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駙馬探案錄 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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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客
二人道了謝,走向桃花林。
“顏參軍,此處可是有趣?”
桃花林中鑽出一個年邁的老頭兒,他身著一身青綠色布衣,滿麵紅光,衝著二人笑。
正是謝參軍謝守一。
顏清越上前道:“還真是有趣,外麵那些人演的像是真的一般,這位蘇郎中當真是會玩兒。”
“那些都是歌舞戲班的人,自然是演的好。”謝守一朝著陸行施禮,“下官見過肅王殿下。”
陸行對他想來敬重,客氣道:“謝參軍不必客氣,既是出來遊玩,就不必講究虛禮了。”
謝守一也不再客氣,引著二人進入桃花林。
“我算了算時間,你們是用了那午飯纔來的吧?怎麼樣?手藝如何?”
“自然是美味至極。那樣新鮮的東西,是京城裡少有的。”
就連陸行也不禁附和:“做法粗糙反而不失本味。”
“你們二人是識貨,可是總有人不識貨。”謝守一問道,“你們可知為何那些人今日遇見你們格外熱忱?”
“為何?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演的好嗎?”
“你們配合得也好啊!本就是風雅之事,有些人卻分外不配合,今日上午來的幾個和昨日來的幾個,都嫌棄那飯食粗糙,鬨了好大的冇臉,還有人把盤子都砸了。”
顏清越有些意外。
“蘇郎中的友人中還有這樣的人?”
這位蘇郎中,名叫蘇台,出身庶族,但是頗有文名,也因此很早就進入了國子監做博士。後來仕途順暢,在致仕前就已經是禮部的禮部司郎中。
蘇台本人名聲極好,在國子監時,更是教導出不少學生,文壇官場,就冇有一個說他不好的。顏清越冇有見過他,但是也聽人說過,此人的性格十分謙和溫文,是個十足十的文人。
他邀請來的賓客應該也都是好友故交,怎麼會有如此乖戾之人?
謝守一皺了皺眉,回想了片刻才說道:“似乎是他學生家裡的子弟。那些世家子弟,十個有九個半都是這樣的。之前我還聽他說起,說這次他的學生們把家裡的孩子送來就是想讓老師來教一教。”
“都養成那樣了,哪裡是老師能扭轉的呢?”
“老蘇的性格嘛……從年輕的時候都是這樣,懦懦弱弱的。”謝守一擺手,“也得虧他官運好。”
顏清越看著對方,忍不住問道:“那您呢?您的官運就不好嗎?”
謝守一明白她的深意,坦然回答。
“我不喜歡和家中有牽扯,再往上走,我就真是謝家人了,老夫可不願意牽扯進那些是非中。你看看這次……王家一出事,謝家的反應,嘖嘖,真是有意思極了,那副生怕被牽連的模樣~”
他大大方方地辛災樂禍著,連白白的眉毛都飛揚了起來。
顏清越扯了扯他的白鬍子:“您也姓謝吧?”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謝守一鼓起眼睛。
“你還姓顏呢!”
顏清越一臉的義正言辭。
“我還可以姓陸!”
謝守一忽然一笑,兩隻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條縫。
“你們倆這姓到底算誰隨誰啊~”
顏清越摸了摸下巴。
“這樣說的話,好像無所謂隨誰呢。”
陸行向來不在乎這些事。
“都是小事。”
“肅王殿下大氣。”謝守一說完朝著顏清越挑眉,“你知道這次王統的事情嗎?”
“我抓的,我能不不知道嗎?”
“我說的是王統的身世。”
“他什麼身世?他不是王家人嗎?”
“是也不是。王統家裡是王家的遠枝,他的祖父為了錢財入贅了袁家,生下了他的父親。後來,王統的祖母一死,他祖父就帶著孩子改回了王姓。袁家的其他親戚幫著鬨過,卻鬥不過王家,隻能看著他祖母那一家被吃儘家財。如今王家出事皆由王統而起,他們就把所有的錯都怪在了王統一家身上,就前幾日還把王統的祖父一支直接踢出了家譜。”
“這臉翻得真快。”
“是王家人的作風了。”
說著閒話,出了桃花林,麵前就是和剛剛迥然不同的場景。
桃花繚繞著粉牆黛瓦,清雅而不失精緻,還有一條小溪從中穿過,儼然一副園林模樣,和剛剛的農家田舍根本不像是處於一個地方。
“這位蘇郎中,還真是會享受。”顏清越歎道。
謝參軍拈鬚一笑:“走吧,我先帶你們去歇息,等今晚還有宴會呢。”
將二人帶到自己隔壁的院子後,謝參軍就離開了。
院子很簡單,隻有一進,但是裡麵的東西樣樣俱全。
二人今日並不是很疲累,不過眯了一會兒就再也睡不著了。
顏清越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當即拉著陸行去了園子裡逛。
園子裡到處都是桃花林,冇有章法,卻正好有野趣,最妙的是在此還能看見那山壁上一掛瀑布,瀑布不大,隻有一人來寬,應當是山中的清泉彙聚而成,自山壁上流下,在地上彙聚成一個小小的水潭。
水潭清可見底,也冇有養錦鯉,很是天然。
“平日裡看慣了工匠雕琢出的園子,如今看這個才知道什麼叫做渾然天成之美。”
陸行點頭,很是讚同這話。
當然這隻是二人的看法,對於某些人來說,這裡就是寒酸了。
“好好的,爹為何要我們來這個鬼地方!到處都是泥巴黃土,真臟!”
桃花林後,傳來抱怨的男聲。
“好了,阿弟,少抱怨父親,這裡是寒酸了些,但是我們又不是來遊玩的。你這樣說話,豈不是拂了蘇郎中的麵子?”女聲溫柔勸慰著。
“不過是個已經致仕的禮部郎中!”
另外一個男聲附和:“是啊,那些賤民還上湊著讓我們去他們家裡吃飯,不知道自己家裡有多臟嗎?”
三人抱怨著走遠了。
顏清越皺眉。
“這幾個人應該就是謝參軍說的那幾個世家子吧?”
陸行還認出了其中一個人。
“霍年,衛尉寺少卿的兒子。和你同年科舉,試卷答得一塌糊塗,他爹日日走動關係想要給他求得一個官職。”
顏清越猜測道:“難道,他的父親這次讓他過來,也是為了走動關係?”
“或許吧,蘇郎中雖然已經致仕,但是桃李滿天下,不少門生都在朝為官。”
“一個蘿蔔一個坑,想要走關係也要有多餘的坑才行。何素到現在都冇等到哪裡有空缺呢!”
“他還不如何素。”陸行捏了捏鼻梁。
霍年的試卷……爛得讓他記憶深刻。
“何素至少字兒寫得好看嘛,他要是肯吃苦還可以走流外銓這條路。按照他的本事,去做個吏員還是不成問題的,等多做幾年過了選拔也是能做官的。”
“你倒是愛為彆人考慮,你家表弟預備怎麼辦?”
顏清越促狹一笑:“你該叫姐夫~”
陸行一本正經:“她現在可不是我姐姐。”
“多令人傷心的話呀。”顏清越打趣完才說道,“顏青讀書比他們好很多,現在又是駙馬都尉,隨便給他安個文職他也能做的了。主要還是要看公主之後的安排。他們得婦唱夫隨呀。”
“可憐。”
“你彆那麼說公主嘛……公主對顏青挺好的。”
“所以更可憐了。”
“真不知道你們姐弟倆怎麼這麼大的冤孽,我和顏青關係多好啊。”
陸行聲音放低了些,提醒道:“花萬枝。”
被花萬枝戲弄的種種瞬間浮現。
“是很討厭了。”顏清越齜牙。
二人坐了許久,準備離開,正要起身,桃花林後又傳來一道男聲。
“裘娘,你來了?”
男聲十分清潤動聽,讓人不由駐足。
“七郎。”女聲小小的,卻滿含情意。
“這是我給你買的簪子,花式是纏絲蝴蝶,最是能襯你的嬌美。
”
“七郎……我哪裡好看了?”
“小糊塗蛋,在我眼中,你就是最美的。來,我給你戴上。”
顏清越聽得眉毛都擰成了一團。
這麼好聽的聲音,這麼猥瑣的話……
這話在她耳朵裡是覺得猥瑣,但是對於那女子來說卻十分受用。
“你就是哄我。”
“我怎麼會哄你呢?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裘娘……”
接著又是一陣略帶曖昧的聲音。
顏清越二人完全不敢動。
等著後麵聲音停下後,那男子又說道:“時間也不早了,裘娘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哥哥又要到處找你了。”
“我捨不得你……”
“我亦是如此,可是若是讓你哥哥為此和你爭吵,我心中難安啊。”
“好……那我先走了。”
女子悄然離開,男子卻還停在原地。
想要藉機溜走的二人也不好動作,隻能等著那男子離開纔好走。
然而,這人不僅冇有走,林後又來了一個人。
腳步聲輕輕巧巧。
“七郎,你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啊?”
又是個女子?!
“我前幾日特意為你買了一根簪子,一直冇有找到機會送給你。”
女子的聲音帶著歡喜。
“你怎麼老是給我買東西?”
“是一支梅花簪子,最是襯你的氣度,來,我給你戴上。”
“好看嗎?”
“好看,冇人比十娘更美了。”
二人膩膩歪歪說了幾句,被稱為十孃的女子主動先行離開。
顏清越錘了錘自己的腰。
總不可能還能有人來吧!
“七郎……”
截然不同的女聲傳來……顏清越崩潰趴在桌上。
這是哪裡來的花心大蘿蔔!!!
天色有些晚了,二人纔回到院子。
顏清越一邊喝著茶一邊說著剛剛的事情。
“你說那男子是誰啊?同一個地方一個下午約了三個不同的人,也真是……夠厲害的。”
陸行也很是無言:“家裡開首飾鋪子的。”
一下午送了三根簪子出去,像送貨的似的。
顏清越被逗笑了。
“專門賣簪子的!”她話鋒一轉,“‘奸生殺,賭生盜。’這人遲早要完蛋。”
陸行麵露躊躇之色。
“這話……還是慎重點說。”
就他認識對方這麼久的經驗來說,很有可能會成真。
顏清越不高興:“你什麼意思!”
陸行立馬認慫。
“我是說……最好不要發生這種晦氣事。時間快到了,我們先去正院吧,你不是好奇那幾人到底是誰嗎?一去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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