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_農家子的科舉青雲路 390
謝清風覺得這國子監祭酒的位置還是蠻重要的。
教育才能興國嘛!
謝清風自己是鬥誌滿滿正欲大展拳腳,他這股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勁頭還沒燒起來。
這日傍晚剛回到府中,還沒來得及換下官袍就聽謝義來報:官居右都禦史的鄭光中鄭大人來訪,之前在臨平府和他嘮嗑嘮了一晚上的“忘年交”鄭大人。
謝清風一聽,頓時笑了:“哦?鄭大人?這可是稀客啊!快請,快請到書房看茶!”
他一邊說著,一邊親自迎了出去。鄭光中身為禦史的二把手,事務繁雜,素來極少有空串門,今日突然到訪必有要事。
剛到二門就見鄭光中穿著一身半舊的常服,背著手,臉上帶著點似笑非笑、又混合著些許憂慮的神情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包似乎剛在街上買的油紙裹著的燒鵝。
“清風老弟,恭喜高升啊!如今是天下文宗的掌舵人了,我這陋巷閒人,也來沾沾文氣。”鄭光中嗓門洪亮,帶著禦史特有的那種似乎總在準備彈劾誰的調調,但語氣裡透著熟稔。
謝清風拱手笑道:“光中兄快彆取笑我了。你這尊大佛平日請都請不來,今日是哪陣風把你吹到我這小廟來了?還帶東西,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指了指鄭光中手裡的油紙包。
鄭光中把東西往他手裡一塞:“少廢話,路過西街口,順道買了隻你以前唸叨過的燒鵝。知道你剛接手國子監,一堆爛賬,怕是沒吃好睡好,給你添個菜,補補腦子。”
兩人說笑著走進書房,屏退了左右。
書房裡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茶香嫋嫋。
鄭光中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了,他吹了吹浮沫,啜了口茶,卻不急著開口,隻是拿眼打量著謝清風書房裡滿架的詩書和牆上新掛的“正學明道”四字匾額。
謝清風也不催促,這位鄭大人的脾氣,看似直率,實則心思縝密,尤其是在涉及朝局人事之時。
半晌,鄭光中放下茶盞,輕輕歎了口氣,開口道:“清風啊,你這新衙門......感覺如何?”
“感覺?”謝清風抿了抿嘴,倒是跟他說了實話,“感覺肩上擔子不輕,天下文脈所係卻也是積弊叢生之地,正想找機會大刀闊斧一番。”
鄭光中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身子往前傾了傾,壓低了聲音:“我就知道,你這愣頭青的脾氣,還大刀闊斧?你知不知道你那國子監裡頭藏著的可不是幾根朽木,那是他孃的幾座搬不動碰不得的大山。”
謝清風聞言眉峰一挑,非但沒有被鄭光中的語氣嚇退,反而激起幾分較真的意味。
他輕輕“哦?”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茶杯壁反問道:“搬不動的大山?光中兄,你這話說得未免太過。他們再頑劣也不過是仗著父祖蔭庇的監生,難道還能比宮裡的皇子龍孫更尊貴,更碰不得不成?”
鄭光中一聽謝清風的這話就知道,他定然是沒有把國子監的那群紈絝子弟放在眼裡。不過他最欣賞謝清風的也是這一點,跟他性子一樣,不慕權貴。
不過這性子也有壞處,太耿直了有些時候胳膊擰不過大腿反而會受傷。
鄭光中抿了口茶,麵色凝重道,“清風,宮裡的三位皇子有那麼多太傅盯著,陛下偶爾也要考校,反而沒他們這麼肆無忌憚。”
“而國子監的那群勳貴子弟,”鄭光中語氣中滿是無奈,“他們的父祖要麼是跟著先帝打天下的開國元勳,要麼是手握京營兵權的武將世家,連陛下都要給幾分薄麵。”
他們這對禦史彈劾最多的就是國子監裡麵的這群紈絝子弟,不過最後的結果大多數都是不了了之。
嘿!真是見了鬼了,反他們這些遞條陳的禦史會被莫名敲打幾句,說什麼風聞奏事,亦需體察實情,勿傷勳臣之心之類的話。
謝清風現在雖然得了皇上信任,但他到底是底子薄了一點,萬一哪一天皇上不怎麼重視他了,那他真的就是雙拳難敵四手了。
謝清風那前任祭酒那精明的老雞賊能平安致仕,全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把控天下文人大致的方向不變,國子監內的子弟們隻要麵子上過得去,不出什麼亂象就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揣著明白裝糊塗。
勳貴們滿意,朝廷覺得安穩,他自己也樂得清閒,最後功德圓滿,體體麵麵回家養老去了。
這麼多年那麼多勳貴子弟從國子監出來,大家也就這樣過來了,還有少數的也念著祭酒的情,前幾日他致仕還特地擺宴席替他餞行呢。
鄭光中今日來謝府,自然不是讓謝清風學那前任祭酒去同流合汙的,他也相信謝清風不是那種人,他今日來是實實在在地想給謝清風提個醒,潑點必要的冷水。不要像教導三個皇子那樣嚴厲地對待國子監的那些子弟們。
“清風,”鄭光中神色嚴肅,“彆的那些小打小鬨的暫且不提,單有三個人你須得格外留心。至於其他人......那些家世稍次一等,或是同樣頑劣但父祖權勢沒那麼顯赫的,或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這些人反倒是你可以著手之處。抓幾個典型的,該罰的罰,該黜的黜,正好用來立威,也試試各方的反應。敲山震虎,殺雞儆猴,這道理你比我懂。”
謝清風默然片刻,提起小巧的茶壺緩緩為鄭光中麵前見底的茶杯續上熱茶。
鄭光中見謝清風在認真聽,便繼續道,“首當其衝的便是鎮國大將軍虞懷的幼子,虞曜。這小子......唉,說起來還是皇上的小舅子。仗著家世和這層皇親關係,在京城幾乎是橫著走,年紀雖比三皇子還小些,可按輩分,三皇子見了他還得規規矩矩叫一聲舅舅。”
“打架鬥毆、欺壓同窗、頂撞博士那是家常便飯。之前有博士管束他,他竟敢讓家將把博士堵在巷子裡給打了!彈劾的奏章到了禦前,陛下看在虞將軍和貴妃的麵子上也多是以年幼頑劣為由輕輕放下。此子,乃京城一霸,頭號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