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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馭心:皇夫謀天下 第87章 玄國震怒,複仇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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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亮,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薄霧如紗般籠罩著巍峨的城樓,遠處山影朦朧,彷彿尚未從夜色中徹底蘇醒。風自城下掠過,帶著初秋清晨特有的清寒,在旗幡間穿梭低吟。玉沁妜立於城頭,指尖輕輕繞著那枚同心結,粗糙的布繩在她柔嫩的指腹間緩緩滑動,每一圈纏繞都像是牽動著昨夜未儘的餘溫——那火爐旁低語呢喃、目光交纏的畫麵仍在心頭縈繞,未曾散去。

她垂眸凝視手中的結扣,唇角不自覺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卻又在風拂麵時悄然斂去。一旁,百裡爵靜然而立,玄色披風被晨風掀起一角,獵獵輕揚,如同他此刻沉斂卻暗湧的心緒。他側目看向她,眼中似有千言欲吐,喉間微動,正欲啟唇說些什麼,卻在刹那間被城下驟然炸響的馬蹄聲生生截斷。

那聲音由遠及近,急促而沉重,踏碎了清晨的寂靜,驚起棲息在城牆簷角的一群寒鴉,撲棱棱地飛向灰藍天際。一騎快馬如離弦之箭破霧而來,馬鬃飛揚,四蹄翻騰起滾滾煙塵。馬上騎士鎧甲斑駁,滿是長途奔襲留下的風霜痕跡,肩甲裂開一道口子,額角滲出的血跡順著眉骨蜿蜒而下,染紅了半邊臉頰。可他的手始終穩穩護住懷中那枚黑檀木匣,彷彿那是性命所係。

城門守將眯眼望去,神色驟變——那匣身刻有隱紋符印,通體烏沉,唯有匣扣處嵌著一枚青銅星盤,正是天機樓死士專用信匣無疑!他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即飛步登上城樓台階,鎧甲鏗鏘作響,腳步沉穩有力。抵達城頭後,他單膝跪地,雙手高舉木匣,動作莊重肅穆,彷彿托起的不隻是情報,而是即將掀動風雲的命運之鑰。

風在此刻忽然停了一瞬,彷彿天地也為這突如其來的訊息屏息。玉沁妜緩緩抬眸,目光落於那漆黑木匣之上,指尖的同心結驀地一緊。百裡爵神色冷峻,眸光深如寒潭,一步上前,伸手接過那沉甸甸的信匣,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而風暴,已在無聲中逼近。

玉沁妜接過那方沉甸甸的烏木匣子,指尖輕輕一挑,暗釦應聲彈開,發出細微而清脆的一響。匣中空蕩,唯有一張薄紙靜靜躺著,紙色微黃,邊角略顯磨損,彷彿曾被反複摩挲。她取出紙頁,目光落在上麵,字跡極簡,卻力透紙背,確是淩霄親筆所書:「玄帝百裡泓震怒,三路伐胤,三十萬軍已調,細作潛入邊境七處,糧道動向不明。」

她的瞳孔微微一縮,指節不自覺收緊,紙頁邊緣頓時皺起一道細痕,像是被無形的寒意攥住。

“你母國要動手了。”她將密報遞向百裡爵,聲音平靜得近乎冷寂,卻像冰層深處裂開的第一道聲響,悄然預示著風暴將至。

百裡爵伸手接過,目光掃過紙麵,眉梢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隨即垂眸,一字一句重新讀了一遍。他沉默片刻,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動作緩慢而克製,彷彿在壓製某種翻湧的情緒。良久,他才低聲開口,語氣淡漠中帶著一絲疲憊:“這是徐鯗的手筆。他主戰十年,始終認為我父皇優柔寡斷,錯失良機。如今我失勢在外,他必視此為千載難逢之機,欲借戰功立威,徹底掌控朝局。”

玉沁妜冷笑一聲,唇角微揚,眼中卻無半分笑意:“他也以為,憑你這三個字,就能左右我的判斷?”

“不。”百裡爵緩緩搖頭,目光望向窗外漸沉的暮色,聲音低緩卻清晰,“他知道,我早已不可能再回去。可他們依舊要用‘百裡爵’這個名字,做一場大夢——夢見我能成為你心中的破綻,夢見你能因我遲疑一步,夢見我還能掀起內亂,動搖你的根基。他們需要的,從來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曾經的身份,和那段足以攪動風雲的過往。”

玉沁妜轉身,步履沉穩地走向城樓高台。晚風拂過她的發梢,捲起一縷青絲,又被石階上凜冽的寒意壓下。她掌心緊握著那支紫檀木筆,筆身溫潤,卻透著不容親近的冷意。她抽出隨身攜帶的奏摺,在背麵迅速寫下一行字跡——墨色濃重,力透紙背:

“令淩霄徹查玄國糧草排程、將領任免、邊關駐軍輪換,三日內補全情報網。另,排查七處潛入點,以絕殺堂暗線反向追蹤。”

字落即收,不帶絲毫遲疑。傳令兵躬身接過命令,腳步匆匆離去,鎧甲在夕陽餘暉中劃出一道銀光。

百裡爵站在原地,望著她挺直的背影,忽然開口:“你信我嗎?”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風從兩人之間穿過,吹動了衣袂,也吹散了一瞬的沉默。她沒有回頭,聲音清冷如霜:“若不信,不會讓你看密報。”

“可你會防我。”他語氣依舊平和,不是質問,也不是試探,隻是輕輕道出一個事實,彷彿早已知曉答案。

她終於緩緩轉身,目光如刃,直刺人心,卻又澄澈得不容閃避。“我防所有人。”她說得極輕,卻字字千鈞,“包括我自己。權力太重,一個念頭就能死萬人。我不敢信得太快,也不敢輕易交付信任。”

百裡爵望著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帶著一絲澀意,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壓住了心口,笑得並不輕鬆。“可你昨夜……靠在我肩上。”

風似乎停了一瞬。

她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沒有迴避,也沒有波動,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那是人。”她緩緩道,“現在是君。”

風掠過城牆,捲起獵獵衣袂,吹得人發絲翻飛。遠處軍營之中炊煙漸起,晨光灑在整齊的營帳之間,士兵們已列隊操練,鼓聲低沉而有節奏地傳來,彷彿大地的心跳。這本是一幅尋常的邊塞清晨圖景,卻被一封密報撕開了一道裂口,將平靜碾作塵埃。

玉沁妜立於高台之上,抬手握槌,親自擂響戰鼓。

咚——

咚——

咚——

三聲沉響,如雷貫耳,自城頭滾滾傳向四方,震得營中戰馬嘶鳴,兵甲相撞之聲驟然響起。

刹那間,各部將領聞令而動,疾步奔來,鎧甲鏗鏘,片刻不遲。他們迅速列隊於台下,肅然而立,目光齊齊望向那抹挺立於鼓前的身影。她身姿筆直,眉目冷峻,聲音如寒鐵出鞘,斬斷晨霧:“玄國趁我邊防休整之機,暗蓄兵力,圖謀犯境,擬分三路伐胤,三十萬大軍已然啟程。其行卑劣,其心可誅!然我大胤將士,豈會懼怕宵小之輩的陰謀詭計?”

她頓了頓,目光如刀,緩緩掃過台下諸將,一字一句道:“即刻起,全軍由三級戒備升為一級戰備。東線騎兵即日回援北境,不得延誤;工事營連夜加固城牆與關隘,務必確保防禦無虞;斥候營擴大偵查半徑至三百裡,凡百裡內可疑蹤跡,皆需上報。各部主官須在半個時辰內呈報兵力部署詳情,若有遲誤者,依軍法嚴懲不貸。”

話音落下,眾將齊聲應諾,聲震雲霄。隨即轉身而去,腳步迅疾,各自奔赴崗位,整個軍營瞬間轉入臨戰狀態,秩序井然,殺氣隱現。

百裡爵靜立她身側,神色未變,唯指尖微動,低聲說道:“可遣影十七率死士潛入漠南,散佈‘糧道不穩’‘軍餉拖欠’等流言,動搖其軍心。玄國軍製龐雜,層層盤剝,最忌後方生亂,一旦士卒疑慮,便易潰不成軍。”

玉沁妜微微頷首,語氣冷靜:“準。另加一道密令——影十七沿途設伏,若遇敵方細作,務必活捉審訊,查明情報來源與傳遞路徑。嚴禁濫殺,我要的是線索,不是屍首。”

百裡爵略一停頓,聲音輕了幾分:“你還是信他。”

“我信的是你的判斷。”她側目看他,眸光清冽,“不是你的人,是你的眼光。”

百裡爵低頭一笑,袖口的流蘇被他無意識攥緊,指節泛白,纏成一個解不開的死結。片刻後他抬頭,語氣帶著幾分試探:“若我父皇執意開戰,打著‘迎回太子’的旗號,你打算如何應對?”

“打。”她答得乾脆利落,毫無遲疑,“打得他無力再談和,打得他後悔今日出兵,打得他明白,這一戰,不是為了奪人,而是為了立威。”

“可百姓易被煽動。”他提醒道,“‘迎回太子’四字,足以激起民間同情。朝中舊臣也未必不會動搖,尤其那些曾受先帝恩澤之人。”

“那就讓天下人都看清楚。”她目光冷峻,語氣如刃,“百裡爵早已不是玄國太子。他是大胤皇夫,是參政閣主君,是我玉沁妜的共治之人,與我同掌國政、共理軍機。誰若再稱他為‘質子’‘棄子’或‘逆臣’,便是公然辱我大胤國體,挑釁我朝尊嚴——此等言論,一經查實,斬立決,絕不寬赦。”

百裡爵怔住,喉頭微動,良久才低聲開口:“你不怕……這話會激怒他?”

“我就是要激怒他。”她冷笑一聲,眼中寒芒乍現,“百裡泓一生算儘機關,最愛以情困人,以孝壓人。他毒殺你母妃,廢你太子之位,把你逐出國門,當作棄子般丟在這異國宮廷。如今卻想打著‘父子親情’的旗號興兵奪地?可笑至極。”

她聲音壓低,卻更顯鋒利:“他若真有半分父子之情,當年就不會站在你母妃的棺槨前,親手打翻那碗祭酒,還說‘死了的人,不配享香火’。”

百裡爵猛然抬頭,瞳孔驟縮,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愕。

“你……怎麼知道?”他的聲音幾近呢喃,彷彿被揭開了深埋多年的傷疤,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風再次掠過城牆,捲起塵土與戰旗,也捲走了那一瞬的沉默。

淩霄查到的。她語氣平靜,彷彿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你母妃去世後的第七日,宮中一位年邁的老宦官親眼看見百裡泓獨自一人走進靈堂,捧酒祭拜。他唸完祭文後,卻將那杯酒儘數傾灑於地,冷冷說道——‘你既不能忠君,便不必受香火’。”

話音落下,百裡爵的手指微微一顫,腕間垂落的流蘇結隨之鬆散,半邊穗子悄然滑落,如同他此刻心頭崩裂的某根弦。

玉沁妜靜靜望著他,目光清明而深遠:“他從未真正在乎過你。你在大胤活著,是他棋局中一枚可變的棋子;你若死了,也不過是他掀起戰端的一個由頭。但他絕不會為了你而出兵——除非這場仗,能為他謀得利益。”

百裡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底已如寒潭般沉靜,不見一絲波瀾:“你說得不錯。他不會為我興師動眾,隻會借我的名字發兵,打著替我複仇的旗號,行吞並之實。”

“所以這一戰,”她緩緩轉過身,望向北方蒼茫的地平線,風捲起她的衣袂,聲音低而堅定,“不是為你,也不是為我。是為了權勢,為了疆土,為了將對方徹底碾入塵埃。”

城樓下,戰馬長嘶,鐵甲相撞之聲不絕於耳。一道道軍令自城樓之上飛速傳下,烽煙未起,殺機已現。邊關各營迅速集結,箭上弦、刀出鞘,整座要塞在片刻之間轉入戰時狀態,肅殺之氣彌漫四野。

就在這萬籟俱寂卻又暗流洶湧的時刻,百裡爵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被風吹散:“若我重回玄國……你會追來嗎?”

玉沁妜沒有立刻回答。她隻是從袖中取出一枚銅印,掌心托著,遞到他麵前。銅印古樸厚重,表麵鐫刻著參政閣三字,背麵一道細痕清晰可見,似是人為所刻。

“這是參政閣令。”她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今後凡重大軍務,你有權先斬後奏,無需請示。”

百裡爵怔住,眼神微動:“你不該把這個給我。”

“但我給了。”她直視著他,目光如炬,“因為我相信,你會用它來守護這片江山,而不是毀掉它。”

他沉默良久,終於伸手接過銅印。指尖觸到那道細微的刻痕時,心頭猛然一震——那是她親手刻下的一個“同”字,極淺,卻不容忽視,像是某種無聲的承諾,藏在權力的符號之下,隱秘而深刻。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終究未語,隻將銅印緩緩收入懷中,貼著心口的位置。那一刻,彷彿不隻是接過了權柄,更是承接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一段無法言說的過往。

就在此時,遠處馬蹄聲急促如雷,塵土飛揚間一騎快馬疾馳而至。那信使滿麵風霜,衣襟被汗水浸透,翻身下馬時腳步踉蹌,卻仍強撐著高聲喊道:“天機樓八百裡加急!玄國皇帝百裡泓已於三日前召集群臣,親定伐胤大計,軍情十萬火急!”

殿前侍衛迅速讓開道路,玉沁妜神色微凝,親自上前接過密報。她指尖輕挑封繩,展開絹紙細讀,眉心漸漸鎖成一道深痕,彷彿有無形的寒意自紙麵蔓延而出。

百裡爵緩步走近,見她麵色沉沉,便低聲問道:“怎麼了?”

她未答,隻是將密報遞過去。他接在手中,目光逐字掃過,神情由平靜漸轉複雜,最終歸於一片沉默。

紙上墨跡猶新,字字如刀:

「乾元殿上,龍柱森然,群臣列班。玄帝百裡泓端坐龍椅,手中茶盞猛然擲地,碎瓷四濺。他雙目赤紅,聲音震顫而冷厲:『三十年隱忍,隻為今日!大胤女帝篡政亂綱,廢男立女,悖逆倫常,天理難容!如今我兒百裡爵被困敵營,生死未卜,朕身為父親,焉能袖手旁觀?即刻起,三路大軍齊發——東路取滄州水寨,控江河咽喉;西路攻雁門關,斷北境屏障;中路直逼京畿,兵臨城下!務必讓玉沁妜知曉,得罪我玄國者,雖遠必誅!』

禮部尚書出列跪奏:『陛下,戰事一起,生靈塗炭,國庫空虛,百姓疲敝,還請三思。』

百裡泓冷笑一聲,站起身來,負手踱步階前:『耗?你們說耗?朕等這一天,比你們都久!當年她父皇奪我邊境三城,屠我邊民三千,朕忍了。她登基之初,廢我使臣於朝堂之上,辱我國體,朕也忍了。可她竟敢囚我親子於宮中,名為賓客,實為質子,視若傀儡,動輒脅迫!此仇不報,朕有何顏麵見列祖列宗?又有何麵目統禦萬民?』

言罷,他抽出腰間佩劍,斬案三寸:『凡參戰將士,破城之後,許掠三日,財帛子女,任其所得!百裡爵若歸,封王賜地,世襲罔替;若死,追諡“忠武”,立廟享祭,永載國史!』」

百裡爵讀完,久久佇立,指尖微微發緊,彷彿那紙頁也帶著灼人的溫度。他緩緩將密報送回,低聲道:“原來,我已經“生死未卜”了。”

玉沁妜看著他,語氣清冷:“他說你被困敵營,生死不明?可昨夜你還在我身邊,陪我看星,數北鬥七星哪一顆最亮。”

他輕笑一聲,笑容裡卻無半分歡喜:“他需要一個理由出兵,一個能讓天下人同情、讓將士們奮勇的理由。一個‘悲情太子’,比千軍萬馬更有號召力。”

她眸光微閃,盯著他問:“可他許你封王賜地,榮歸故裡。你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動心?”他搖頭,語氣溫和卻堅定,“他給的從來不是家,是牢籠。我母妃死在那座宮城裡,一杯毒酒,無人敢問。我的太子之位,在十五歲那年被一句“體弱多病”輕輕抹去。從十三歲起,我就裝瘋賣傻,吃餿飯、睡柴房,隻為活命。那皇宮裡的每一寸地磚,每一道雕梁,都沾著血,埋著冤魂。”

他抬眼望向窗外,夜風拂動簾幕,星光灑落肩頭。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輕聲說,“我現在有家了。”

玉沁妜心頭猛地一震,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撞了一下,呼吸都慢了半拍。但她臉上依舊不動聲色,隻淡淡道:“彆說得好像我會感動似的。”

“我不求你感動。”他轉過身,望著她,眼中星光與燈火交映,溫柔而執著,“我隻求你,讓我留下。”

她垂下眼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密報邊緣,片刻後才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融進夜風裡:“……你留下,也不是不行。”

他微微一怔。

她卻不看他,隻望著遠處城樓上的燈籠,緩緩道:“但你要記住,我不是收留無處可去的人。你若留下,就得守這裡的規矩,護這裡的人。不是為了誰的情分,而是為了你自己的選擇。”

“我明白。”他點頭,聲音低沉而有力,“我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太子。我是百裡爵,我想留在這裡,是因為這裡有我想守護的一切——包括你。”

她終於側過臉來看他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又迅速斂去。

她站在原地,沒有應聲,隻是緩緩轉身,步履沉穩地走向城牆邊緣。晨風拂麵,吹動她肩頭的披風,獵獵作響。她凝望著北方那片蒼茫大地,天際線被初升的朝陽染成淡金與灰藍交織的顏色,遠處山影如墨,靜默而沉重。

良久,她才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彷彿帶著鐵石般的決斷:“傳令下去——滄州水寨即刻增派火弩營,晝夜輪防;雁門關全線埋設地雷陣,封鎖所有可能通行的小道;京畿周邊十五城,立即啟動民兵輪訓製度,每五日一換防,確保戰備無懈可擊。”她頓了頓,目光微斂,又補了一句,“另外,命淩霄暗中放出訊息,不必張揚,但要傳得夠遠——就說百裡爵已在參政閣掌實權,太子之位早已名存實亡。玄國所謂‘迎回太子’,不過是癡人說夢,自欺欺人罷了。”

百裡爵立於她身後幾步之遙,雙手垂在身側,神情平靜,眼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他望著她的背影,終於輕聲問道:“若他真的打到京城呢?若他率大軍壓境,百姓動搖,朝臣生變……你當如何?”

她緩緩回過頭來,目光如炬,直直望進他的眼睛,沒有半分退讓:“那我就親自去京郊等他。”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刀鋒劃過寒冰:“讓他親眼看看,他當年棄之如敝履的兒子,如今站在誰的身邊;讓他親耳聽聽,他口中那個‘不配為儲’的孩子,是如何守著這萬裡河山,寸土不讓。”

晨光灑落,將兩人的身影拉長在青石地磚上。戰鼓的餘音仍在城頭回蕩,彷彿尚未散儘的殺伐之氣,而風中已悄然裹挾著硝煙的氣息,像是預兆,又像是警告。

百裡爵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動作極輕地將她耳邊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彆到耳後。指尖掠過她耳畔時,停頓了一瞬,彷彿想說什麼,卻又嚥了回去。

她沒有躲,也沒有回頭,隻是依舊望著遠方,彷彿那一片荒原之中,藏著她無法言說的心事。

他低聲開口,語氣裡多了一絲少見的柔軟:“我父皇至死都不明白……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不是靠奪權、不是靠鎮壓、更不是靠一句‘朕錯了’就能重來的。”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比如人心,比如信任,比如……家。”

玉沁妜的手指輕輕撫過腰間銅印上的刻痕,那是先帝親授的調兵信物,邊角已被歲月磨得圓潤。她沒有立刻回應,隻是靜靜佇立,像一座不會傾塌的山。

許久,她才緩緩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可正因如此,我纔不能退。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不隻是我的命,還有千千萬萬人的活路,都係在這一步之上。”

百裡爵看著她側臉的輪廓,在晨光中顯得清冷而堅定,忽然覺得胸口一陣悶痛。他知道她背負了多少,也知道她從未真正放下過什麼。

“所以你會一直走下去?”他問。

“直到走不動為止。”她答得乾脆。

城樓下,傳令兵已整裝待發。馬蹄踏破清晨的寂靜,揚起一片塵土。一道道軍令被快馬加鞭送往四方,如同織網一般,將整個帝國的防線重新收緊。

風更大了,卷著沙塵掠過城頭,吹散了最後一絲殘存的夜氣。新的一天開始了,而這場風雨,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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