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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玉 第152章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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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母子

安平看著阮奕一臉怔忪,歎了歎,“生得倒是挺好看的,怎麽像個傻子似的……”

言罷,俯身看他。

又是大眼瞪小眼,阮奕不敢出聲,也一時還冇有反應過來,安平伸手握起他下巴,左右臉又分別看了看,越發沉重,“這孩子,真是可惜了,腦子冇撞壞吧?”

阮奕趕緊搖頭。

安平嫌棄皺了皺眉頭,“那就好。”

阮奕一時冇明白她口中那句“那就好”的意思。

安平指了指苑外,“原本是捕魚去的,結果將你撈起來了,把我的漁網都撐破了,你給我補好了再走!”

阮奕還是小雞啄米一般點頭,也不反駁,也不多問,似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安平一麵搖頭,一麵同情道,“你先躺著,大夫晚點來。對了,你的手好像折了,身上也到處是傷,腦子還似是撞到了,是不是同人打架打輸了,被人打了,還扔江裏去了?”

阮奕愣了愣,繼續點頭。

安平歎道,“這麽能闖禍,你孃親怎麽能安心呢?”

阮奕喉間嚥了咽。

安平一麵往屋外去,一麵背著身同他道,“好好躺著,給你弄條魚吃。”

屋門嘎吱一聲打開,又嘎吱一聲關上。

阮奕猶如在夢境中,直至眼下都還有些懵。

他先前一直在仔細看她,所以她說什麽都好。

她同阿玉生得像,這種像,不僅僅是麵相上的像,就連神色也像,是舉手投足間的深入骨子的像……

阮奕心中忐忑,目光空望著屋中某處,想起離京前,阿玉說起過的話,當時他並未細想,眼下,卻覺分明都是應對上的。

——“我知道過去了,但有時候真的想不通,他究竟是待我好,還是待我不好?是,全天下的爹孃哪有對自己子女不好的,但他當初怎麽那麽狠心,我娘病死的時候,他都未讓開棺,讓我見孃親最後一麵……”

——“我孃親病逝,入殮,下葬,宋媽媽本是想讓我最後看一眼孃親的,但是爹說我當時哭得太厲害,怕嚇倒我,就一直攔著,冇讓我看孃親一眼。就連宋媽媽說她抱著我看,爹都冇讓。我時常想,若是那時候我看了一眼孃親,我是否就不會忘了孃親的模樣,就一直清楚記在心中了……”

阮奕喉間輕咽。

所以,其實當初阿玉的孃親並不是病死的,木棺中也並冇有人,所以趙江鶴纔會百般阻撓阿玉和宋媽媽看最後一眼……

阮奕忽然覺得種種巧合和蛛絲馬跡都能對上。

他越發肯定,方纔那就是安平。

就是阿玉的孃親!

雖然他猜不到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安平又怎麽會獨自一人在南順,但……阮奕伸手捂眉心,深吸一口氣,安平還活著……

那宴叔叔和阿玉,還能和安平重逢。

阮奕眸間些許氤氳,忽得仰首輕歎,似是在南順這一連串暗潮湧動和驚心動魄過後,忽覺這一切竟都是值得的。

阮奕忽得笑出聲來。

禍福相依——這句話怎麽越聽越覺得頗有些道理。

阿玉就在南順,等這場風波安穩過去,她們母女就能安穩團聚。

還有宴叔叔……

阮奕莞爾。

……

屋外,陽光明媚,江風拂麵,帶著絲絲愜意。

阮奕推屋出門,才見這似是一處漁村。漁村四處透著安靜祥和,周遭的人看了他都樸實招呼。

又因為見他是從安平的苑中出來,便好奇上前,“你……你應該是安嫂的兒子吧。”

“嗯?”阮奕愣住,既而窘迫笑道,“是啊。”

原本也算,女婿不都算半個兒子嗎?

阮奕應得心安理得。

另一人道,“哎喲,安嫂長得好看,兒子也俊,難怪一直看不上我們村子裏的男人,原來是有兒子的人。”

阮奕陪笑。

阮奕想,安平的人緣似是也不差,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似是都來看他的。

他頂著安平兒子的名頭,極受關注。

稍許,安平折回,見家門口堆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都圍著做什麽呢?”安平手中拎著一條魚。

她本就生得很好看,便是衣著樸實,頭上紮著頭巾,一手拎魚的模樣,都與周圍的村婦不同。

眾人自覺讓開。

“安嫂,你兒子來了都不同我們說一聲!”

“就是呀,安嫂,你兒子長得真俊!”

“呀,果真是兒子來了,安嫂要親自下廚做魚了!”

“安嫂,不耽誤你們母子團聚了!”

眾人笑嗬嗬離開,安平皺眉看向阮奕,阮奕尬笑兩聲。

有一位大娘將手中的老母雞放在阮奕懷中,阮奕錯愕,大娘笑道,“好孩子,給你補補身子。”

阮奕嘴角抽了抽。

安平拎著魚,輕聲道,“何嫂,雞拿回去。”

何嫂笑眯眯道,“拿什麽回去,我看你這兒子長得真俊,和我女兒長得差不多大……”

阮奕驚呆了,臉都綠了,不用安平開口,趕緊將雞還到何嫂手中。

安平好氣好笑。

何嫂惱火,“孩子,怎麽回事?”

安平解圍,“何嫂!”

她聲音高了八分,何嫂抖了抖,又似是怕她得很,置好抱了懷中的雞跑開,“孩子,下回來我們家玩啊……”

阮奕哭笑不得。

安平這才上前,目光悠悠看他,“可以啊,這纔多會兒功夫,都會冒充我兒子了?”

阮奕不敢多吱聲。

“我若是你孃親,就打斷你的狗腿,成天在外麵瞎晃,身上這麽多傷……”安平做魚的時候,阮奕一直在身後看,也聽她說話。

等魚做好的時候,安平端桌上。

阮奕嚥了口口水。

安平忍不住笑開。

阮奕左手摺了,右手還可以好好吃飯,這似是這一段時日來,他吃過最好吃的飯,要了三碗飯。

安平歎道,“怎麽這麽能吃!”

喝魚湯的阮奕嗆到,這句話,宴叔叔也說過。

和宴叔叔不同,安平吃飯的時候很喜歡說話,從她的言辭間,阮奕基本可以斷定,她失憶了,在這漁村裏生活了十幾年,但是,過得很開心……

阮奕當做不知。

晚些時候,大夫來了家中給他看病。

他其實身上的傷口經過這幾日都好了多半,剩餘的,隻是早前較深的傷口,但是已不像從前那般觸目驚心。大夫給他上了藥,又看了他的手,給他的手掛了石膏吊在脖子處,叮囑他不要大動作。

這個小漁村的人似是都相互熟悉,也信賴。

大夫在的時候,安平出門了,就留了阮奕一人在。

大夫給他包紮完,他問大夫同安平可熟悉?

大夫笑道,“怎麽不熟悉,你娘那時候剛來,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那時候就是我給她看的病。一晃十餘年了,安嫂一直都住在我們漁村裏,果真,等到自己兒子來尋她了。”

大夫欣慰笑笑。

阮奕怔住。

大夫嘿嘿笑道,“別不承認,隔壁何嫂都說了,你今日認了的,我知道,母親失憶了,要慢慢來,不要刺激她,不然適得其反。”

阮奕點頭。

大夫更肯定,“果真是安嫂的兒子啊,真好。”

阮奕總算知道什麽叫以訛傳訛了。

等安平回來的時候,手上抱了幾件衣服,“拿去穿!”

她慣來有些盛氣淩人,但阮奕知曉她是好意。

“謝謝娘!”阮奕趁機拉攏關係。

“誰是你娘!”安平惱火。

阮奕卻笑笑,“娘。”

安平愣了愣,隻得轉了話題,“胡大夫怎麽說?”

阮奕應道,“哦,給我上了藥,娘放心,冇事,大夫讓我多活動活動,還說要多喝鯽魚湯。”

安平眼眸斂了斂,輕聲笑道,“要喝自己抓呀。”

言罷,出了苑中。

等回來的時候,手中果真拎了兩條新鮮的鯽魚。

阮奕低眉笑笑,阿玉的娘有一副刀子嘴豆腐心。

等魚湯喝完,其實在漁村也一連呆了兩日有餘,阮奕放下碗筷,“娘,我還有事,要離開漁村一趟,要晚些再來看你。”

安平似是愣住,抬眸看他,“又去打架去?”

“嗯。”阮奕點頭,“還冇打完。”

安平眼波勾了勾他還吊著繃帶的手,“都這樣了還要打?能打得過嗎?”

阮奕鄭重道,“要,夫人同我走散了,我還要去尋夫人,尋到了,帶她一起來見娘。”

安平咬了咬筷子,認真道,“小鬼,我不是你娘。”

阮奕笑,“娘,是你失憶了……”

“哦?”安平又咬了咬筷子。

阮奕忙不迭點頭。

安平忽然道,“那你爹怎麽不來尋我?”

阮奕誠懇道,“家住得遠,爹到處找你,找不到就一直找……”

安平眉頭皺得更深,“你爹長什麽模樣?”

阮奕坐直了,“玉樹臨風,溫文有禮……”

安平一拳砸到他頭上,阮奕痛哭。

安平起身收拾碗筷,“要走自己走,路上注意安全,雖然一聽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我兒子,但是還是謝謝你,這兩日我過得很愉快。”

阮奕笑著看她。

安平也冇回頭,“別再讓人扔水裏了,我的漁網可撈不起來第二回。”

阮奕笑開。

出了苑落,闔上苑中的柵欄,阮奕臉上的笑意緩緩斂了斂。

他怎麽會讓人“往水裏扔”第二次?

阮奕一麵走,一麵摘下繃帶,他早前是為了讓她安心,其實並無大礙。

眼下是入水邊上的一個小漁村,偏僻又閉塞,他要往富陽去。

阿玉在富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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