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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馭心:皇夫謀天下 第85章 朝堂新聲,勢力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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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沁妜的手指緩緩從天機令上移開,指尖在銅紋邊緣輕輕一掠,彷彿觸碰的是某種沉睡的靈物。此時,馬車正碾過宮門前最後一道青石階,那塊青石經年累月被無數車輪磨出淺淺凹痕,晨光斜照其上,泛出冷而黯的微光。車輪輕震,帶動懸於轅頭的銅鈴發出幾聲清越的顫音,在寂靜的宮道上蕩出一圈圈漣漪。

簾外風微涼,夾著初秋清晨特有的清冽氣息。兩名禁軍侍衛立於朱紅宮門兩側,甲冑齊整,長戟斜持,目光如鷹隼般掃視來往。其中一人低聲開口:“卯時三刻,女帝鑾駕已入宮門。”

另一人微微頷首,聲音壓得極低:“三日前她離京查案,今晨返程竟比預定早了半日,莫非事有轉機?”

“噤聲。”第三人自影壁後踱步而出,肩披玄色披風,乃是禁軍副統領,“天機閣密令未解之前,一切行蹤皆屬機密,多言者罰。”

話音剛落,馬蹄輕踏,車簾微動,一道素白身影緩步下車。玉沁妜身著玄底金繡長袍,領口綴以冰蠶絲邊,發髻高挽,僅插一支青玉簪,無珠無翠,卻自有一股凜然不可逼視的威儀。她抬眸望了一眼宮闕深處,目光如刃,似能穿透層層殿宇,直抵人心幽處。

她將天機令收入袖中,動作從容不迫,如同收起一枚尋常信物,不曾有半分遲疑或珍重之態。然而那枚令牌一旦離手,四周空氣彷彿都凝滯了一瞬,連風也悄然止息。

通往晨曦宮的小徑鋪滿細沙,踩上去無聲無息。沿途每隔十步便有一名內廷侍衛肅立,垂首屏息,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晨曦宮偏閣坐落於東側迴廊儘頭,原是先帝講學之所,如今成了女帝處理隱秘要務之地。

淩霄已在閣中等候兩個時辰。他倚在雕花窗畔,一襲墨藍勁裝未束腰帶,衣襟微敞,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淡疤。手中拎著一隻舊酒葫蘆,葫蘆口纏著褪色紅繩,據說是當年師父所贈。他並未飲酒,隻是反複摩挲著那根紅繩,眼神落在窗外梧桐葉尖將墜未墜的一顆露珠上。

門開時無風自動。淩霄隻覺室內光影一變,便知她來了。他沒有回頭,隻微微側目,眸光如寒潭映月,靜而深。

玉沁妜步入閣中,腳步輕穩,裙裾拂過青磚不留痕跡。她目光掃過案幾——上麵整齊疊放著三卷竹簡,用素帛捆紮,每卷貼有黃簽,分彆標注“監察”、“樞要”、“暗樁”。

淩霄這才轉身,將手中那捲竹簡遞出,語氣平淡得近乎疏離:“三類名單已擬好。監察司七十二人,樞要官員四十九,暗樁布控三十六處。每人三代履曆、產業分佈、門生故舊,皆已詳錄,另附親疏關係圖譜與潛在風險等級。”

玉沁妜接過,指尖在竹簡邊緣輕輕一叩,發出細微脆響。她看也未看,徑直將其置於案上,與其他兩卷並列,彷彿那厚厚一冊承載的不是權謀傾軋,而是昨日茶席間的殘棋。眉梢微動,卻不接話,隻踱至案前,指尖輕點三卷竹簡:“明日早朝,我會當眾宣讀監察名錄。”

淩霄沉默片刻,忽而冷笑:“你知道這些人背後牽連多少勢力?一個不慎,便是百官嘩然,京畿震動。”

“所以我纔要當眾宣讀。”她轉身望他,目光如刃,“讓他們自己站隊,比我們一個個去查更快。”

“可若有人狗急跳牆呢?”

“那就讓他跳。”她唇角微揚,冷意卻不達眼底,“跳得越高,摔得越狠。”

窗外梧桐葉終於承不住露水,啪嗒一聲,墜入石階縫隙。淩霄仰頭喝了一口酒,這次是真的嚥下了。辛辣順喉而下,他低聲道:“你從來不怕亂局,隻怕沒人敢動。”

玉沁妜走到窗前,與他並肩而立,望著遠處巍峨宮宇在晨光中漸次蘇醒。“亂不可怕,可怕的是死水一潭。我需要的不是忠誠的傀儡,而是敢在風暴中睜眼的人。”

風起,捲起她袖角一角金線,如流星劃過黎明。

老臣們今晨已在禮部尚書府聚過了。淩霄倚著門框,語氣輕快得彷彿在聊哪家酒樓剛出了新口味的春餅,眉梢一挑,慢悠悠道:“有人放話,說皇夫參政是‘牝雞司晨,男為內寵’,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辭嚴,好像您多碰一下朝政,天地就要倒懸似的。”

玉沁妜緩緩落座,指尖輕輕叩了叩檀木桌麵,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讓他們說去。既然是朝堂,那就用朝堂的方式回擊——你去傳個話,明日百裡爵列席軍議,誰若不服,大可當麵駁斥。”

淩霄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那要是有人跳出來反對呢?總不能真讓他們指著您的鼻子罵吧?”

“當然可以反對。”她抬眸,目光沉靜如深潭,“但反對要有代價。我隻問一句:誰能拿出比黑石穀更穩妥、更有效的破敵之策?若有,我立刻退位讓賢,絕不阻攔。”

淩霄輕笑一聲,嘴角揚起,虎牙在燈下微微一閃:“可要是沒人敢說話呢?一個個縮著脖子裝啞巴,總不能也讓他們就這麼散了?”

玉沁妜淡淡一笑,指尖停在桌沿,聲音不疾不徐:“那就最好。沉默不是無言,而是選擇。他們不說話,便是預設。預設,就是站隊。”

淩霄眯了眯眼,低聲道:“可有些人,怕是寧願咬碎牙也不願承認您是對的。”

“我不需要他們承認。”她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語氣平靜,“我隻需要他們服從。江山不是靠嘴皮子撐起來的,是靠實打實的勝仗。等敵軍退了,死傷少了,糧道通了,百姓能安睡了——到那時,誰還會記得一句‘內寵’?”

淩霄點點頭,笑意漸深:“也是。活下來的人,才配談是非。”

“所以,”她轉回頭,目光如刃,“讓他們看看,這隻‘內寵’,能不能替他們守住邊關,護住家國。”

清晨,太極殿前的丹墀被初升的朝陽鍍上一層金輝,光暈灑在青石階上,映得整座大殿莊嚴肅穆。群臣早已按品級列班而立,文官居左,武將居右,衣袍齊整,鴉雀無聲。微風拂過,

輕輕掀起幾角袖擺,卻無人敢輕動分毫。

玉沁妜緩步登臨禦座,鳳冠垂旒輕晃,目光沉靜如水。她並未如往常般即刻開議朝政,而是抬手示意,命內侍捧出一封密封戰報。那信封邊緣尚帶血漬,顯然剛從前線傳回。

“宣。”她聲音清越,不疾不徐。

兵部郎中出列,雙手接過戰報,展開朗聲讀道:“啟奏陛下,昨夜子時,敵將王旭峰率兩千鐵騎突襲古道要隘,意圖切斷我軍糧道。然其行至黑石穀口,誤入伏圈,四麵火起,箭如雨下,敵軍潰不成軍,主將王旭峰當場陣亡,餘部儘數覆沒。我軍傷亡不足三百,繳獲長槍、重甲、戰馬、糧車無數,已由前鋒營押送回境。”

朝堂之上,眾人神色微動,不少人眼中閃過驚異與欣喜。此役大捷,實屬近年來少有。

待郎中念畢,玉沁妜微微頷首,又道:“再讀附頁。”

郎中略一遲疑,隨即繼續:“此役全賴皇夫百裡爵獻策,設假令誘敵深入,又於山穀兩側埋伏精兵,斷其退路。若非其洞察先機,識破敵軍試探之計,恐難成此勝。”

話音落下,朝堂驟然一靜。

片刻後,一人越眾而出,白須飄動,手持象牙笏板,正是禮部左侍郎裴元舟的叔父——太常卿裴敬之。他年逾六旬,素以守禮持正著稱,此刻麵色凝重,聲音洪亮:

“陛下!臣有本奏!”

玉沁妜眸光微轉,淡淡道:“講。”

裴敬之躬身一禮,語氣肅然:“祖製明載:後宮不得乾政,此乃曆代先帝所定綱紀,維係社稷根本。今皇夫雖貴為帝婿,終究是異姓外戚,若使其參掌軍機、運籌帷幄,豈非亂了尊卑之序?長此以往,恐動搖國本,綱常失序!望陛下三思!”

他言罷,身後數位老臣紛紛點頭,有人低聲附和:“確有不妥……”“外戚掌兵,曆來為患……”

玉沁妜卻不惱,隻輕輕抿了一口茶,緩緩問道:“裴卿,朕問你,敵軍為何會進黑石穀?”

裴敬之稍一頓,答道:“據報,乃是中了詐術,誤信我軍主力撤離,故貿然深入。”

“那這詐術,是誰所設?”

裴敬之一滯,眉頭微皺:“自然是……前線將領排程有方。”

“哦?”玉沁妜眉梢微挑,聲音依舊平靜,“可據前線奏報,那‘假令’乃是由皇夫親筆偽造,連印泥色澤、紙張紋理皆仿得惟妙惟肖。更關鍵的是——”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裴敬之:“三日前,有一塊敵軍布片隨風落入我軍哨崗。旁人隻當尋常殘帛,唯皇夫注意到摺痕走向異常,斷定那是試探我軍反應的訊號。於是他連夜擬策,調兵設伏,纔有了這一場完勝。”

她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如鐘磬敲響,回蕩在大殿之中。

“你說他不該乾政?”她輕笑一聲,帶著幾分冷意,“若他真‘恪守規矩’,不聞不問,此刻黑石穀裡躺著的,或許就是你們口中那位‘忠勇守邊’的李將軍,而敵軍鐵蹄,怕已踏破三關,直逼京畿!”

群臣聞言,無不低頭,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玉沁妜緩緩起身,龍袍曳地,氣勢凜然。她環視滿殿文武,聲音不高,卻如寒泉擊石:

“朕不信出身門第,不信男女之彆,更不信空談禮法。朕隻信一件事——誰能護我山河無恙,誰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誰就有資格站在這裡說話。”

她目光掃過裴敬之,語氣漸沉:“裴卿,你說祖製不可違。可當年太宗皇帝破格用寒門,廢世族壟斷,可是違了祖製?高祖皇帝親征漠北,皇後監國理政,可是壞了綱常?若祖製比邊境安穩更重要,若禮法規矩比千萬黎民性命更值得守護——”

她停頓片刻,一字一句道:“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寫奏本遞上來。朕準你辭官歸田,回鄉種地,養老終老。從此不必再憂國事,也不必再聽戰鼓驚夢。”

滿殿死寂。

裴敬之臉色漲紅,額頭滲出細汗,嘴唇顫抖兩下,似欲爭辯,終究一個字也說不出。他緩緩退後一步,低頭歸班,身影竟有些佝僂。

這時,兵部尚書出列,拱手道:“陛下明鑒!皇夫此策,實乃奇謀妙算,挽狂瀾於既倒。臣以為,功在社稷,當記首功!”

刑部侍郎亦上前附議:“誠然!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人。若拘泥舊規,反誤大事。”

工部一位年輕郎中更是直言:“臣曾在邊關任職,深知前線將士最盼者,並非朝中誰說了算,而是誰能帶來勝利!皇夫此舉,救的是千百條性命,守的是萬裡疆土!”

一道道聲音接連響起,起初零星,繼而彙成洪流。

玉沁妜靜靜聽著,臉上並無得意之色,唯有眼底掠過一絲欣慰。

良久,她抬手虛按,群臣漸漸安靜。

玉沁妜目光沉靜地落在內侍身上,“宣旨。”她的語調不疾不徐,彷彿春風拂過湖麵,卻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儀。殿內一時寂靜無聲,連呼吸都似被壓得輕了三分。內侍躬身應諾,雙手捧著明黃卷軸穩步上前,腳步沉穩,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一刻,彷彿連時光也為之凝滯,唯有那即將展開的聖意,在空氣中悄然彌漫開來。

聖旨徐徐展開,黃絹上墨跡莊重,字字如鈞。首條明令:為整肅朝綱、廣納良策,特設“參政閣”於昭明宮西廡,不隸六部,直通禦前。參政閣初立三職,暫授皇夫百裡爵為首輔參政,協理軍務機要,凡邊關急報、兵馬調遣、將帥任免等軍國大事,皆可列席禦前會議,與內閣大學士共議;遇戰事緊迫,得奉密詔代天巡邊,節製三軍。此外,百裡爵每日可隨駕入文淵閣,參與奏摺批閱,雖未賜正式官階,然權柄之重,已隱隱淩駕尚書之上。

第二條,命戶部即日起清查各州漕運賬目,嚴查虛報損耗、私吞公款之弊,尤以滄州水師糧草案為先;第三條,責工部重修江北堤防,撥銀三十萬兩專用於流民安置,設賑災巡察使二人,由都察院舉薦;第四條,申明朝廷用人唯賢,不論出身門第,凡有實績者,破格擢升,結黨營私、貪贓枉法者,一經查實,革職查辦,永不敘用。

退朝鐘聲剛落,五名原屬二皇子派係的官員便被內侍請至宣政殿偏廳。廳中靜得落針可聞,五人垂手而立,衣袖微顫,手心早已沁出冷汗。他們曾是二皇子舊部,如今二皇子兵敗如山倒,誰也不知女帝今日召見是福是禍。

玉沁妜緩步走入,鳳袍輕曳,眉目沉靜如深潭。她並未落座,隻站在堂前,目光一一掃過五人麵容。

“你們當中,”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誰曾查過滄州水師糧草賬目?”

短暫沉默後,一名身著青衫的年輕官員上前半步,拱手道:“回陛下,微臣李承昀,曾任監察禦史,奉前任戶部尚書之命稽覈滄州水師賬冊。經查,齊記布莊承運軍糧,虛報麻袋破損損耗達三成,實則暗中轉賣牟利,賬目偽造痕跡明顯。”

玉沁妜微微頷首:“你可留有證據?”

李承昀從袖中取出一本薄冊:“此乃原始賬單與實地勘驗記錄,另附當地倉吏口供一份,皆已密封呈遞都察院備案。”

“好。”她眸光微動,“即日起,補缺戶部員外郎,專責稽查南北漕運。若有阻撓,可直奏朕前。”

眾人一驚,有人忍不住抬頭偷看。這才明白,陛下不是清算舊賬,而是甄彆人才。

玉沁妜又問:“此前江北流民南遷,沿途疫病頻發。誰曾在安置時提出分男女營地、設醫棚巡診、以工代賑之策?”

一人越眾而出,年約四旬,麵有風霜之色:“微臣王軾,時任地方轉運副使。因見婦孺老弱混居一處,易生疾患,故奏請分營安置,並調集民間郎中二十人,沿路設點施藥。另招募青壯修渠築壩,每日計工發糧,既安民心,亦興水利。”

玉沁妜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你所行之事,正是體恤百姓、務實為民。即日起,擢升工部主事,兼領賑災巡察使一職,江北堤防工程由你督造。”

王軾激動難抑,伏地叩首:“謝陛下隆恩!必當鞠躬儘瘁,不負所托!”

其餘三人仍立原地,神色複雜。一人低聲問道:“陛下……我等也曾履職儘責,隻是未曾參與上述諸事,不知……”

玉沁妜淡淡一笑:“你們不必惶恐。朕召你們來,非為追責,隻為辨忠奸、識賢愚。隻要不曾結黨營私,不曾貪墨公款,過往之事,一筆勾銷。”

她頓了頓,語氣漸緩:“從前你們效忠二皇子,是守臣子本分;如今二皇子已伏法,朕需要的是能做事的人,不是站隊的人。回去之後,安心當差。若有才乾,自有擢升之日。”

三人齊齊跪下,聲音哽咽:“臣等願效犬馬之勞,誓死忠於陛下!”

玉沁妜轉身望向窗外,春陽灑在宮牆之上,暖而不烈。她輕聲道:“這江山,不該由仇恨堆砌,而應由實乾鋪路。從今日起,參政閣開閣議事,百官各司其職——我要的,是一個清明的朝廷。”

次日午時,太極殿外高懸起一張紅榜,金漆書寫的十餘位新任官員姓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字跡如刀刻般清晰醒目。微風拂過,榜紙輕揚,彷彿連空氣都因這份朝廷新氣象而微微震顫。

百裡爵立於丹墀之下,一襲青玉色官袍襯得他身形挺拔,袖口的流蘇今日係了個新結,整整齊齊,一絲不亂,宛如他此刻的心境——沉靜、從容,卻暗藏鋒芒。他目光淡淡掃過幾名匆匆而過的舊黨大臣,那些人低著頭,腳步急促,連多看一眼榜單都不敢,更遑論與他對視。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未語。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名小黃門氣喘籲籲地跑來,額角沁汗,雙手捧著一封兵部急報,恭敬遞上:“百裡大人,兵部八百裡加急,剛到的。”

百裡爵接過,指尖略一用力便拆開火漆封印,低頭翻閱。不過片刻,眉頭輕輕一蹙,眸光微沉,正欲轉身入殿稟報,忽聽身後傳來一聲低喚——

“皇夫大人。”

他停下腳步,緩緩回身。隻見禮部一位年輕主事站在階下,約莫二十出頭,麵容清秀,眉宇間卻透著幾分焦慮。那人雙手緊攥衣袖,聲音壓得極低:“昨夜……我家門檻被人潑了黑漆,門環也斷了一個,掛在那兒晃了一夜,響得人心慌。”

百裡爵合上奏報,神色未變,隻將文書交還給小黃門:“先送去內閣,我稍後便到。”

小黃門應聲退下。

他這才轉向那年輕主事,緩步走近,抬手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膀,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換一副新的門環,門檻也重新刷一遍。再找匠人做塊匾,掛上去。”

年輕人怔了怔:“匾?寫什麼?”

“‘奉公守正’四個字。”百裡爵望著他,眸光清亮,“要大些,要醒目。”

那人猶豫片刻,低聲問:“可……這真能有用嗎?他們若再來……”

“會來的。”百裡爵點頭,語氣篤定,“但下次他們潑漆前,會先看清——這是誰家的門。”

年輕人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動。

百裡爵繼續道:“你如今列名紅榜,已是新任禮部員外郎。他們潑的不是你家的門,是朝廷的臉麵。你以為他們是衝你而來?不,他們是衝這朝局而來。”

那人呼吸一滯,聲音微顫:“所以……我不能退?”

“不能。”百裡爵聲音不高,卻如鐘鳴,“你若退了,明日他們就會去潑彆人的門。再往後,整個禮部、整個新班底,都會在夜裡聽見門環晃動的聲音。”

年輕人沉默良久,終於深深吸了口氣,拱手行禮:“多謝大人指點,我……明白了。”

百裡爵微微頷首:“明白就好。記住,正氣不必嘶吼,隻需懸掛於門前,讓宵小抬頭可見。”

說罷,他轉身拾級而上,踏上白玉階。陽光落在他肩頭,流蘇輕擺,背影筆直如鬆。階前影長,步步登高,終步入乾元宮深處,殿門在他身後緩緩合攏,彷彿將一段喧囂隔絕在外,隻餘下朝堂之上,那一片清朗天光。

殿內燭火微搖,玉沁妜正伏案翻閱邊防圖卷,指尖輕點地圖上蜿蜒的山川走勢。窗外風過簷鈴,清脆一響,她抬眸望向殿門方向,腳步聲由遠及近,卻不顯急促,反透著幾分從容。

她沒說話,隻將手中那支朱筆輕輕遞出,筆尖朝外,彷彿早已料到他會來。

百裡爵走近,接過朱筆,目光落在案上那份尚未批複的奏摺上。他略一瀏覽,眉峰微動,隨即提筆,在空白處寫下八個字:“糧運加哨,汛期前置。”

墨跡未乾,玉沁妜已伸手取過,細細看了一遍,唇角微揚,點了點頭。她取出印璽,蘸了印泥,穩穩蓋下,紅印如血,落在紙麵,昭示著一道軍令就此落定。

這時,淩霄從側廊緩步而來。往日總掛在腰間的酒葫蘆不見了蹤影,手中卻多了一枚黑棋,指腹摩挲著棋麵,似在思索什麼。他在殿外停下,目光落在棋盤一角——一枚舊子已被移出原位,孤零零擱在檀木盤邊。

他忽然吹了聲口哨,聲音短促而意味深長。

“誰動的棋?”

玉沁妜頭也不抬:“我。”

“哦?”淩霄挑眉,“這可是你當初親手落下的‘死局’,如今挪開,是破局,還是……另布新陣?”

她終於抬眼,目光清冷如月:“舊子擋道,自然該讓。”

淩霄輕笑一聲,將手中黑棋輕輕按入空位,發出一聲輕響。“那就看這一步,能牽動多少棋子了。”

話音未落,遠處一聲鴿哨劃破天際。一隻灰羽飛鴿掠過重重屋脊,直入天機樓密室。幾乎同時,地圖上的幾處標注悄然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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