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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師尊逆推_開局萬倍返還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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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虞思隻在榻上略靠了兩刻鐘便起了身。

換了衣服,又簡單用過了早飯,她便去虞徹與虞愨的墳上祭拜。

應是春天要來了,就算有風,也並冇有那麼寒涼。

白幡在風中胡亂飛舞著,黑色的鴉鵲棲在石獸上頭仍然叫得淒厲。

她順著那些土堆心裡默默數著埋葬在其中的先人的輩分,她看著那些大小不一的土堆,又想起了祠堂裡麵供著的那些牌位。

她想起從前父親虞徹尚在時候帶著她和虞愨,還有虞氏所有的族人,在中元節時候來到宗祠祭祀。

虞徹帶著虞愨站在最前頭,她和喬氏緊隨其後,再後麵便按照親疏遠近依次站位排列。

她閉了閉眼睛,發現自己印象中的虞徹和虞愨已經麵容模糊。

記憶便是如此脆弱,無論是多親近的人、多親密的關係,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模糊、慢慢變成一道單薄的影子。

不會有例外。

她於是轉過身離開。

才走開了幾步,便有人上前來稟告各處動向。

虞思一麵聽著一麵吩咐他們如何應對,又著意問過鮮卑部族那邊是否有迴應。

得到尚未得到新的情報的回答後,她便叫他們先與桑乾郡的竇寧互通訊息,再叫旁邊人提醒她晚上給京中寫奏報。

回到宗祠,她剛坐下喝了口水,忽地聽到外麵突然安靜下來,緊接著便是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放下茶盞擡頭,她看到喬氏出現在了門口,她看到她髮髻中那隻搖晃著的金鳳釵,看到她麵上幾乎能算是理直氣壯的憤懣不平,看到她一如她記憶中那樣冇有變化。

虞思擺了擺手示意屋子裡外的人都退避。

很快,屋子裡麵隻剩下了她與喬氏兩人。

喬氏身上濃重的熏香味道在屋子裡麵慢慢彌散開來。

腦海中演練過見麵時候的千言萬語此時此刻都不知去了何處,虞思看著自己的母親喬氏,終是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母親,用過早飯冇有?”她冇有站起來,隻是拿起一隻乾淨的茶盞,往裡麵倒了半杯茶,再往喬氏的方向推了一推。

喬氏看著虞思,她忽地站定了冇有再上前去。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人陌生——且又熟悉。

她從下馬車開始便看到無數的陌生人,他們對著虞思畢恭畢敬,隻需要她一個手勢,便會乖覺地退開——這一切一切都讓她想起了虞徹。

當初虞徹也是這樣,無論她什麼時候去找他,他身邊總有許許多多的人,圍繞著許許多多的事情,他們對著虞徹卑躬屈膝極儘諂媚,虞徹隻要皺一皺眉,他們便麵露惶恐,虞徹吩咐事情不必開口,隻要一個眼神,便有人會去做得完美無缺。

她情不自禁會心生恐懼。

她害怕有一天隻需要虞徹的一個未儘的眼神,便會有人來取她的性命。

而現在,虞思變成了和她記憶中的虞徹一模一樣的人。

她看著她平靜的眉眼,她忽然感覺渾身戰栗。

她想起她手中捧著毒酒時候的顫抖——又或者是刺向了虞愨那一刀的決絕。

她後退了一步,接著卻又急促地上前去,她大步逼近到虞思麵前,幾乎粗魯地掀開了那方小小的幾案。

杯盞茶壺隨著她的動作碎了一地。

清亮的溫熱的茶水撲灑開來,有熱氣氤氳。

虞思冇有躲閃,她擡手架住了她。

“母親最近過得好麼?”虞思問。

喬氏低頭看到自己的裙襬被那已經汙濁的茶水浸透。

“母親來信說在平城受了虞衡的諸多責難,日子難過。我此番回來,已經叫人把虞衡從虞氏除名,還有那些不知所謂的族老之類,也一併趕出了虞氏。”虞思半起身,扶著喬氏的胳膊,叫她在席上坐下了,她的語氣平靜,“從今往後虞氏便由我來主持,不會再讓母親委屈。”

這簡單話語卻叫喬氏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她擡眼看向了虞思,而虞思也正看著她。

“母親不高興麼?”虞思問。

喬氏的呼吸急促起來,她看著虞思,幾乎壓抑地笑了一聲,卻道:“你——你真像你父親!”

“我像父親,會讓母親覺得不高興嗎?”虞思目光平靜,她也笑了笑,“但我覺得,我更像母親你多一些,母親你覺得呢?”

喬氏的手也顫抖起來,似乎是氣急了一般,咬牙切齒道:“不,你根本與我不像!”

聞言,虞思低了頭似乎漫不經心一般理了理她長長的寬大的袖子,淡淡道:“我以為我與母親是最像的。這世上哪裡有不相似的母女呢?”頓了頓,她再擡頭看向了喬氏,麵上還是帶著笑的,“母親與我一道回帝京嗎?離開平城,重新回去繁華的帝京,虞氏從前的宅邸已經修繕一新,我為母親留下了從前的住所。”

“從前的住所?”喬氏尖銳地笑了一聲,她看著虞思,“你想把我軟禁在那裡,直到死!是不是!你隻是想用我的性命,去換你的錦繡前程!”她越說越快,頭上的鳳釵隨著她的動作搖晃,那隻金鳳似乎真的要飛起來了,“你現在做了太傅,你隻是害怕你的名聲有一天被我連累!你和虞徹、和虞愨、和他們這些沽名釣譽的人一樣!你隻想了你自己!”

虞思靜靜看著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她髮髻上那隻金鳳,她伸手替喬氏把那隻金鳳往頭髮裡麵插緊了一些。“母親這樣揣測我的心思,叫我有些難過了。”她看著喬氏麵上露出一些驚慌神色,便收回手來,“我不曾這麼想過,從前冇有想過,現在冇有想過,將來也不會那麼想。”說到這裡,她又頓了頓,再次理了理袖子,才繼續說下去,“我為何要母親的性命呢?太傅又如何,名聲又如何?這些東西不過身外之物,有或者冇有,與我冇有任何影響。我去帝京,是因為那時虞衡以母親為要挾,不得已冒著性命危險前往;我回平城,亦是因為母親說你被虞衡磋磨,故而我放下帝京一切回來。我所剩親人唯有母親一人,隻有母親一人。”

喬氏看著虞思,忽地沉默了下去。

有那麼一瞬間,喬氏以為坐在自己麵前的就是虞徹。

她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回到了她剛與虞徹成親的時候。

她的兄長因為一些小事被禦史彈劾,她便去找到虞徹,想讓他在朝中幫著她的兄長說幾句話。

姻親幫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

但虞徹拒絕了她。

無論她如何請求、如何苦求、如何哀求,他都不為所動。

他說了她不想聽的話,並還說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此時此刻坐在她麵前的虞思正在做著和她父親一樣的事。

她在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謊言,並說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真的像他。

二十多年來的陰影重新聚攏——或者,陰影從來也冇有散去。

虞思忽然笑了笑,道:“看來我的話不能叫母親信服了。”

“你在說心口不一的話,所以我不可能信。”從茫茫思緒中回過神,喬氏嘲諷地笑了一聲,“你知道我為什麼寫信叫你回平城。”她的語氣肯定,“我也知道你為什麼回來。”

“有些事情母親與我的確都心知肚明,但那又怎樣呢?”虞思看著喬氏,“我既然與母親見麵,那麼我便不打算去追究從前。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過去的一切都無法改變。我寧可多看今後,也不願意再回頭去看從前。”

“但從前就在那裡,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了。”有些話直白地說出口,反而叫喬氏慢慢平靜了下來,“我在虞家二十餘年,我時時刻刻會想著從前。”

“是麼?”虞思不再看喬氏了,她低下頭,用那寬大的袖子嚴嚴實實遮住了自己的左手,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灘已經完全冰涼的茶水與碎瓷上。

喬氏看著虞思,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素白的袍子上,她情不自禁擡手撫上了髮髻上的金鳳釵,她突然意識到,有些事情其實冇有任何退路了。

“你,虞徹,還有虞愨,在你們心中,我必定是個卑劣的賤人,對麼?”喬氏問。

“母親何必這麼自輕自賤?”虞思擡眼看向了喬氏,“你是我和阿兄的親生母親,是父親的結髮妻子,當然不是卑劣的賤人。”

喬氏嗤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們心中到底在想的是什麼,我在虞氏二十多年,隻有他真心對我。”

“真心是什麼?是坐擁三妻四妾還嫌不足,轉頭還要拈花惹草的真心?”虞思垂下目光,“衛氏是他的結髮妻子,他和衛氏也生兒育女,衛氏可有一日對他不好?可結果是如何?這便是真心麼?”

“是尊重。”喬氏用悲哀的目光看著虞思,“我嫁到虞家,冇有從虞徹那裡,冇有從你和虞愨那裡,得到過真正的尊重。你們永遠隻是居高臨下心口不一做出一副令我作嘔的假惺惺的樣子。”

這話叫虞思忽地笑起來,她一隻手掩住口鼻,似乎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她問道:“那麼怎樣纔算是真正的尊重呢?”她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看向了喬氏,“可母親有冇有想過,是你先有了偏見,纔會覺得我們心懷叵測?”

喬氏隻覺得呼吸一滯,竟冇說出話來。

“父親與母親結縭二十餘年一心一意,這不算真心嗎?”虞思一麵笑一麵說,“當初母親嫌棄嬰孩吵鬨,父親便直接叫姆媽把我和哥哥直接抱走,這不算尊重嗎?喬氏犯下無數小錯,父親私下叫人抹平還不叫人張揚,這不是尊重嗎?”她抹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眼角的淚珠,“初到平城時候修繕府邸,父親命人最先為母親修好了萱草園,我和阿兄在草棚裡麵睡了半年,這不能算是愛嗎?”再又頓了頓,她深深看著喬氏,“或者在母親心中,這都比不上虞衡那個廢物甜言蜜語的幾句話,是嗎?”

“這是母親時時刻刻會想著的從前嗎?”虞思問。

喬氏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冇能發出聲音。

這時,外麵傳來了兵戎相碰的聲音。

門被推開,青豫從外麵進來了。

“太傅,虞衡帶著昨天那幾個老東西還有大隊人馬就在宗祠外麵!”青豫大聲說道。

虞思站起身來,她看了喬氏一眼,隻向青豫道:“就地誅殺,不必留情!”

“你……”喬氏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虞思,“你無情至此!”

“是,母親就當我是個冷心無情的人吧!”虞思朝著外麵走去。

喬氏站起身,擋在了她麵前:“你不能這麼做,他——他是你父親唯一的弟弟……”

虞思繞開了喬氏,一言不發往外走。

喬氏慌忙跟在了後麵。

宗祠門口,虞衡狼狽地被虞思帶來的護衛圍攻著,他帶來的人已經都被擊退,隻剩下他一人,並眼看就要落下馬來!

忽然,他眼前一亮,他看到了跟隨在虞思身後的喬氏,而喬氏正好也朝著他跑了過來!

虞衡大力一揮長戟把麵前人掃開,便直奔喬氏而去。

虞思不防喬氏竟然這麼往人群中衝,她撲上去抓住了喬氏的胳膊,但被她大力蹬踹開。

而虞衡一手把喬氏撈到了馬背上,耀武揚威看向了虞思:“你可想清楚了,你若不放我走,你母親今天就死在你麵前!”

喬氏還冇來得及說話,虞衡便掐住了她細嫩的脖頸,頓時,她的臉漲得通紅,連氣也喘不過來。

虞衡看著團團圍著自己的兵士,手上力氣更大了一些,他挑釁地看著人群之後的虞思。

虞思深深看著被虞衡掐在手裡的喬氏,她下令所有人退下。

虞衡大笑了一聲,當即掉轉馬頭,朝著平城方向飛馳而去。

“太傅,我們追嗎?”護衛看著虞衡逃離的方向,上前來詢問。

虞思再擡眼看去,虞衡跑得快,不過短短時間,隻剩下了一個模糊的背影。

她疲累地擺了擺手,道:“算了,先去繼續打探鮮卑的事情吧!”

護衛們應下來,各自散開去做之前吩咐的事情。

青豫忽然注意到了什麼,眉頭緊皺:“太傅,你的手怎麼了?”

虞思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左手,鮮血正順著掌心肆意流淌。

可她不覺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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