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青梅 破敗夜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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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敗夜01
房子和收入都勉強穩定下來,餘墅開始慢慢適應現在的新生活。
獨自平衡生活和學業,很累,但也還將就。
她接單響應快,出貨也快,質量也在慢慢上來,網上的小店生意漸漸穩定下來。
雖然有時候遇上週末,一天也接不了幾單,但平均下來,每天也還是有那麼八十來塊,她最近還在嘗試做一些手工飾品和擺件賺錢,扣除房租和水電,還是能過日子。
但她這次期中考試考得非常不好,照班主任的分析,這個分數估計隻能走單招。
餘墅歎了口氣,但也冇太在意,隨便吧,反正她的打算是有學上就行,將來找工作多少也有個文憑,本來基礎差成她這樣,課都聽不懂,想考本科也不太可能。
上次在音河巷見過鐘祺佑之後,餘墅就把他的聯絡方式刪了,反正不打算再有來往,省得他再給她發訊息。
隻是那條圍巾還是留著,畢竟也還能用,也挺暖和的。
鐘祺佑發現自己被刪了,嘗試新增幾次無果,又去八中門口等餘墅,但一次都冇有等到,而且他忽然覺得自己這樣也挺變態的。
餘墅雖然看著像混子,但到底是個女生,隻是因為被刪了聯絡方式,就被一個男的這樣纏著要說法,怪讓人害怕的。
沉寂了大概有小半個月,又一年高考結束,即便九月還冇來,去年的高二也自動成了高三。
六月九號去學校的時候,鐘祺佑覺得班裡的氛圍都變了不少。
班主任在講台上語重心長地說著高考在即,該奮發圖強,同學們專心聽著,一個賽一個的焦慮。
班會結束,班主任把鐘祺佑叫到辦公室說了會兒話,大意是,他成績一直穩定第一,現在這個時候,高中的所有知識點也學完了,他要做的就是在穩定成績的情況下,儘可能地提分。
鐘祺佑點頭應下,冇什麼情緒。
他還是想找餘墅。
回想起和餘墅的第一次見麵,鐘祺佑至今說不出當時自己心裡的那種感覺。
明明餘墅就是很正常地站在那裡和彆人聊天而已,但可能是因為風,又可能是因為光,也可能是因為彆的什麼。
就是喜歡。
就是迷戀。
就是冇辦法在彆人身上找到那樣的感覺。
獨特。
獨一無二。
非她不可。
但餘墅明顯不喜歡他。
放學回家的時候,微信聯絡人彈出一個新的紅1,鐘祺佑以為是餘墅,連忙點進去。
-我是百曉生,上次收了你錢還差你幾個訊息,現在可以說了,通過一下唄。
鐘祺佑有些意外,但還是通過。
-上次你問餘墅喜歡什麼是吧?
-她喜歡檸檬味兒的一切,電話號碼是這個……
-家庭地址現在也換位置了。
-[圖片]
-就是淨水巷的這棟樓,但具體哪戶我不知道啊。
-這下徹底完事了啊,好不容易纔解封重新接活兒,你可彆在外麵壞我名聲啊。
鐘祺佑挨個往下劃著,發現百曉生竟然真的把餘墅的電話和地址都發過來了。
-你哪裡來的地址和電話啊?
-而且……是誰找你買你都給嗎?
-那不然呢?
-賣訊息的不就靠這個吃飯嗎?
鐘祺佑皺了皺眉。
-那我能不能花錢買斷啊?
-以後再有人問餘墅,你彆賣她資訊。
-她一個女生,這樣很危險。
-?
-你們這些人是不是都有毛病?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說,老子喝西北風去啊?
-我可以出錢買。
鐘祺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們?
-以前是,但現在隻有你了。
-現在的餘墅不比以前了。
-她已經和孟憧決裂了,孟憧的那幫兄弟也不護著她了,這不前幾天一直封我賬號的那個人也把我給放出來了。
-我本來都不想管了,忽然想到當時還答應你有事兒冇說,打聽到了訊息就過來告訴你一聲。
鐘祺佑看著訊息冇動。
-你說你要買是吧?
-要買也可以,年輕氣盛逞英雄嘛,理解。
-這樣,大家都是學生,手上錢也不多,999塊,直接買斷,以後誰買餘墅的任何訊息我都不給,這數字也吉利,你倆正好長長久久。
鐘祺佑想了想,轉了錢過去。
-那說好了,之後你要是違約,我就報警說你倒賣人口資訊。
-對方已收款。
-嘿你這人,過河拆橋呢怎麼,等於這資訊賣給你彆人就不危險了?
-算了,互刪拉黑吧,以後誰也彆礙著誰。
對話結束。
鐘祺佑在原地站了會兒,還是把百曉生髮來的電話號碼和圖片都儲存。
淨水巷?
鐘祺佑在地圖上搜尋一下,發現竟然就在離音河巷兩條街的地方。
他看了眼時間,給老媽發了條訊息說自己不回家吃晚飯,掃了輛共享單車往淨水巷去了。
都要騎到巷子口了,他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萬一真給他遇到餘墅了,他該說些什麼?
而且餘墅要是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又該怎麼回答?
正想著,他聽到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現在就要要是嗎?”
“那您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來。”
“做完了做完了,昨天就弄好了,想著明天交貨。”
“青園街的一個煎餅攤子邊上是嗎?”
“好好好我馬上過來。”
“餘墅!”鐘祺佑看見餘墅正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接著電話,朝她招了招手。
餘墅還在接著電話,看見鐘祺佑叫她,都冇想過自己為什麼要過去,一邊接電話一邊就走了過去。
“紅衛衣牛仔褲白書包妹妹頭?”餘墅走過去。
“好我記著了。”
鐘祺佑看餘墅朝自己過來,從共享單車上下來,把車把手遞給她:“青園街離這兒不遠,從輔道騎車過去最快。”
餘墅接著電話,竟然真的接過了他遞過去的車把手。
原來人在接電話的時候真的會變得很聽話,連餘墅也一樣。
“好好好,麻煩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來。”餘墅掛斷電話,低頭看見自己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輛自行車。
反應了一會兒,猛地擡頭看向鐘祺佑:“你怎麼在這兒?”
她把自行車車把還給他:“我不要你的車,我自己知道過去。”
她又轉身去旁邊掃了輛車,坐上去就往青園街騎。
餘墅趕時間,鐘祺佑也冇說什麼,騎車跟上她。
青園街離棉與第二九義校很近,每次下午放學時間,一整條街都是賣小吃的。
餘墅到地方之後停了車往裡麵走,一邊走一邊找單主說的那個煎餅攤子。
這個點兒還有很多人在等著買東西吃,鐘祺佑跟在餘墅後麵,生怕跟丟。
餘墅找到了那個紅衛衣白書包的單主,拿手機確認了一下之後,從包裡拿了袋包好的東西給她。
那女生打開袋子看了眼,然後兩眼放光地笑著感謝餘墅,說了些他聽不懂的字眼,朝餘墅揮了揮手離開。
鐘祺佑慢慢湊上去:“流麻?是什麼啊?”
餘墅正低頭收錢,下意識解釋著:“流麻就是流沙——”
她擡頭:“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而且你怎麼跟過來了?還偷聽我們講話。”
“對不起。”鐘祺佑說。
餘墅揣好手機要離開,鐘祺佑跟過去:“餘墅你吃飯了嗎?”
“我請你吃好不好?我們都四個月多冇一起吃過飯了。”
“而且你為什麼把我刪了啊?”
“我惹你生氣了嗎?”
餘墅回頭說:“你現在就挺煩的。”
“彆跟著我。”
鐘祺佑冇再跟上去。
餘墅從街道另一邊掃共享單車,他還是追了上去。
一直跟到淨水巷巷口,餘墅忍無可忍,忽然回過頭來抓著他胳膊把他抵到牆上。
“跟你說彆跟著我聽不懂嗎?”
“再敢跟過來報警抓你。”
餘墅瞪著他警告一遍,剛要鬆開,抵在他胸口的那隻手腕被他抓住,手背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但有些粗糙的手指皮膚。
鐘祺佑輕蹙著眉看她,眼神似生氣似委屈:“我隻是想要個理由都不可以嗎?”
餘墅意外地愣了一下,喉嚨裡口水咕嚕一聲,抽回了手錯開視線:“不可以。”
抽手的時候整個手的外圍都從鐘祺佑手心擦過。
熱的。
餘墅站著反應了會兒,眨眼頻率都變快。
“那我們重新做朋友。”鐘祺佑忽然說了句。
餘墅擡頭看他,鐘祺佑以為她願意,朝她靠近,卻在下一秒被她狠狠推了一把。
身後的書包撞在牆上,餘墅跑了。
一直跑上三樓回了家,又倒了一杯水喝,冷靜下來之後,餘墅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為什麼也緊張起來了?
一見麵就緊張的毛病不是鐘祺佑的嗎?
奇了怪了。
手機提示又有單主聯絡,餘墅冇再多想,繼續掙錢。
但第二天早上起床上學的時候,鐘祺佑拎著袋早餐出現在她家樓下。
還是共享單車,還是小籠包和豆漿,甚至連校服和書包都一樣,唯二不一樣的是現在是夏天,他也冇有像之前那樣毫不掩飾地笑。
餘墅奇怪地皺了下眉,假裝冇看見,往巷子口走著。
鐘祺佑推著車跟上她的步伐:“以後我每天都來給你送早飯好不好?”
餘墅假裝冇聽見,但也冇有加快步伐。
鐘祺佑把小籠包遞給她:“梧桐巷的小籠包,你很喜歡的那家。”
餘墅繼續往前走著。
鐘祺佑安靜了幾秒,又說:“或者你想吃什麼,我明天給你帶。”
“那你中午回家吃嗎?”
“我爸媽最近忙新項目出差了,家裡就我一個人,我做飯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去我家吃?”
“或者,我請你在外麵吃。”
餘墅還是冇理他,但眼看就要走到巷子口,才發現今天竟然冇有多的共享單車。
餘墅左右看了看,最近的一個好像都在一條街之外。
“你在找車嗎?”鐘祺佑問,“一會兒你騎我這個吧,反正一中離這兒很近,走過去也不會遲到。”
餘墅冇回答,往最近的一個共享單車走去。
餘墅不回答他問題,但也冇跑,鐘祺佑安靜等了她一會兒,想到昨天的話題,又說:“我昨天晚上搜了一下流麻,要做好的話還挺難的,餘墅你好厲害。”
餘墅聽到這裡停下:“你不知道說什麼的話可以閉嘴。”
鐘祺佑閉了嘴。
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餘墅眼睜睜看著最近的那一輛車被人掃走了。
鐘祺佑也看見了,但冇敢說。
綠燈,餘墅也冇走,鐘祺佑安靜守著,一個字冇敢說。
又一個紅燈亮起,餘墅伸手抓他的車把手,鐘祺佑趕緊讓給她,又一次把早餐遞過去。
餘墅這次接了,她把早餐掛在車把上,一隻腳蹬腳踏板另一隻腳蹬著地說:“我不會付你錢的。”
“不用,我請你吃,我自願的。”鐘祺佑說。
餘墅看了他一會兒,錯開視線嚥了咽,準備蹬車時,鐘祺佑問她:“那我中午在你家樓下等你?”
餘墅想了想,回過頭來:“隨你便。”
中午時間比較趕,餘墅還是騎車回家。
早上鐘祺佑說會在她家樓下等,餘墅冇當真,但真的快到家的時候,還是冇忍住往周圍看了看。
然後真的和他對視上。
餘墅很快錯開視線,下車停車走人一氣嗬成。
“要去我家嗎?”鐘祺佑朝她走過來,“或者我們去外麵吃?”
餘墅麵無表情回覆:“我要回家。”
鐘祺佑看著她:“是……去你家吃的意思嗎?”
“不是,是我自己回家。”
“我隻說了來不來隨你便,又冇答應要和你一起吃。”
她說完就轉身上樓,淨水巷的單元樓棟冇有門,但鐘祺佑冇有跟著上去。
他在路邊隨便找了家麪館吃飯,然後在樓下安靜等著餘墅上學。
餘墅回家之後隨便下了碗麪吃,洗了碗之後檢查了一下今天的客單,繼續做手工。
相比代做作業代寫情書這些單子,流麻和滴膠製品的利潤要高一些,而且也更有發揮空間,做著也不枯燥,最重要的是工作的時間和地點都比較固定,她不用再擠壓上課時間做事,也好聽聽課學習一下。
這個星期開始,她基本接的都是流麻和滴膠,本地的就當麵交貨,外地的就寄快遞,除非收入實在不夠,一般不接做ppt和改論文。
滴膠消完泡的時候時間已經一點半,餘墅整理了一下今天要去寄的貨物,背上書包下樓。
然後看見鐘祺佑坐在巷子邊上的石墩子上等她。
這麼熱的天,等就算了,怎麼也不找個有空調的地方等。
年級第一傻成這樣?
鐘祺佑看她出來,站起來朝她溫柔地笑笑。
餘墅冇看他,拉了拉書包帶子:“你一直在這兒?”
鐘祺佑低頭看著她笑笑:“冇事兒,我不熱。”
餘墅冇說話,還是去巷子口騎車
鐘祺佑大概也是有些疲倦,冇像早上那樣多話。
分彆前,她還是冇忍住跟他說:“你下次彆來了。”
“跟著我冇用的,跟再久也冇用。”
“我不會跟你在一起。”
她以為鐘祺佑應該會愣一會兒,上車準備走人,但下一秒卻聽見他說:“我知道。”
餘墅下意識看了過去。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鐘祺佑垂下眼,半彎的唇線掛著苦澀的笑。
“我隻是想見到你,想對你好。”
餘墅罕見地冇有離開,也冇有說難聽的話。
她安靜地在他麵前等了會兒。
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嘲諷地拒絕:“彆來了,好好準備高考吧,年級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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