農門崛起:羽落田豐 第40章 匠人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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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康三十八年春分,後山的杜鵑初綻,牛角村的曬穀場迎來了一位特殊訪客。陳師傅的獨輪車上載著陶輪、釉料罐和半袋後山白陶土,車轅上掛著的青釉小瓶在風中輕晃,瓶身的蓮瓣紋與麥穗飛鳥標識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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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羽三顧鎮中陶窯才請來的匠人。
陳師傅甫一進坊,便盯著碼放整齊的菌醢陶瓶皺眉:\\\"土色雖帶山野氣,形製卻像粗陶罐。\\\"
他拈起一塊白陶土,手指碾過罐口:\\\"後山白陶質細而鬆,需配河底膠泥方能立形。\\\"
張虎捧著新製的竹製陶輪恭敬站立,輪軸處刻著山雀紋:\\\"師傅請看,這陶輪用的是後山苦竹,軸芯嵌火石,轉起來無聲。\\\"
陳師傅眼中微亮,伸手叩擊輪邊:\\\"倒是巧思,隻是製陶需借地力,明日隨我去河灣取膠泥。\\\"
河灣處,陳師傅赤足踏入齊膝深的淤泥:\\\"膠泥需取水下三尺,色青而黏。\\\"
他指導張虎用竹簍濾泥,細沙隨水流走,留下如膏般的膠泥:\\\"白陶七分,膠泥三分,揉勻後陰乾三日,方得
'
白如瓷
'
之坯。\\\"
首窯開窯那日,工坊前圍滿村民。陳師傅掀開窯門,青釉陶瓶卻佈滿裂紋,釉色斑駁如殘雪。他盯著碎片沉吟:\\\"火候過烈,需改鬆木為柏木,火勢方得柔緩。\\\"
如此七次窯燒,直到第七窯開窯,五瓣蓮花瓶終於現世:白釉泛著青玉光澤,瓶腹的鬆菌紋用陰刻術勾勒,釉色入紋三分,恍若鬆菌生於釉中。
州牧壽宴當日,林羽攜蓮花陶瓶赴宴。十二隻青釉瓶在漆盤上列成蓮花狀,瓶身陰刻的鬆菌紋在燭火下若隱若現。縣學夫子撫掌讚歎:\\\"此瓶合《詩經》'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
'
之意。\\\"
遂題詩箋:\\\"一朵蓮花山上開,鬆菌凝露待君來\\\",末署
\\\"牛角山房雅製\\\"。
貴胄們傳看陶瓶,發現每隻瓶底都刻著細小的麥穗紋
——
張虎在陳師傅指導下,將農社標識融入陶紋,陰刻處填以金粉。\\\"這鬆菌紋比京都的官窯還多三分野趣。\\\"
州牧夫人輕輕旋動瓶身,釉色流轉間,鬆菌彷彿在蓮花瓣間生長。
周嬸在壽宴上留意到貴胄們的贈禮習慣,歸後便與陳師傅商議:\\\"若將菌醢分作五小瓶,配竹製刀叉,既合宴客分食,又便攜帶。\\\"
陳師傅擊掌稱善,設計出蓮花形禮盒,五瓣各藏一小瓶,中心凹處嵌著小虎刻的竹製刀叉,柄部山雀紋與瓶身鬆菌紋首尾相接。
首批二十盒
\\\"五露禮盒\\\"
送往州府,立刻成為富戶間的搶手貨。聚賢樓的掌勺師傅特意定製蓮花瓶盛菌湯,稱
\\\"觀其形便知味貴\\\";繡娘街的繡娘們則照著瓶身鬆菌紋縫製香囊,反倒讓陶瓶成了時尚圖騰。
陳師傅有感於農社誠心,在器械組設陶坊,收張虎為關門弟子:\\\"陰刻講究
'
入木三分
',製陶則要
'
入釉三分
'。\\\"
他握著張虎的手,在未上釉的陶坯上刻鬆針紋:\\\"紋路要隨釉色流動,方得
'
鬆菌生於釉中
'
之妙。\\\"
小虎趴在陶輪邊偷師,用碎陶片刻鬆鼠紋,竟被陳師傅讚
\\\"得山野真意\\\"。月餘後,器械組案頭擺滿實驗品:竹製陶輪與陶紋陰刻結合,火石軸芯轉動時,能在陶坯上留下均勻的山紋,這些帶著牛角村印記的陶器,漸漸成為農社新的標識。
穀雨前夜,陳師傅獨自蹲在窯前,用後山白陶土捏製小瓶。張虎端來新煮的鬆菌湯,見師傅膝頭放著未上釉的陶片,上麵刻著一行小字:\\\"陶土生於山,釉色取自河,匠人之心,在順物之性。\\\"
\\\"張小子,\\\"
陳師傅忽然抬頭,\\\"明日教你製
'
火石釉
',後山火石刻末入釉,燒出來的釉色能映出鬆針紋。\\\"
他指向窗外的菌圃,\\\"你們護著後山的菌,我護著後山的土,都是耕者的手。\\\"
是夜,林羽在竹簡記下:\\\"匠人入世,帶來三變:一曰器形雅緻,二曰紋藏深意,三曰土火交融。陳師傅取河泥配陶土,合《考工記》'
地氣之和
';縣學夫子賦詩經句,應《周禮》'
以文載道
'。\\\"
窗外,新製的蓮花陶瓶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瓶身鬆菌紋與後山的鬆影重疊。周嬸正在試裝
\\\"五露禮盒\\\",每隻小瓶都用鬆針裹著,防止運輸中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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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從菌菇運輸中學來的護珍法。陳師傅的陶輪靜靜立在工坊角落,輪軸上的火石閃著微光,彷彿在等待下一次與陶土的相遇。
當更夫敲響子時的梆子,陶坊的窯火仍在燃燒,映紅了張虎新刻的陶紋。那些帶著蓮花瓣、鬆菌紋、麥穗標識的陶器,正從後山的泥土中誕生,帶著匠人的巧思與耕者的虔誠,走向州府的宴席、貴胄的案頭,成為山野與雅室之間的味覺橋梁。林羽知道,這位陶匠的到來,不僅改良了陶瓶,更讓牛角村的山珍,從此有了能與瓷器媲美的衣裳,讓土地的饋贈,在土與火的淬鍊中,綻放出更動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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