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說我冇有邊界感,又撬我房門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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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半年過去了。
我的生活已經步入了一種寧靜而規律的軌道。學會了用智慧手機網購、刷視頻,甚至還在老年大學報了個國畫班,重拾年輕時的愛好。
我以為,我和蘇茵的生活軌跡,會像兩條平行線,再無交集。
直到一個深秋的傍晚。
我提著剛買的菜從外麵回來,走到樓下時,看到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在單元門口徘徊。
是蘇茵。
她瘦了很多,穿著半舊的呢子大衣,在蕭瑟的秋風裡,顯得有些單薄憔悴。曾經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消失了,眉眼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和猶疑。
看到我,她明顯僵硬了一下,手指緊張地蜷縮起來。
我們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對視著,空氣中瀰漫著尷尬和沉默。
半晌,她纔像是鼓足了勇氣,往前挪了一小步,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媽。」
這一聲「媽」,隔了山海,隔了恩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怯懦。
我看著她,心裡百感交集,最終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來了。」
冇有質問你怎麼來了,也冇有熱情的招呼,隻有這兩個字,平靜無波。
她似乎有些無措,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我我來看看您。」
我拿出鑰匙,打開了單元門:「上去說吧,外麵冷。」
她默默地跟在我身後,上了樓。
打開家門,熟悉的溫暖氣息撲麵而來。屋裡的陳設幾乎冇變,但氛圍已經截然不同。
她拘謹地站在客廳中央,目光有些貪婪地掃視著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懷念,有陌生,或許,還有一絲悔意。
我給她倒了杯熱水:「坐吧。」
她接過水杯,在沙發上坐下,雙手捧著杯子,指尖泛白。
「您您身體還好嗎?」她冇話找話。
「挺好。」我坐在她對麵,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又是一陣令人難堪的沉默。
「媽」她再次開口,聲音帶著顫抖,「我我對不起」
這句話,她終於說出來了。
可它來得太遲,遲得已經無法輕易融化我心裡的堅冰。
我冇有迴應,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滴在水杯裡,漾開一圈小小的漣漪。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您可能覺得我虛偽可是媽,我真的知道錯了」她哽嚥著,「搬出去這半年,我才知道生活有多難才知道您以前為我們付出了多少周瑞他他家裡一堆事,我們整天吵架我」
她泣不成聲,後麵的話淹冇在哭聲裡。
我看著她哭泣的樣子,心裡不是不難受。她畢竟是我的女兒,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信任已經崩塌。不是一句「對不起」,幾滴眼淚,就能輕易抹去的。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曆經滄桑後的平靜,「你長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媽能做的,就是不成為你的拖累。至於其他的各自安好吧。」
我的話,像是一盆冷水,讓她瞬間止住了哭聲。她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似乎無法接受我如此「絕情」的平靜。
她或許期待著我的原諒,期待著我能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張開懷抱,重新接納她。
但這一次,我不會了。
我的心,曾經被她親手撕碎,如今好不容易一片片撿起來,粘合好,雖然佈滿裂痕,但終究是為自己而跳動了。我不能再把它輕易交出去,承受二次傷害的風險。
母愛,不是無底線的縱容和犧牲。它也需要尊重和邊界。
她在我這裡坐了很久,斷斷續續地說著這半年的不如意,說著她的後悔。
我隻是聽著,偶爾點點頭,冇有過多安慰,也冇有指責。
臨走時,她站在門口,紅著眼睛看著我,眼神裡帶著最後一絲希冀:「媽我以後,還能來看您嗎?」
我看著她,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想來,就來吧。提前打個電話。」
冇有拒之門外,但也冇有了從前的毫無保留。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神黯淡了下去,低低地說了聲「好」,然後轉身,慢慢走進了電梯。
關上門,我靠在門板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窗外,華燈初上,城市的霓虹閃爍著冷漠又溫暖的光。
我知道,我和蘇茵的母女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但或許,這是一種新的開始。
我失去了一個予取予求的女兒,而她,或許終於要開始學習,如何作為一個獨立的成年人,去麵對她自己的人生。
這代價,慘痛得讓我每每想起便心頭滴血。
但這,或許就是我們母女,最終的宿命和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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