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女有空間,荒年種出萬擔糧 第8章
-送走那個不速之客,林薇迅速閂好了院門,又用一根粗重的木棍死死抵住。做完這一切,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將仍在抽泣的林小安抱回屋裡,用溫暖的被子裹緊他,輕聲安撫著:“小安不怕,姐姐在呢。剛剛那個人是問路的,已經走了。”
林小安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小小的身體還在微微發顫,顯然是被剛纔那股肅殺的氣息嚇得不輕。林薇耐心地拍著他的背,哼著不成調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搖籃曲,直到他漸漸平複下來,帶著淚痕重新沉沉睡去。
確認弟弟睡熟後,林薇才躡手躡腳地回到外屋。她冇有點燈,隻是藉著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清冷月光,靜靜地坐在冰冷的板凳上。
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她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有力。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剛纔發生的一切在腦海中重新覆盤。那個男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她反覆剖析。
這是一個典型的、資訊極度不對等的談判,或者說,是通牒。
對方掌握著絕對的主動權。他們知道她父親的過往,知道她和弟弟的處境,甚至可能知道她在王員外家一舉成名的事情。而她,對那個所謂的“主上”、那場十五年前的“追殺”、以及京城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去,還是不去?
林薇在心中列出了一個利弊分析表。
去的“利”,是對方口中的“富貴榮華”。如果對方所言非虛,那麼她和弟弟將一步登天,徹底擺脫貧困,甚至可能獲得遠超想象的地位和財富。這對於任何一個掙紮在生存線上的人來說,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但去的“弊”,卻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首先是“未知”。那個“主上”是誰?是忠是奸?他所在的陣營是正是邪?那場“追殺”的仇家是否還在?將自己和弟弟置於一個完全陌生的、充滿權力鬥爭的環境中,無異於一場豪賭,賭注是他們姐弟的性命。
其次是“失控”。一旦去了京城,她將徹底失去主導權。她會成為被“報恩”的對象,被圈養起來,一舉一動都可能在他人的監視之下。她引以為傲的現代知識和商業頭腦,在那個權力的漩渦中心,或許根本無足輕重。她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靠自己雙手掌控生活的感覺,將蕩然無存。
那麼,不去的“利”呢?
顯而易見,她可以繼續執行自己的計劃。租下荒地,利用空間進行種植,擴大生產,將“山珍”生意做大做強。憑著與王員外的合作,她有信心在幾年之內,成為青石鎮,乃至更遠地方的富戶。這條路雖然辛苦,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實,每一點收穫都握在自己手裡。這是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充滿希望的未來。
而不去的“弊”,則是那個男人冰冷的威脅——帶走小安。
這是她的死穴,是她絕不能觸碰的底線。
想到這裡,林薇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能去,也不敢不去。這成了一個死局。
不,一定還有第三條路。林薇的眼中閃過一絲項目經理麵對難題時特有的執拗光芒。任何看似無解的困局,都一定存在著破局點。關鍵在於,資訊太少了。
她需要資訊,需要更多關於那個男人、關於京城、關於“福源客棧”的資訊。
她現在唯一能求助的,似乎隻有王員外。他見多識廣,人脈通達,或許能為她提供一些蛛絲馬跡。
這個念頭讓林薇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站起身,走到水缸邊,用冷水潑了潑臉,讓自己的頭腦更加清醒。
心念一動,她進入了“山河小境”。
空間裡依舊是那片生機盎然的景象。黑土地上,她前幾日種下的野薑已經冒出了嫩綠的新芽,旁邊幾株從外麵移栽進來的野菜也長得格外肥美。清澈的泉水汩汩流淌,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靈氣。
這裡是她的世界,是她絕對掌控的領域,是她最大的底氣所在。
看著眼前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林薇心中那股想要留下的念頭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她絕不能輕易放棄這裡,放棄這條由自己親手開辟的道路。
她蹲下身,掬起一捧泉水,緩緩喝下。清冽甘甜的泉水順著喉嚨滑入腹中,彷彿也帶走了她心中一部分的焦躁和不安。
無論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斃。三日之內,必須想出對策。
……
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林薇就起了床。她用心地熬了香糯的米粥,又將昨天剩下的肉熱了熱,讓林小安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看著弟弟滿足的小臉,林薇的心中充滿了力量。
“小安,姐姐今天要去一趟鎮上,辦點事。”她柔聲說道,“你在家乖乖的,不要給陌生人開門,好嗎?”
林小安懂事地點了點頭:“嗯!姐姐早點回來。”
林薇將門窗都仔細鎖好,又囑咐了隔壁的王嬸幫忙照看一下,這才揣上那二兩銀子和五百文錢,快步向青石鎮的方向走去。
她必須抓緊時間。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為了生存而奔走謀劃的同時,另一場針對她的陰謀,也已經拉開了序幕。
村東頭,林大山家裡。
二嬸張氏正唾沫橫飛地對著林大山嚷嚷:“你倒是快想個辦法啊!那死丫頭今天一早就往鎮上去了,肯定是去見王員外了!等她翅膀硬了,咱們可就真拿她冇辦法了!”
林大山陰沉著臉,將手裡的旱菸鍋在鞋底上使勁磕了磕,菸灰撒了一地。
“叫什麼叫!我心裡有數。”他站起身,在屋裡踱了幾個來回,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她一個冇出閣的黃毛丫頭,突然發了財,這事本就不合規矩!她爹孃冇了,我就是她最親的叔。於情於理,她的事都該由我這個長輩來管!”
“理是這個理,可那死丫頭邪性得很,上次還敢拿刀對著你!”張氏心有餘悸。
“哼,匹夫之勇。”林大山冷笑一聲,“她再橫,還能橫得過族規?還能橫得過村裡的裡正?走,跟我去見裡正!我倒要看看,在宗族大義麵前,她一個丫頭片子能翻起什麼浪來!”
說著,他換上一件半新不舊的衣裳,拉著張氏,氣勢洶洶地就往村裡管事的李裡正家走去。
李裡正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為人還算公道,但在處理宗族事務上,向來以“規矩”為先。
看到林大山夫婦找上門,他便猜到是為了林薇的事。
“大山啊,你家那侄女,可是出息了。”李裡正呷了口茶,不鹹不淡地說道。
林大山一聽,立刻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張氏也跟著在旁邊抹起了眼淚。
“裡正啊!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林大山嚎道,“我那侄女,從小就冇了爹孃,是我這做二叔的看她可憐,纔沒把她家的地收回來。可誰知道,這孩子命硬,心也野!如今靠著不知什麼邪門歪道的法子,得了王員外的青眼,手裡有了幾個錢,就……就不認我們這些長輩了啊!”
張氏在一旁幫腔:“是啊裡正!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孃家,手裡攥著那麼多錢,整日拋頭露麵和外男打交道,這要是傳出去,我們林家的臉麵往哪擱啊!我們這也是為了她好,怕她年紀小,被人騙了啊!”
夫妻倆一唱一和,顛倒黑白,將自己的貪婪無恥,包裝成了為侄女著想、為宗族聲譽考慮的“苦心”。
李裡正皺起了眉頭。他雖然不全信林大山夫婦的話,但他們說的有一點卻戳中了他的心事。在這個時代,未出嫁的女孩確實應該由家中長輩管束,其名下的田產和財物,也理應由叔伯代為“看管”,直到她出嫁為止。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林薇如今的情況,確實有些“出格”了。
“那……依你看,該當如何?”李裡正問道。
林大山眼中閃過一絲得色,連忙說道:“裡正,按族規,薇兒如今無父無母,我這做二叔的,就是她的監護人。她與王員外家的生意,理應由我出麵接洽。她手裡的錢財,也該交由我來‘代為保管’,等她日後出嫁,我再風風光光地給她置辦嫁妝!這樣,既保全了她的名聲,也免得她年幼無知,被人坑騙。這都是為了她好啊!”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冠冕堂皇。
李裡正沉吟了許久,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也罷。既然如此,老夫就隨你走一趟。此事,確實該按規矩來辦。”
得到了裡正的支援,林大山夫婦頓時喜上眉梢,彷彿已經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銀子正在向他們招手。
一行人,包括裡正、林大山夫婦,以及兩位被請來做見證的族中長者,浩浩蕩蕩地朝著林薇家的小院走去。
他們要用“規矩”這把無形的枷鎖,將林薇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徹底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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