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伯爵的丈夫平平無奇 第一章:祝你度過死亡前愉悅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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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希安是被周圍傳來的魯特琴聲驚醒的。
他聽到吟遊詩人高亢的歌聲夾雜著男人們粗野的鬨笑傳入耳中。
他下意識地抽了抽鼻子,能聞到飄進來的迷迭香烤肉的芬芳與麥酒特有的酸腐味,讓他肚子打了個咕嚕。
這熟悉的味道讓達希安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一個畫麵。
他父親在長桌儘頭高舉銀飾牛角杯,豪聲呼喝著“為了埃德加的榮耀!”
而他和兩個弟弟正擠眉弄眼偷偷將那難吃的還黏糊糊的豆子換到對方的盤中。
畫麵是如此溫馨,以至於他幾乎要笑出聲來。
然而突如其來劇烈的頭痛讓他不受控製的蜷縮成一團。
父親……已經死了。
弟弟們……也死了。
無數光怪陸離的記憶強行擠入他的腦海,川流不息的鋼鐵洪流、鍵盤清脆的敲擊聲、以及一個趴在電腦前,雙眼失去神采的疲憊靈魂……
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在他的意識中掀起滔天巨浪。
“我是誰?”
是達希安·馮·埃德加,埃德加伯爵的長子,一個被囚禁在閣樓上的“瘋子”?
還是林希安,一個在無儘的加班中猝死的“祖國棟梁”?
他的理智給了他答案。
在辦公室猝死的人,竟穿進了這陌生已死亡的貴族身體裡。
想想就荒唐,倒黴得完全不合理。
劇痛過後,達希安緩緩地環顧四周。
眼睛適應黑暗後,他勉強能看清自己身處一堆散發著黴味的乾草之中。
這裡似乎是一個石製的塔樓頂端,唯一的通風口是高處一個狹小的氣孔,隱約可以看到外麵夜空。
冇有窗戶,隻有一扇厚重的的木門。
外頭依稀傳來模糊的談笑和帶著醉意的吵嚷,就在這時,不遠處窸窣的腳步響起。
達希安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道螢幕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提示:今晚的晚餐,是你最後的晚餐。】
【壞訊息:你的叔叔正打算明晚的宴會結束後讓你體麵地消失。】
【好訊息:正在舉行的宴會上來了不少貴族,他們很“關心”你的情況。】
【祝你度過死亡前的愉悅時光。】
“……”
達希安盯著那堆文字嘴角忍不住抽搐。
人人穿越都有金手指,為何他的金手指如此彆具一格隻會說風涼話?
木門外傳來“喀啦喀啦”的聲音,似乎是仆人在將鎖鏈打開。
模糊的對話也隨之傳來。
“伯爵大人吩咐了,每天該吃的還是要送過來。”
“聖光在上!上回他差點咬掉我一整根手指,我發誓那不是人,是個披著人皮的瘋子!”
“噓!你想被送去教堂前的絞刑架上嗎?閉嘴!”
怎麼辦?
達希安腦子飛快轉著。
原主雖然被稱作瘋子,但還是有清醒的時候,他也曾用“瘋癲”來糊弄仆人和守衛。
而他的叔叔格哈特·埃德加,也因為需要暫時留下他而不得不安撫他。
達希安立刻蜷起身子,學著原主的操作高聲喊了起來:
“格哈特!格哈特!你也會死!你會被聖光燒成灰燼!哈哈哈!!”
木門那邊頓時一陣騷動,鑰匙“哢噠”一聲險些掉在地上。
“該死,他又瘋了!”
“快,攔住他,彆讓聲音傳出去!”
慌亂的交談聲此起彼伏,達希安叫得更起勁:
“聖光已拋棄你,格哈特!我要看你墜入地獄!”
仆人們手忙腳亂猛地推開門,一隻粗糙的手遮住他的嘴。
達希安一口咬住那隻手。
多虧原主留有一口尖銳虎牙,咬人並不費力。
仆人慘叫一聲,掌心鮮血湧出,昏暗塔樓瞬間亂成一團。
“啊!瘋子!瘋子咬人了!”
“快去找卡斯帕管家!快!”
“小聲點,索恩菲爾德女伯爵嫌大廳太悶正在花園裡散步呢,離這兒不遠!”
冇多久,急促的腳步聲踏著石階而來。
一盞油脂提燈將狹窄的空間照亮,油腥味嗆得人直皺眉。
來人正是格哈特的心腹卡斯帕管家。
達希安從記憶裡迅速翻出了關於此人的點滴。
一個踞在領主陰影下的附庸,靠著投靠格哈特才爬上高位;對侍從殘暴冷漠,可一旦真正的鋒刃抵在脖頸上,他便會如同斷尾的老鼠一樣跪倒在地。
卡斯帕皺起眉,嫌惡地推開幾個手忙腳亂的仆人,目光冰冷地落在角落蜷縮的達希安身上。
“閉嘴!再敢胡言亂語明天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掛在塔樓上喂烏鴉。”
達希安抖了抖身子,直勾勾盯著管家手裡的提燈,忽然伸出手口齒不清地嚷道:
“給我……給我會發光的石頭!快給我!我想要!”
“發光的石頭?”
卡斯帕一愣。
旁邊的仆人小聲提醒:
“是說打火匣裡的石子吧……”
達希安繼續瘋瘋癲癲地大喊:
“對!對!亮亮的!能跟聖光說話的石頭!給我!給我!”
卡斯帕本想不理會,抬手示意幾個仆人上前把達希安按住好讓他閉上那張臭嘴。
“這是怎麼了?”
忽然遠處一道女聲傳來。
卡斯帕認得那聲音,正是荊棘領地的索恩菲爾德女伯爵!
他立刻低下了頭對近旁的仆人低聲說道:
“把那堆爛玩意兒給他!快!彆在這裡丟了伯爵大人的臉!”
說罷,他趕忙轉身快步迎了上去。
仆人們麵麵相覷,但也無人敢違抗。
“給他就是。”
年長些的那個翻了個白眼,從附近雜物堆裡摸出一箇舊火石匣,像扔垃圾一樣丟過去。
“一堆垃圾罷了,指不定哪天就割了他這瘋子的手。”
達希安雙手抱著匣子像抱著玩具般咯咯怪笑。
“還不夠!”
他忽然又嚷嚷起來,眼睛直勾勾盯著仆人腰間的皮囊。
“我要辣水!快給我!辣的!”
仆人眉頭緊蹙,看了眼皮囊又冷哼一聲丟了過去:
“喝死你纔好。”
達希安接過貪婪地灌了一口,烈酒的辛辣氣息瞬間溢滿了整個閣樓。
他裝出陶醉的神色,隨即又哀嚎道:
“冷!冷!我要暖和的毯子!”
“毯子?哪來的毯子!?”
一旁的仆人低聲抱怨。
另個仆人煩躁地踢了他一腳冷聲道:
“去廚房找幾塊舊布給他,臟的油的都行。快去,堵上這瘋子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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