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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_農家子的科舉青雲路 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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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清風腳步又快了幾分,眉頭緊鎖。為了增加這些貴族子弟們的共情底層百姓的能力,他特地開了一個劇本殺共情課。

當初為了讓這些貴族子弟真正共情,他特意把劇本裡的苦難寫得極致,而且不是那種簡單的沒錢吃飯,而是賣兒鬻女仍救不了親人的絕望,不是籠統的被欺壓,而是求告無門叫天天不靈的無助。

他甚至專門找了幾個擅長演繹的雜役,讓他們扮演惡霸、人牙子、貪官,把欺壓百姓的嘴臉演得入木三分,他就是想讓這些蔭監生在扮演底層百姓時,親身體會那種明明沒做錯任何事,卻要被命運反複捶打的無力感。

這些勳貴子弟們自小在蜜罐裡長大,有些人聽慣了百姓安居樂業的場麵話,從來都沒有見過真正的民間疾苦。尋常的講道理根本沒用,隻有讓他們親身演一遍苦難,才能讓他們對
百姓二字有真正的認知。

但謝清風自己也知道,他自己的文筆很好,當初寫那幾個劇本的時候,給連意致看,連意致都搖著頭說自己恨不得鑽到劇本裡麵去殺人。所以他在開這個共情課的時候就已經想過,說不定會打架。

所以他三令五申,參加這個共情課的學生不可以動手,動手就罰去挑糞。

對,自從三五七他們這三個皇子在整個京城的見證下去挑糞之後,現在挑糞已經變成國子監的蔭監生們最討厭但又無可奈何的懲罰了。畢竟人家皇子都被謝清風罰去挑糞了,他們的身份就是再怎麼珍貴也沒有用。

沒想到,這懲罰還是鎮不住他們。

“是哪個本子打起來的?”謝清風見趙司業有點愣神,又重複了一遍。

趙司業連忙答道:“是《賣女記》!就是您上週改完的那個本子。”說到這個本子,趙司業又偷偷看了謝清風一眼,謝大人的文筆真好啊!

他也算閱過不少話本,卻從沒見過誰能把悲劇寫得這樣靜,靜得讓人看完半天,胸口還堵得發慌。謝大人的文筆是真的好,寥寥幾筆,沒什麼激烈的哭嚎,可字裡行間的苦,能滲到人的骨頭裡。

那個本子裡,阿福何止賣了一個女兒。

先是十四歲的大女兒阿秀,為了給咳血的娘抓藥被五兩銀子賣給了人牙子。阿福攥著那點賣身錢,像是攥著一塊燒紅的炭對著女兒遠去的背影嘶啞地喊:“阿秀!爹一定.....一定攢夠錢就贖你回來!一定!”

他拚了命地乾活,頂著烈日冒著嚴寒,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牛。可老天爺似乎專跟他作對,不是旱就是澇,收成總是不好。糧吏下來征糧,盤剝得厲害,交了租子,剩下的連餬口都難。

屋漏偏逢連夜雨,老母親沒能熬過第二個冬天,撒手人寰。喪事還沒辦利索,妻子又因常年勞累和悲痛一病不起。

藥,又需要藥。

家裡能賣的都賣了,隻剩下六歲的小兒子阿寶。

阿福抱著懵懂的阿寶,眼淚早就流乾了,隻剩下空洞的絕望。他再一次找到了人牙子,簽下了第二份賣身契。這一次,他甚至沒有力氣再做出承諾,隻是用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摩挲著阿寶枯黃的頭發,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聲音。

他依舊勤勤懇懇,像個影子一樣在地裡勞作,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攢錢,贖孩子。

一年,兩年,三年...他像個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隻知道機械地重複著勞作。直到有一天,他好不容易湊夠了一點錢,好不容易打聽到孩子們的下落。

得到的訊息都不好....

阿秀被賣到窯子裡,早就死了。

阿寶體質太弱,在被轉賣的路上就凍死了。

阿福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勤勤懇懇一輩子,送走了母親,送走了妻子,現在也送走了兩個孩子。

留他一個人作什麼呢?

他什麼都沒有了。

劇本的最後,沒有嚎啕大哭,沒有激烈的控訴。隻是描寫阿福一個人回到那間早已破敗空蕩的茅屋,靜靜地坐在門檻上,看著夕陽一點點落下。鄰居喊他,他不應,狗從他身邊走過,他也不理。

他就那麼坐著,彷彿要坐到地老天荒。

謝清風隻用寥寥幾筆白描,沒有渲染情緒,卻把一個人被命運和世道一點點榨乾最終隻剩下一具空殼的過程,寫得無比清晰。

那種苦,不是努力就能改變的。

謝大人寫出了那種無力感,那些百姓們,不是沒本事,是命太苦了。

那種悲傷不是突如其來的暴雨,而是無聲無息滲入骨髓的濕冷,趙司業現在說出《賣女記》這個名字的時候,胸口都有些喘不過氣。

“他們怎麼打起來的?”謝清風又問道,他記得蕭景琰是皇子,在裡麵什麼都沒有扮演,考慮到他的特殊身份也不會讓他真的去扮演很慘的百姓。

畢竟謝清風筆下的那些百姓的爹孃命都不怎麼好,若是蕭景琰真的去演了,那對皇室是非常大的不敬。就是謝清風想讓他演,國子監的那些老師們也不會讓蕭景琰演的,怎麼蕭景琰會突然打起來了呢?

趙司業歎了口氣,連忙解釋:“今日演《賣女記》,您安排蔭監生李生演阿福,張生演人牙子王三,其他學生演村民和糧吏,三皇子殿下就坐在最前麵的椅子上觀戲......”

趙司業說完後,謝清風大概瞭解了衝突的原因。

大概就是蕭景琰在共情堂下麵看謝清風寫的紙質版《賣女記》,正好是謝清風的手寫原稿,謝清風的字跡瘦硬有風骨,那字裡行間流淌出的是阿福一家被命運碾碎的全過程。

沒有聲嘶力竭的呐喊,隻有平靜到近乎殘酷的敘述,蕭景琰正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回過神呢,虞曜正好在台上演到大女兒阿秀上場的時候到的,他沒有看過手稿,對著台上的阿秀開了個黃腔。

語氣輕佻,蕭景琰正好難受著呢。

虞曜正好撞到槍口上,那本子裡麵寫的貪官汙吏不就是他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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