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女帝馭心:皇夫謀天下 > 第70章 爵心剖白,真假難辨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女帝馭心:皇夫謀天下 第70章 爵心剖白,真假難辨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燭火輕搖,在案幾上投下微微晃動的光暈,將那抹暗紅映照得彷彿有了生命,泛著幽微的光澤。玉沁妜垂眸望著自己的指尖,那裡還殘留著方纔查驗米粒時留下的淡淡絲痕,像是從穀殼中抽出的細絮,悄然附著在麵板上。她並未伸手去擦,隻是靜靜地凝視片刻,隨後緩緩收回手,任那一點紅意滯留在指腹,宛如一道未曾癒合的印記,沉默地訴說著什麼。

殿外風聲微動,廊下腳步輕悄,旋即傳來宮內侍女清亮而克製的聲音,不急不緩,卻穿透了夜的靜謐:“陛下,皇夫百裡爵,求見。”

她抬眸望去,眉梢幾不可察地輕蹙了一下。此刻並非請安的時辰,宮中也並無要緊政務需商議,他的到來毫無預兆,偏又恰好撞在她剛剛佈下棋局、餌已入水卻尚未收線的關鍵時刻,彷彿冥冥之中早有察覺,又似無意間步步逼近。

“宣。”

她垂下眼簾,語氣平靜無波,彷彿隻是拂去一片落葉般自然,可那指尖在袖中微微一蜷,泄露了心底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殿外風動,珠簾輕響,彷彿連這寂靜的宮室也在屏息,等待著即將踏入此間的那人,揭開一場無聲暗湧的序幕。

百裡爵緩步踏入殿中,月白色的錦袍纖塵不染,衣袂輕揚間,袖口繡著的銀線在宮燈映照下泛出微冷的光澤,如同寒夜悄然蔓延的霜痕。他步伐沉穩,每一步都似丈量過般精準,然而落在玉沁妜眼中,卻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異樣——那垂於腰側的流蘇,往日總被他無意識地撚在指尖,揉成一個又一個死結,彷彿心事難解;可今日,它卻鬆散自然地垂落,隨步輕晃,像是刻意為之,又似某種無聲的釋放。

他在禦前緩緩跪下,動作恭敬卻不顯倉促,未等啟唇,已先行叩首一禮,額觸金磚,聲音低而清晰,如風過鬆林,不起波瀾。

臣有事稟告。

她端坐於上,神色不動,眸光淡淡掃落,似無意,卻又將他每一寸細微變化儘數納入眼底。

說。

他沒有抬頭,聲音低緩卻字字清晰,彷彿每一個音節都經過深思熟慮,自唇間緩緩流出:“臣確實為玄國而來,肩負著為玄國開疆拓土的使命。入宮這些時日,已與外界密信往來七次,安排死士潛伏三處,所行之事,句句屬實,毫無虛言。”

大殿之內寂靜得如同深不可測的幽淵,彷彿連時間都在這片沉寂中凝滯。燭火微弱地跳動著,偶爾傳來燈芯輕輕爆裂的一聲細響,那聲音雖小,卻如針尖劃過靜謐,在空曠而高遠的殿宇間悠悠回蕩,竟似持續了數息之久,愈發襯得四周萬籟俱寂,連呼吸都顯得沉重。光影在牆壁上緩緩遊移,映出斑駁的輪廓,更添幾分肅穆與神秘。整個殿堂籠罩在一種莊重得近乎壓抑的氛圍之中,令人不自覺屏息凝神,唯恐驚擾了這份不容侵犯的寧靜。

玉沁妜垂眸望著他,指尖微微蜷起,指甲不自覺地輕刮著掌心那道尚未消褪的紅痕。她始終未語,目光卻如寒潭深水,靜靜地落在他身上,不曾移開半分。那沉默並非無動於衷,反而像風暴前夜的寧靜,蘊藏著難以揣測的情緒與決斷。

百裡爵終於緩緩抬眸,眼尾微紅,目光卻堅定而沉靜,不曾躲閃她審視的視線:“但自去年冬夜起,我的心便再也無法如初了。您在偏殿批閱奏摺直至天明,我捧著熱茶進去,見您執筆的手指凍得發青,指尖幾乎失去血色,炭盆早已熄滅,您卻執意不肯添火取暖。那一刻,我站在屏風旁,心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亂了節奏,也亂了方寸。”

他頓了頓,聲音低啞了幾分,彷彿從記憶深處艱難地打撈出那些塵封的片段:“您治國如弈棋,步步為營,鐵腕無情,朝臣敬畏,百姓稱頌;可我也見過,您因一個災民跪伏宮門陳情,徹夜未眠,反複推敲賑災之策,直到天光破曉。您殺伐果決,令諸侯膽寒,可也會在無人知曉的深夜,記得宮女雲岫的母親病重,悄悄命人撥付藥金,連名款都不留。”

玉沁妜依舊端坐不動,麵容如霜雪凝成,沒有一絲波瀾。

他望著她,眸光漸深:“這些事,無人敢言,無人敢記,史官不會寫,內侍不敢提。可我都看見了。一點一滴,都刻在心裡。所以,我原以為自己能冷眼旁觀,以為隻要謀定而後動,步步緊逼,終有一日能掀翻這江山,改寫這乾坤。可越是靠近您,越是看清您的模樣,我就越怕——怕自己成了那個親手掐滅最後一絲光亮的人。”

“所以現在呢?”她終於啟唇,聲音清冷如泉流石上,不帶一絲情緒,“你是來投誠,還是來試探?”

“都不是。”他輕輕搖頭,語氣堅定而坦然,“我是來交底的。將過往的算計、隱忍、野心,儘數攤開在您麵前。若您不信,覺得我仍存異心,拔劍斬我,我也無怨無悔。若您肯容我一條生路,我不再是玄國太子,也不再是大胤皇夫——那些身份、權位、榮耀,我都願捨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聲音低緩卻字字清晰:“從此往後,我隻是個凡夫,隻想守在您身邊,護一人周全。不是為了權勢,不是為了天下,僅僅是為了……您。”

話音落下,他雙手緩緩解下腰間那條青玉帶——那是先帝所賜,象征儲君之尊,也曾是他身份與使命的烙印。此刻,他將其鄭重捧起,高舉過頂,姿態謙卑,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決絕,彷彿交付的不隻是信物,而是此生最深沉的心意與歸宿。

此帶內藏密箋槽,可藏微型文書,遇水不化,遇火不焚。在玄國,亦或是此處,我靠它傳遞軍情,千裡傳訊,從未失手。今日起,交予陛下,任您查驗,分毫不藏。

玉沁妜凝視著那條玉帶,指尖未動,眸光卻深如寒潭。

她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天機樓半個時辰前送來急報——三日前子時,一名宮外信使在西市與人接頭,交接之物不明。其袖口繡有玄國舊紋,暗合前朝王府印記。追蹤路線顯示,那人曾三次繞行華陽宮側門,形跡詭秘。”

她頓了頓,目光終於落在百裡爵身上:“時間,恰是你說出真相前的四十八個時辰。”

百裡爵低頭跪伏,神色不動。

玉沁妜聲音微冷:“若你當真已決意棄暗投明,為何行動早於坦白?若這是真心歸順,又何必等到東窗事發,才主動獻出信具,自斷後路?”

百裡爵終於抬頭,目光坦然:“陛下明鑒。我確實在那夜之前便有所動作,但並非為通敵,而是為截下那份密令。那人本欲將‘肅王令’殘紋送入宮中,我中途設局奪下,原想自行銷毀,可思來想去……終究不敢再瞞。”

玉沁妜眉梢微動:“所以你是搶了密令,卻未上報?”

“是。”他坦然承認,“臣當時尚存猶豫。既不願再為舊勢力所用,又怕貿然呈報,反被當作誘餌牽連朝廷。直到昨夜,見三車‘善糧’入城,米袋中藏有竹簽引線,手法與當年肅王令一脈相承,我才知他們已動手,而我若再沉默,便是同謀。”

玉沁妜冷笑:“所以你現在才來表忠心?”

“不是表忠心。”他搖頭,“是贖罪。也是……求一個留下。”

她盯著他:“你若真還有後手,此刻該做的不是坦白,而是悄然脫身,隱入江湖。天下之大,何處不可藏身?”

百裡爵輕輕一笑,眼中竟有幾分疲憊:“因為我不想逃了,陛下。”

“為何?”

“從前我活著,是為了玄國。我忍辱負重,隻為有一日能掀翻舊賬。後來,我成了棋子,奉命潛伏,隻為完成任務。可這些年,每夜巡視宮牆,每每看見您書房那盞孤燈亮至五更……我忽然覺得,有些光,比國仇家恨更值得守護。”

玉沁妜呼吸一滯。

她猛地站起身,走向窗邊。窗外風輕,遠處施粥棚的炊煙嫋嫋升起,混著晨霧,飄向宮牆之外。百姓排成長隊,領著新米,孩童在母親懷中嬉笑,彷彿這世間真有太平可期。

她背對著他,聲音很輕:“你說你想留下。可你知道嗎?真正的考驗,從來不是說出真心。而是當天下皆疑你、逼你、誘你回頭之時,你是否還能守住這份心。”

百裡爵低頭,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臣明白。”

“你不必明白。”她轉過身,目光如刃,直刺人心,“你隻需記住——我可以容你一時動搖,容你遲疑,容你心有舊念。但我絕不容半分欺騙。若有一日,你選擇回頭,我不攔你。江湖路遠,你儘可去。”

她緩步走近,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但若你敢兩麵為奸,借我信任行背叛之事……”

她停頓片刻,一字一句:“我會親手斬斷你所有的退路,讓你生不如死,永無翻身之日。”

百裡爵重重叩首,額觸地麵,聲音沉穩而堅定:“臣,領旨。”

殿內寂靜無聲,唯有銅漏滴答,光陰流轉。

玉沁妜緩緩走回案前,伸手拾起那條玉帶,指尖撫過嵌槽邊緣,輕聲道:“這信具,我會留著。不是信你,是給你一個機會。”

百裡爵仍跪著,背脊挺直,呼吸平穩:“謝陛下賜機。”

她望著他,眸光微動:“起來吧。”

“是。”他緩緩起身,卻未退下。

玉沁妜低頭整理案上文書,語氣淡淡:“明日辰時,我要看到西市接頭之人的全部畫像、身份來曆,以及那三車‘善糧’的流嚮明細。”

“臣即刻去辦。”

“還有一事。”她抬眼,“從今日起,你歸入天機樓直轄,受我親令調遣。不再隸屬任何舊部。”

百裡爵一怔,隨即躬身:“臣,遵命。”

她揮了揮手:“去吧。”

他退至殿門,忽聽她聲音再次響起:“百裡爵。”

“臣在。”

“那盞孤燈……”她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唇角微揚,“還在亮著。你若累了,不妨多看幾眼。”

他身形微微一滯,終究還是垂下眼簾,低聲說道:“臣……記住了。”聲音輕得彷彿落在塵埃裡,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殿內寂靜無聲,唯有那一束原本鬆散垂落的流蘇,在他邁過門檻的刹那,被不知從何處潛入的風輕輕一卷,倏然纏繞,竟又打成了一個死結,彷彿冥冥中某種無法解開的宿命,悄然係在了時光的縫隙之間。

玉沁妜站在原地,目光久久停駐在他離去的方向,彷彿連風都凝滯了。殿內燭火輕晃,映得她側臉輪廓清冷如霜,衣袖微動,卻始終未邁一步。

案上,那條青玉帶靜靜躺著,帶扣微張,露出內裡一道極細的暗槽,在燭光下泛著幽微的光。她緩步走回禦案前,指尖輕觸冰涼的玉石,取來銀鑷,正欲探入查驗——

忽而,殿外傳來一聲極輕的咳嗽,像是刻意壓低了嗓音,又似忍耐著不適。

她的動作驟然一頓,眸光微斂。

緊接著,是小太監小心翼翼的聲音,隔著門簾低低傳來:“啟稟陛下,東坊施粥棚今晨又收了一批新糧……共三車,皆是新米糙麵,還摻了些豆類,估摸著夠撐十日。”

玉沁妜沒有應聲,隻是靜靜立著,銀鑷仍懸在半空。

小太監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送糧人換了馬車……還是蒙著黑布,車夫也不認得麵孔。不過……有人瞧見那馬蹄印,與前幾回的痕跡對得上。”

她緩緩放下鑷子,指尖卻不自覺地撫上手腕內側,那裡有一抹淡淡的暗紅,像是被什麼擦過留下的印記。

“仍是匿名?”她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冷意。

“回陛下,”小太監低頭,“沒人露臉,也沒留名帖。隻有一袋米底下壓了張紙條,寫著‘寒者有衣,饑者有食,天下方安’八字。”

玉沁妜眉梢微動,唇角竟浮起一絲極淡的笑,可那笑意未達眼底。

“他倒是會寫好話。”她低聲說,像是自語,又像是問人,“你說,一個藏頭露尾的人,為何偏要一次次往宮外散財濟民?是為了名聲?還是……另有所圖?”

小太監不敢接話,隻垂首道:“奴纔不知……但坊間已有傳言,說這是‘隱世仁君’出手,專救黎民於水火。”

“仁君?”玉沁妜冷笑一聲,指尖輕輕敲了敲案角,“若真有仁心,為何不敢光明正大走進這宮門?偏要借他人之手,行此迂迴之事?”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那條玉帶上,緩緩將它推遠了些,推向燭光照不到的陰影邊緣。

窗外,炊煙仍在升騰,一縷縷嫋嫋盤旋,纏繞著宮牆上方灰藍的天空。遠處市井喧囂隱約可聞,孩童嬉鬨、商販吆喝,混著粥棚前人群的低語,彷彿整個京城都在這煙火氣中緩緩呼吸。

玉沁妜的手指慢慢蜷起,將那點殘留在麵板上的紅痕,緊緊攥進了掌心。

“傳令下去,”她聲音沉靜下來,“東坊施粥棚,每日加派兩名暗衛巡查,查每一輛車、每一個人。我要知道,那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她抬眼望向窗外,目光深遠,“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饋贈。越是不求回報,越要警惕。你可知,最可怕的不是明刀明槍,而是披著仁義外衣的步步逼近?”

小太監心頭一凜,連忙低頭:“奴才明白了。”

殿內一時寂靜,唯有燭火劈啪輕響。

良久,玉沁妜才又開口,聲音極輕,幾乎融進風裡:“他以為,用幾車糧食,就能動搖這座宮城的根基……可他忘了,我坐在這裡一日,這江山,便由我說了算。”

她緩緩鬆開手,掌心那道紅痕已微微發燙。

“去吧。”她揮了揮手,“盯緊些。彆讓他……走得太近。”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