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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馭心:皇夫謀天下 第68章 皇子餘黨,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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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彷彿隨時都會熄滅,卻又倔強地燃著最後一點光亮。禦案之上,墨跡早已乾涸,凝固的字跡如同此刻沉寂的宮殿,無聲地訴說著方纔主人執筆時的凝重與深思。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鬆煙氣息,與那即將消逝的燭光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幅靜謐而肅穆的畫麵。玉沁妜指尖輕點那張寫有“查華陽”的紙條,目光緩緩移向那銅漏,細長的刻度在幽微燭光下泛著冷色光澤,三更早已悄然滑過,夜正深沉。宮道內外萬籟俱寂,彷彿連風聲都凝滯不前,唯有簷角輕晃的鈴鐸偶爾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四下靜得如同深淵底部,不見人語,不見燈火移動,連守夜的更夫也早已退去。這寂靜並非安寧,而是一種壓抑的、等待某種變故降臨前的死寂,沉甸甸地壓在人心頭,令人呼吸都不由放輕。

她緩緩起身,一襲玄色廣袖輕掠過硯台邊緣,衣袂帶起的微風幾乎未驚動案頭筆墨,動作乾脆利落,沒有半分猶疑。門外值守的內侍正俯身整理燈籠,忽聞屋內傳來腳步聲,心頭一緊,連忙直起身子欲要通傳,可未及開口,那厚重宮門已自內推開,無聲滑開一道縫隙。寒夜冷風順勢湧入,燭火微微搖曳。女帝立於門檻之內,身影挺拔如鬆,黑袍在月光下泛著冷峻光澤。她未抬眼,聲音亦不高,卻字字清晰,穿透寂靜長夜,彷彿斬破寒霧的一刃:“宣淩霄。”

不多時,一道青色身影輕巧地躍上屋簷的角落,身形靈動如燕,落地時竟未發出絲毫聲響。淩霄隨即跨步進入殿內,動作從容而沉穩。他發間斜插著一支素雅的竹簪,略顯隨意卻透出幾分清逸之氣;衣角還沾著夜露,濕意未散,在微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腰間懸掛著七個小巧的香囊,隨著他平穩的呼吸輕輕起伏,彷彿蘊藏著某種隱秘的韻律。整個身影靜立殿中,既不失翩然風致,又隱隱透出不容靠近的疏離感。他尚未等對方發問,便已開口:“義姐,南市茶坊昨夜又傳出流言,說是三皇子被囚,隻因替百姓上書請命觸怒權貴。更有人言之鑿鑿,稱您推行削藩令並非為了整肅綱紀,實則是借機奪產,已有三家婦人聚集在城隍廟前焚香叩首,哭訴冤屈,聲淚俱下。”

玉沁妜神色未動,眸光如古井深潭,不起波瀾。她隻輕輕將一疊密報送至他手中,動作從容,彷彿隻是遞過尋常文書。那紙頁在指尖翻動,沙沙作響,一頁頁皆是自街頭巷尾采擷而來的議論摘錄:有說書人在茶棚中繪聲繪色講起《仁孝皇子蒙冤記》,引得聽客唏噓落淚;有白發老嫗拄杖於巷口,低聲傳唱俚曲,“女帝殺弟換龍座,血染宮門不開鎖”;更有稚童不知輕重,在街角追逐嬉戲時竟也哼起小調:“金鑾冷,血染袍,親骨肉也難逃——”

屋內一時寂靜,唯有風穿窗欞,吹動案上紙角微顫。

她凝視著窗外沉沉暮色,良久方纔啟唇,聲音低緩卻字字清晰:“這些話……從來不是百姓自己想出來的。”

淩霄皺了皺眉,語氣凝重:“源頭查了整整三日,最初都是從西市那幾家酒肆傳出來的。說故事的人,大多是些舊仆、雜役,早年曾受過三皇子府的賞米布匹。如今這些人走街串巷,逢人就講一段話,句句押韻,條理分明,像是有人早就寫好了稿子,一字一句教他們背的。”

玉沁妜冷笑一聲,聲音清冷如霜:“寫得可真是好啊。把調兵犯境說成是勤王救民,把私通敵國美化為忍辱負重。倒顯得朕纔是那個斬親滅義、殘暴無情的昏君了。”

她轉身走向殿中那架巨大的輿圖架,腳步沉穩有力,指尖直直落在華陽郡的位置上,眸光銳利:“那是他當年的封地,田產、莊院、奴仆,全都在那兒。如今他人已被囚禁在天牢,隔著高牆深院,如何還能發號施令?莫非他能飛出牢籠,親自上街煽動人心?”

“不是他親自指揮。”淩霄低聲接道,眉頭緊鎖,“而是有人替他說。而且……說得太整齊了。同一個故事,在不同坊市、不同人群裡,幾乎一字不差地流傳開來,連停頓的節奏都一模一樣。”

話音未落,殿外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靴底敲擊青磚,節奏緊湊。墨刃推門而入,黑袍裹身,麵容冷峻,毫無多餘表情。他手中捧著一張泛黃殘紙,恭敬呈上:“陛下,抓到了兩個說書人。一個雙目失明,靠聽人念稿複述;另一個嗓子啞得幾乎不能言語,卻仍堅持每日在茶樓角落喃喃講述。屬下搜查其居所,在床板夾層中發現半張底稿,墨跡尚未乾透。”

玉沁妜接過殘稿,指尖輕撫紙麵,目光逐字掃過。紙上的文字工整清晰,段落分明,每一節末尾皆標注著一行小字——“柒-叁陸”。

她指尖輕輕劃過那編號,忽而抬眼,目光如電:“天機樓可曾記錄過此類暗碼?是否曾在過往密檔中見過這種編號方式?”

“回陛下,”淩霄上前一步,俯身細看,“這正是舊王府慣用的文書編號法。‘柒’代表今年,即第七載;‘叁陸’則是第三十六批分發的文稿。他們按年、月、批次歸檔,極為嚴謹。若無內部之人經手,外人絕難偽造至此。”

墨刃沉聲補充:“兩人住所相隔五坊,素未謀麵,互不相識。但所持稿件格式完全一致,連筆鋒走勢都如出一轍。盲眼那人說,每月初一便有人送飯食上門,順帶遞來一卷紙;啞嗓者則供稱,若三日內不說那故事,便再無人送來糧食。”

玉沁妜緩緩將紙放下,眼神微冷:“所以,並非自發傳謠,而是按量計酬。說了,就有飯吃;不說,就得餓死。”

她緩步踱行於殿中,裙裾拂過地麵,無聲無息。片刻後,她忽然停下,問道:“其餘那些傳話之人呢?可都審問過了?有沒有挖出什麼線索?”

“回陛下,”淩霄答道,“多數人隻是聽來便講,根本不知來源。有人甚至記錯了情節,把‘三皇子孤身赴邊關’說成了‘率千軍萬馬破敵營’。有個賣豆腐的老漢更離譜,竟以為這是官府新出的勸善文,專為教化百姓忠義之道。”

玉沁妜輕輕搖頭,唇角浮起一絲譏誚:“越是如此,越不可大索全城。這些百姓本無惡意,不過是為一口飯、一點碎銀,被人當槍使罷了。若我們大張旗鼓抓人,挨家挨戶搜查,反倒正中下懷——坐實了‘朝廷濫捕無辜’的說法,讓謠言傳得更快更遠。”

淩霄略一思索,試探道:“那……是否可以先拿下幾個主事的?比如幕後供稿之人?隻要揪出源頭,便可一網打儘。”

“供稿之人不會露麵。”玉沁妜斷然否定,語氣堅定,“他們藏在陰影裡,不動聲色。真正站出來傳播的,是一群被饑餓逼迫的底層百姓。我們要找的,不是這些可憐蟲,而是那個能調動舊仆、統一編稿、還能掌控口糧發放的人——一個既能施恩,又能斷糧的存在。”

墨刃沉聲道:“屬下願帶人徹查各坊米鋪賬目,追查誰在暗中大量購糧、秘密施放。若有異常出入倉廩者,必有痕跡可循。”

“去。”玉沁妜點頭允準,“但記住,不得驚動百姓。你帶三名精乾死士,扮作商賈模樣,以查賬之名走訪各大米行、糧棧。凡有大宗交易、匿名采買、夜間運糧者,記下姓名住址,暫不抓捕,隻報我知曉。”

淩霄又提議:“要不要放出風聲,就說朝廷即將嚴查造謠者,一經查實,株連九族?或許能嚇住那些膽小怕事的,讓他們不敢再傳。”

“不行。”玉沁妜立刻否決,聲音冷靜而堅決,“恐嚇隻會適得其反。越是害怕,越會拚命地說——因為他們怕自己一旦閉嘴,就成了第一個被清算的物件。他們會想:‘反正已經說了,不如說得更狠些,至少留下個名字。’”

她緩步走到窗前,推開雕花木窗,夜風拂麵而來,吹動鬢邊青絲。

“我們要做的,不是堵住他們的嘴,而是讓這股風,自己停下來。”她淡淡道,“當人們發現,說與不說,待遇並無差彆;當施糧之人不再出現,故事自然就沒人講了。到那時,真相自會浮出水麵。”

淩霄默然片刻,低聲道:“可若等得太久,民心動搖,恐怕局麵難以收拾。”

“那就一邊查,一邊疏導。”玉沁妜轉身,目光如炬,“明日詔告全城,開設‘實言台’,凡主動前來說明謠言來源者,不論身份,皆賜米一鬥,不予追究。同時派人在街頭宣講正史,澄清三皇子案情始末。讓百姓知道,朝廷不懼流言,也不冤枉一人。”

墨刃抱拳:“屬下這就去安排。”

“還有,”她補充道,“暗中留意那些突然停止傳話的人。誰最先閉嘴,誰就最清楚背後是誰在操控。”

淩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陛下高明。沉默,有時比言語更響亮。”

玉沁妜微微一笑,卻不帶暖意:“在這場棋局裡,人人都以為自己在發聲,其實不過是一枚棋子。而我要找的,是那個執棋的人。”

她緩步走到窗前,指尖輕觸冰涼的窗欞,緩緩推開一道細縫。夜風裹著寒意鑽入室內,遠處民宅零星亮著燈火,像是被遺忘在黑暗中的幾點螢火。偶有犬吠聲劃破寂靜,轉瞬又被無邊的夜吞沒。

她靜靜望著那幾縷微光,目光深遠,聲音漸漸低緩下來:“民心不怕亂,隻怕冤。百姓之所以信那些流言,並非他們蠢,而是他們心裡早就有了一道傷。三皇子‘含冤被囚’的故事,正好戳中了這道傷。而朝廷呢?從不曾開口解釋半句。”

淩霄站在一旁,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後低聲問道:“您的意思是……我們該發一道詔書,向天下澄清真相?”

“澄清?”她忽然輕笑了一聲,唇角微揚,卻無半分笑意,“一道詔書?你以為百姓識多少字?又或者,他們會相信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開口替自己辯解?一張紙,十個字,抵得過一段催人淚下的悲情故事嗎?”

三人一時默然,屋內隻剩下燭火輕微的劈啪聲。

她緩緩轉身,衣袖輕拂,目光清亮如秋水:“所以,我們不澄清。我們要另講一個故事。”

墨刃抬眼,眼中滿是疑惑:“講故事?可這與朝局何乾?”

“當然有關。”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明日早朝之後,京兆尹要親自前往城隍廟。不是帶兵驅散,也不是抓人問罪,而是——帶幾位醫女去,為那些跪拜哭訴的婦人診脈。”

淩霄一怔:“診脈?可她們……並未生病。”

“可她們覺得自己病了。”玉沁妜淡淡道,語氣溫和卻透著洞察人心的銳利,“連續數日跪拜,飲食不繼,情緒激蕩,夜裡難眠,白日哭號。這樣下去,誰又能撐得住?身體會垮,心神會損。等她們真的病倒,自然無力再聚眾哭鬨。而那時,官府的仁心善舉,已在民間悄然傳開。”

墨刃若有所思:“所以,這不是治病,是治心。”

“正是。”她點頭,“人心浮動,未必因理,多因情。我們不爭對錯,隻給溫暖。一碗熱粥,一劑湯藥,一句‘陛下聽聞民間疾苦,特命施助’,比千句辯解更有力。”

淩霄眼中漸現明悟:“這樣一來,既安撫了民心,又不動聲色地瓦解了謠言的根基。百姓感激朝廷,自然不會再輕信那些煽動之詞。”

“不僅如此。”她頓了頓,眸光微閃,“我要禮部編一本《庶民守則》,不必長,三十頁足矣。內容不提三皇子,不涉宮闈是非,隻講‘何為忠君之道,何為孝親之義,何為安分守己、順天應命的百姓本分’。印成小冊子,由各坊學堂的孩子們每日誦讀。”

墨刃皺眉:“讓孩童背這些?有何用處?”

“你不懂。”她輕輕搖頭,“孩子的聲音最乾淨,也最動人。當一個五歲的童子回家,一字一句念給父母聽:‘為人子者,當知孝;為人臣者,當知忠’——這份力量,遠勝於街頭巷尾的爭吵謾罵。父母聽著,心裡會動搖,會反思。久而久之,風氣自變。”

淩霄忍不住讚歎:“妙啊……以童蒙之口,化萬民之心。”

“還有。”她忽然抬手,語氣轉冷,“那份編號稿件,你帶回絕殺堂,嚴加保管。我要知道每一筆墨痕是用何種墨錠所書,每一張紙出自哪家作坊、哪一批次。哪怕查上十日,耗儘人力,也必須追根溯源。”

墨刃抱拳領命:“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他轉身欲走,卻被她一聲叫住:“等等。”

眾人皆是一靜。

她凝視著案上那張殘稿,眼神如刀鋒般銳利:“你帶走的不隻是幾張廢紙。那是命令——一道無聲的軍令。有人借它調人、傳話、煽動民心,就像當年父皇用硃批調動十萬大軍一樣。我可以容忍幾句閒談,可以放過一場謠言,但我絕不允許——有一道看不見的軍令,在我眼皮底下悄然運轉。”

淩霄心頭一震,終於明白其中分量,神色肅然,低聲道:“是……屬下先前淺薄了。這並非文書,而是刀兵。”

“沒錯。”她緩緩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文字可載道,亦可殺人。而掌控文字之人,纔是真正執掌權柄的人。”

屋內再度陷入沉寂,唯有燭光搖曳,映照出三人凝重的麵容。

良久,墨刃沉聲開口:“屬下即刻回堂,徹查源頭。”

“去吧。”她輕聲道,“記住,不求快,但求準。我要知道,是誰,在何時,寫下這些字——又是誰,將它們送入民間。”

門扉輕響,墨刃離去。

淩霄站在原地,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喃喃道:“原來……一場風波,竟能從一張紙開始。”

“天下大事,從來都不是轟然爆發的。”她望著遠方的夜空,聲音輕得像風,“而是一點墨,一縷言,一絲人心的動搖——慢慢釀成的。”

片刻之後,玉沁妜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淩霄身上,聲音低沉卻清晰:“你要記住,眼下最危險的,從來不是那些跳出來大聲嚷嚷的人,而是那個始終沉默不語的。他藏在暗處,冷眼旁觀我們的一舉一動,等著我們露出破綻,等一個可以一擊致命的機會。”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凝重,彷彿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所以我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相反,我會讓他以為,我隻查到了一點無關緊要的線索,不過是些邊角碎料罷了。”

淩霄眉頭微動,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低聲問道:“您是打算放長線,釣大魚?”

“線,早就放出去了。”她淡淡一笑,伸手拿起桌案上那份殘缺不全的稿紙,指尖輕輕摩挲著那行模糊的編號——“柒-叁陸”。燭火搖曳,映照在她眸中,像是燃著兩簇幽深的火光。

她將紙頁湊近燭焰,一角迅速捲曲、發黑,隨即騰起一縷細小的火苗。火焰如蛇般蜿蜒爬行,緩慢而堅定地吞噬著紙上的字跡與痕跡。那串編號在火光中扭曲、變形,墨跡融化成灰,彷彿一段被命運親手抹去的曆史。

她靜靜地看著,直到火焰燒至指尖,才輕輕鬆手。灰燼飄然落下,散在冰冷的案台上,像是一場無聲無息的雪,悄然覆蓋了過往的蛛絲馬跡。

屋內一片寂靜,唯有燭火輕微劈啪作響。她望著那一片殘灰,聲音輕得幾乎融進夜色:“真正的獵人,從不會在一開始就驚動林中的鳥雀。他隻會藏在風裡,等獵物自己走進陷阱。”

這時,一名小太監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雙手恭敬地捧著一隻灰褐色的陶罐,神情略顯緊張:“啟稟陛下,這是從西市一家施粥棚收來的樣米。據那裡的管事說,近日有人匿名捐贈這批糧食,專供‘忠義之家’的遺屬食用,每日清晨準時送達,已持續三日。”

玉沁妜微微頷首,伸手接過陶罐,指尖觸到罐壁尚存一絲溫意,彷彿剛從市井煙火中取來。她緩緩揭開蓋子,輕輕嗅了嗅,鼻尖掠過一縷淡淡的米香,乾淨清冽,並無異樣。她又用指尖撚起一粒米,對著殿內燭光細細端詳。米粒飽滿圓潤,色澤潔白如雪,表麵光滑無瑕,看不出絲毫異常,與尋常官倉所出的上等白米並無二致。

然而她眉梢微動,眸光一沉,忽然將那粒米輕輕貼至唇邊,齒尖輕咬。

哢——

一聲極細微的脆響,在寂靜的大殿中幾乎難以察覺,卻像一根針般刺入她的神經。

她立即將米粒吐出,攤在掌心,借著燭火再次細看。隻見米粒外表完好如初,毫無裂痕,但內部卻赫然嵌著一根極細的竹簽,長約半寸,通體打磨得極為光滑,兩端削成銳利的尖角,形如一支微型的簽文,若非咬破,絕難發現。

“這不是糧食。”她聲音低緩,卻字字如冰珠落地,冷得讓人心頭一顫,“這是信筒。”

淩霄聞言上前一步,接過那粒米仔細檢視,目光一凝,臉色悄然變了。他沉默片刻,低聲道:“有人將密令藏於米中,通過施粥之名,暗中分發給特定人群。收到的人隻需咬開米粒,便可取出竹簽讀取資訊。事後竹片可吞下或銷毀,不留任何痕跡,手法極其隱蔽。”

他頓了頓,眉頭緊鎖:“是否立刻查封所有施粥點,徹查源頭?”

“不。”玉沁妜輕輕將陶罐放回案上,動作從容,語氣卻如寒潭深水,不起波瀾,“查封隻會打草驚蛇,等於明告對方——我們已經察覺。從今日起,凡有匿名捐糧者,不得驚動,更不可阻攔。但必須暗中記錄:運送路線、車輛形製、標記特征、交接時辰,乃至押運之人衣著口音,皆要一一查明。”

她緩緩起身,廣袖垂落,背影挺拔如鬆,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我要知道,這米是哪一口井水浸過的稻穀,是哪一座石磨碾出來的粉,又是經由哪一條偏巷、哪一個角落,悄悄送進這座城的。”

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她清冷的側臉,彷彿天地間隻剩這一道決斷之聲。

“去辦吧。”她淡淡道,“我不急。他們既然敢把手伸進百姓的飯碗,那就彆怪我一步步斬斷他們的退路。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自己親手鋪下的每一步,都成了埋葬自己的路。”

淩霄深深一躬,聲音沉穩而堅定:“遵命。”

淩霄退出殿外,腳步漸遠。玉沁妜獨自佇立在燈影之下,指尖仍攥著那根斷裂的竹簽,指節微微泛白。她沉默片刻,緩緩將竹簽收進袖袋,動作輕而謹慎,彷彿藏起一枚尚未解開的謎題。隨後轉身走向書案,衣袖拂過案角,帶起一陣微不可察的風。她提筆蘸墨,筆尖飽含濃墨,在紙上徐徐落下一列字跡,力透紙背:

令京兆尹即日起巡查各坊施粥所,凡遇匿名捐糧,須詳查車夫姓名、牲口特征、出發方位,並取樣留存,不得疏漏。

最後一筆勾出,墨痕尚濕,幽幽泛光。她輕輕擱下筆,指尖在硯台邊緣停頓一瞬,目光卻已投向窗外。夜色正濃,天幕如墨,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連星月都隱匿無形。可她知道,就在這片寂靜之中,某些被掩埋的痕跡正悄然鬆動,如同河底沉沙被暗流掀動,即將浮出水麵。

而她,已然觸到了那根最初、最細的線索,像在無邊黑夜中摸到了一根懸絲,雖纖弱,卻足以牽引全域性。

案角處,那隻陶罐靜靜安放,灰褐色的罐身映著昏黃燈火,顯得古樸而沉靜。罐中剩餘的米粒不多,卻在光影交錯間泛著溫潤的光澤,粒粒分明,宛如尋常善心人的饋贈,無害且慈悲。

然而,若湊近細看,其中一粒米的裂紋深處,竟隱隱露出半截極細的紅絲,纖若遊絲,色澤暗沉,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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