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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玉 第154章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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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逼宮

一時間,整個苑中鴉雀無聲,氣氛彷彿瞬間到了冰點,也到了沸點。

譚悅目光死死盯在朝帝臉上。

朝帝也惱怒看著譚悅,“非要逼朕動你嗎?”

這一句一出,旁人要麽低頭,要麽麵麵相覷,都有些手足無措。

僵持之際,朝帝眼角餘光瞥過付誌明。

付誌明會意擺手,旁人都跟著付誌明一道退出苑中,待得禁軍都退守苑外,並未離遠,苑中便隻剩了朝帝,譚悅和趙錦諾三人。

趙錦諾有身孕,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譚悅雖氣色比早前好了些,但一直舊病,二人加一處也傷不到朝帝分毫。

朝帝清退旁人,是不想旁人再聽到後續的話。

“是朕早前太過縱容你嗎?”朝帝踱步上前,眸間的氣勢壓來,譚悅並未移目,卻伸手扯了衣袖,冇有出聲將趙錦諾推在身後。

朝帝的注意力都在譚悅身上,也不會在意他的這些細節,趙錦諾隻覺手心被譚悅捏了你,有些吃痛。

譚悅不會平白無故如此,趙錦諾下意識趁著低眉看去,見譚悅攤開的掌心裏寫了一個“宴”字!

趙錦諾心中駭然,但很快斂了眸間情緒。

她能想到同“宴”字相關的,就是宴相……

但譚悅怎麽會同宴相扯上關係?還是,宴相來了南順國中?!

趙錦諾心中飛快思量著,眸間卻不敢露出太多異色。

譚悅給她看這個字,應當是讓她知道他並非冒失闖來這裏,而是因為宴相的緣故,所以讓她稍後聽著看著就是,不要插手也不要受驚嚇。

她認識譚悅的時間久,這些默契有。

果真,朝帝步步臨近,聲音的低沉似是從深淵冰窖中溢位來的一般,“你怎麽知道我是做春秋大夢?”

譚悅看著他的臉,眉頭皺得更緊。

朝帝連“朕”字都未用,而是用的“我”字,眼下,已將他視作上一世同他深交的譚悅。

朝帝一步一步上前,腦海中閃過的浮光掠影,都是已經有些模糊的上一世的影子。

他與譚悅並肩,譚悅同他言詞之間的風輕雲淡,還有譚悅過世時,他在病榻一側坐了許久……

但這些,本就已經模糊不清了,眼前的,是這個在他跟前搗亂,口無遮攔的寧遠侯譚悅,一個應當死在正月的譚悅!

朝帝腳步停留在譚悅跟前,“你什麽都不知道,我這些年做的事,你都不知道,你憑什麽認定我做的都是春秋大夢!”

譚悅噤聲。

朝帝繼續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的雄心抱負,也根本不知道我經曆過什麽,譚悅,你同我的交情,我很高興你能活到現在。但你若是礙我的事,我一定不會留你。”

譚悅目光微沉,“我同陛下有什麽交情?”

朝帝微頓,趙錦諾也頓住。

她是知曉朝帝重生過,那在早前那一世……應當也是有譚悅的……

趙錦諾想起朝帝剛纔口中那句“我很高興你能活到現在”,也想起正月時譚悅在寧遠侯府病重時,氣若遊絲的模樣,忽然間,趙錦諾心中隱約似是猜到些什麽。

那時候的譚悅,應當在正月就過世了……

那時候的她也冇有同大白兔一道來南順,她應當是,冇有見上譚悅最後一麵……

趙錦諾心底莫名揪起,似是忽然有些明白阮奕同她說起上一世時,口中的慶幸和心有餘悸。

趙錦諾垂眸。

一側,朝帝輕歎,“是,你我的確冇什麽交情,你我之間的交情已經過了……”

話音剛落,譚悅也沉聲道,“譚陛下留我,不是為了籠絡人心嗎?陛下不也明知我二叔在暗牢卻未救他,因為一個年幼的譚悅在手中,比一個年長的譚進更好掌控嗎?”

似是一語戳破,雙方都陷入長久的對視與沉默。

彷彿長久以來,以為熟知的對方,其實都並不是熟知的對方,但對方卻又分明清楚自己以為對方不知曉的事情。

“然後呢?”朝帝先開口。

譚悅垂眸,“順帝是什麽人?他連巴爾可汗的親兄長都能擊殺,即便他是手握重兵,以宮變登上的皇位,但蒼月朝中上下全都向著他,政權平穩過度,國中分毫未受影響,這人的心思城府有多深?陛下不清楚嗎?”

朝帝冇有應聲。

譚悅繼續道,“蒼月國力強盛,兵強馬壯,長風,南順,西秦諸國都視蒼月為上國,陛下想拿什麽同蒼月鬥?”

朝帝眼底猩紅:“憑什麽不能鬥!蒼月順帝能活到什麽時候?順帝一死,東宮即位,政權會不會不穩,外戚會不會專權,巴爾會不會伺機南下,蒼月屆時可會內憂外患?隻要抓住一次機會,南順便不是今日的南順,而是可以同蒼月比肩的上國!”

譚悅和趙錦諾都愣住,原來朝帝的野心在於此!

蒼月後來的事,阮奕隱約有透露過給趙錦諾,卻未像朝帝口中這麽清楚,趙錦諾彷彿知曉了蒼月和阮奕日後經曆了什麽,也彷彿猜到了是什麽樣的經曆將後來的阮奕逼上了相位。

也猜到了她死後的幾年,阮奕麵對的,是險象環生,內憂外患的局麵,但他同她說起時都輕描淡寫帶過。阮奕能在這樣的局麵裏取下東邊的十八城,足以讓朝帝心中對他覬覦和忌憚。

所以朝帝要不惜冒這麽大的風險都要扣下阮奕。

朝帝是個賭徒,他在拿整個南順賭蒼月的氣數和阮奕的氣數。

趙錦諾心底砰砰似是難以平靜。

而一側,譚悅攏眉看向朝帝,目光中都是難以置信,“你真的是瘋了……若是順帝冇死呢,你是想讓整個南順都給你陪葬嗎!”

“譚悅!”朝帝的耐性已經用儘,“你要麽聽話老老實實做你的寧遠侯,要麽逼朕殺了你,反正……”

朝帝深吸一口氣,“反正你應當死在正月末的。”

言罷,朝帝又將目光移到譚悅身後,“不是嗎,趙錦諾?”

趙錦諾掌心攥緊。

上一世阮奕同譚悅並無交集,所以阮奕也並未同她提起過譚悅的結局。但從方纔朝帝口中的蛛絲馬跡,趙錦諾已然猜出了端倪。

譚悅似是尚未回過神來。

朝帝又轉眸看向譚悅,“你既然願意,就一起留在這裏,你再做任何事情,朕都讓禁軍射殺你!你不妨試試,冇有朕給你收場,你能在京中橫行到哪裏去!”

譚悅斂聲、

朝帝冷眼看向趙錦諾,“朕再問你一次,阮奕在哪裏,若是黃昏前你不告訴朕,朕就殺了你,你知曉得再多都無濟於事!”

“還有你!”朝帝冷聲,“你要是想一次死,朕也不攔你,你寧遠侯府在朝中有多少親信,朕知曉的一清二楚,無非是像滅梁家一樣,再殺了你寧遠侯府的親信,你大可試試!”

朝帝言罷,喊了聲,“付誌明!”

付誌明入內,低頭抱拳道,“陛下!”

朝帝沉聲道,“看緊他,他若是敢出這個苑子,敢耍橫,給朕格殺勿論!”

付誌明愣了愣,似是從未想過朝帝會對譚悅如此,最後應聲,“是,陛下。”

朝帝拂袖而去,付誌明歎了歎,緩步上前,“侯爺何必?陛下心中是向著侯爺的。”

“滾。”譚悅淡聲,也不待付誌明反應,牽了趙錦諾衣袖帶她折回屋中,又“砰”得一聲將門帶上。

付誌明不好再跟去,隻得守在苑裏。

趙錦諾見他跌坐在屋中的木凳上,雙手撫著額頭,似是喪氣。

趙錦諾不知道譚悅同朝帝的關係,也不知道剛纔的一幕在譚悅和朝帝之間掀起的漣漪。

但與她而言,朝帝是扣下阮奕的仇敵,譚悅是朝帝臣子,但她與譚悅又是同門。

趙錦諾冇有立場出聲,便也噤聲。

良久,才見譚悅收手,嘶啞的聲音道,“宴相來京中尋過我,要同我做筆交易,我方纔是在拖延陛下時間,怕他察覺端倪,除非是我來,否則他一定生疑。”

是宴相……趙錦諾隱在袖間的手捏緊,宴相來了南順。

一定是因為阮奕的事。

“錦諾……”譚悅抬眸看她,“稍後,你好好呆在屋中,無論今晚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露麵,也不要出任何動靜,不要讓人知道你還在這裏。今晚過後,我會安排人秘密帶你離開南順,我也會讓人在國中找阮奕下落。錦諾,阮奕就是在江船上落的水,而後被沿岸的居民救起,昏迷了幾月才被人尋到。而你,也冇有為了尋阮奕來過南順。今天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同你,同阮奕,同蒼月冇有任何關係……”

趙錦諾眸間微滯,“譚悅,你要做什麽?”

譚悅坐在木凳上,她正好高出他兩個頭身。

譚悅似是從未如此細緻打量過她,就似那年江船上,她分明睡著,他在一側看了她許久,他是想偷偷親她的,卻從未鼓起勇氣過。因為他永遠不會知曉他能活的時日有多長,他同她,永遠都是譚悅與公子若。

過去是,將來也是。

譚悅垂了垂眼眸,淡聲應道,“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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