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守不渝【思諾x你】 無形的推手
無形的推手
那道函式題的教學事故之後,我有意無意地躲了沈思諾幾天。
不是生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羞恥感退去後,留下的是被看穿的彆扭,和一點點的悸動。
她明明看透了我不會,卻沒有拆穿,我會思考是為什麼,是害怕傷害到我嗎?還是…
她發現其實我很想證明自己?
不論是哪一種,我都覺得很彆扭。
課間我不再纏著她講話,放學也找藉口值日或者去辦公室問題目,錯開和她一起走的時間。
她似乎察覺到了,但什麼也沒問。隻是在我偶爾下意識看向她時,和我對視
那眼神彷彿在說:我知道你在躲什麼
這種無聲的對峙,比任何言語都更讓人煎熬。
打破僵局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週五下午,最後一節課剛開始,天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來。窗外狂風卷著,不用猜都知道要下雨了。
我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心裡盤算著怎麼回家,今天我沒帶傘。
下課鈴響,同學們蜂擁而出,有的慶幸帶了傘,有的幾個一起將校服蓋過頭頂,準備衝進雨幕。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著書包,希望雨能小一點。
教室裡很快空了下來。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麵如同水簾洞般的景象,不免心裡發怵,看來隻能等雨停了。
“沒帶傘?”
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背脊一僵。
轉過身,沈思諾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手裡拿著一把黑色的長柄傘。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嗯。”我低低地應了一聲,有點不敢看她。
“一起走吧。”她說,語氣自然得像我們每天依舊同行一樣,“我送你到路口。”
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也不想再在這種詭異的氛圍裡獨自待下去。“……謝謝。”
我們並肩走入雨幕。傘不算很大,為了不被淋濕,我們不得不靠得很近。
手臂偶爾會碰到一起,這種肢體接觸總是讓我心尖一顫,隔著薄薄的校服布料,能感受到她麵板傳來的微涼體溫。
冷空氣中,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似乎更容易聞見了。雨聲嘩啦,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傘下的空間變得格外逼仄和安靜。
我幾乎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敲打著鼓膜。我侷促地盯著腳下的水窪,不敢側頭。
“下週一數學小測,範圍是。”她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啊?哦……謝謝。”我有些意外,她竟然會主動提起學習。
這算是…一個台階?
“最後那道大題的型別,我晚上可以把筆記拍給你。”她又補充了一句。
“不用麻煩你了……”我下意識地拒絕,不想再欠她人情。
“不麻煩。”她頓了頓,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看你最近好像沒怎麼聽講。”
我臉一熱,無法反駁。確實,這幾天我心神不寧,課都沒聽進去多少。
又是一陣沉默。隻有雨點敲打傘麵的聲音。
走到那個熟悉的分岔路口,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雨還很大,我送你到小區門口吧。”她說。
“不用了,就幾步路,我跑過去就行。”我連忙擺手。
“會淋濕。”她堅持,傘微微向我這邊傾斜了些許。
看著她不容置疑的眼神,我隻好妥協:“……那好吧。”
穿過馬路,快到我家小區門口時,一輛自行車猛地從旁邊的小巷裡衝出來,速度很快,濺起一片水花。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撞進了沈思諾的懷裡。
她另一隻手迅速扶住了我的胳膊,穩住了我的身形。
那個瞬間,我們幾乎貼在了一起。我的後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透過衣料的身形,她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廓,帶著溫熱的氣息。
時間彷彿靜止了半秒。
感受到她的體溫,我沒敢細想,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彈開,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對、對不起!”
沈思諾的手還虛扶在我的胳膊上,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但她的耳尖,在昏暗的光線下,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似乎也泛起了一層極淡的粉色。
“沒事吧?”她收回手,聲音比平時更沙啞了些。
“沒、沒事!”我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我們停在小區門口,氣氛比剛纔在傘下更加曖昧尷尬。
“我到了……謝謝你送我。”我低著頭,不敢看她,隻想趕緊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嗯。”她應了一聲,把傘遞給我,“傘你拿著吧。”
“那你呢?”
“我跑回去就行,沒多遠了。”
“不行!你會淋病的!”我脫口而出。
她看著我,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和往日的笑不一樣,這次有極輕的氣聲:“沒那麼嬌氣。”
說完,她不等我反應,轉身就衝進了雨幕裡。身影很快消失在雨簾中,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我站在原地,手裡握著留有她餘溫的傘柄,心裡亂成一團。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她發來的數學筆記照片。圖片清晰工整,重點地方還用紅筆做了標注。附言很簡單:【看看這個。】
我看著手機螢幕,心裡五味雜陳。她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又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我鬼使神差地點開和她的聊天對話方塊,手指在鍵盤上徘徊了很久,最終隻打出了兩個字:【謝謝。】
對方正在輸入……
我的心提了起來。
幾秒鐘後,回複過來了。
【不客氣。】
暴雨過後的週一,空氣格外清新,我帶著沈思諾那把黑色的長柄傘來到學校,傘已經仔細擦乾,折疊得整整齊齊。
準備還給她時,我心裡還有點說不清的忐忑。
她已經到了,正低頭看著書。晨光灑在她身上,安靜得像一幅畫。我把傘輕輕放在她桌角,低聲道:“謝謝你的傘。”
她擡起頭,目光從傘移到我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樣子:“嗯。”
沒有多餘的話,彷彿週五雨中那段插曲從未發生。這讓我鬆了口氣,卻又隱隱有一絲失落。
我坐回座位,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到早讀上,但眼角的餘光總是不自覺地瞥向她。
她的側臉,她翻書的動作,她偶爾因為思考而微蹙的眉頭……一切都像被放慢了鏡頭。
課間操的時候,我注意到班裡的氣氛有些微妙。以前總是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張薇和她那個小團體,今天明顯疏遠了許多。
張薇一個人站在隊伍末尾,低著頭,臉色陰沉。而原本跟她形影不離的那兩個女生,此刻正和另外幾個同學說笑,眼神時不時地瞟向張薇的方向,帶著點幸災樂禍和疏離。
“你看張薇,”旁邊的同學小聲跟我八卦,“聽說她跟王倩鬨掰了。”
我沒記錯的話,王倩應該就是她們的老大,那個上次在巷子裡挑染頭發的女生。
“啊?為什麼?”我有些驚訝。聽說她們幾個從初中就玩在一起,關係一直很鐵。
“不知道具體原因,好像是分贓不均?還是王倩覺得張薇連累了她?反正週末在班群裡就吵起來了,後來班長就把她倆都踢出去了。”同學聳聳肩。
我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看向沈思諾。她正隨著廣播操的節拍做著伸展運動,動作標準而舒緩,神情淡漠,彷彿周圍的一切議論都與她無關。
真的是簡單的“鬨掰”嗎?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腦海,但太快了,我抓不住。
中午在食堂,我和沈思諾坐在一起吃飯。最近我們經常一起吃飯,似乎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習慣。
剛坐下沒多久,就看到張薇端著餐盤,猶豫了一下,似乎想找位置,但以前常和她一起的王倩那桌明顯已經沒有空位,而且她們看到她,都刻意扭開了頭。
張薇的臉色更難看了,最終隻能一個人默默走到角落的空桌坐下,背影顯得格外孤寂。
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她偷東西不對,但被整個小團體孤立,眾叛親離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她好像……挺慘的。”我忍不住低聲對沈思諾說。
沈思諾夾起一根青菜,動作優雅地送入口中,咀嚼嚥下後,才淡淡地開口:“選擇是自己做的。”
這話沒錯,甚至很有道理,可不知為何,聽在我耳朵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冰冷。
她似乎總能輕易地將情感因素剝離出去,隻留下“對錯”與“代價”。
就在這時,張薇突然站了起來,端著幾乎沒動過的餐盤,徑直朝我們這邊走來。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沈思諾,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怨毒。
食堂的嘈雜似乎在這一刻降低了些許,周圍幾桌的人都若有若無地看了過來。
她在我們桌前站定,餐盤“哐當”一聲放在桌上,湯汁濺出來幾滴。她死死盯著沈思諾,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尖利:“沈思諾,你現在滿意了?我被記過,被所有人指著鼻子罵,連朋友都沒了!你高興了吧!”
沈思諾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動作慢條斯理。她擡起頭,迎上張薇的目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的處分是學校根據校規做出的決定,你們絕交,是你朋友的決定。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少在這裡裝無辜!”張薇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你多嘴,當時蘇粒找你問題目說要給你買東西,你問她的生活費,我怎麼可能知道她有多少錢,也就不會……”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沈思諾打斷她,語氣帶著無形的壓迫感,“我隻是覺得幫助同學是理應的,蘇粒給我買東西表達感謝。我覺得她破費,特地關心一下,怕她沒有多餘的錢吃飯,這有問題嗎?”
她的反問讓張薇一時語塞,臉漲得通紅。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大多帶著對張薇的指責和對沈思諾的認同。
“你真是不要臉!”張薇似乎是忍無可忍,將餐盤拿起,手一擡。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一句:“小心!”
但沒來得及,餐盤裡的食物一股腦的全潑到了沈思諾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