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武則天 第305章 玉蘭
之前二人之間的相處就是很官方的君臣之禮、儲君與未來太子妃的身份羈絆,客氣裡總帶著幾分疏離。
可今日他擋在自己身前時的堅定,替自己辯駁時的鏗鏘,
還有此刻擁著自己時的溫柔,都像一股暖流,衝散了那份生分,
原來他不僅是威嚴的太子,更是會護著她、疼著她的人,
這份心意遠比身份帶來的聯結,更讓人心動。
三日後的清晨,一則足以掀翻朝野的流言,
傳遍了宮牆內外——未來太子妃楊佩佩,竟被賀蘭敏之奸汙了。
訊息傳來時,楊佩佩正坐在窗前描著繡樣,指尖的銀針剛穿過錦緞,
就聽見殿外宮女們壓低了聲音的議論,她握著繡針的手猛地一顫,
針尖刺破指尖,滲出的血珠滴在潔白的緞麵,
“姑娘,您沒事吧?”
貼身侍女粉平見她臉色發白,連忙上前想替她處理傷口,卻被楊佩佩抬手攔住。
她緩緩放下繡繃,指尖的血珠順著指縫滑落,落在裙擺上,沒入深色的繡紋裡,像從未存在過。
“粉平,外麵的話,你都聽見了?”
楊佩佩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難以掩飾的傷感。
粉平咬著唇,點了點頭,又急忙寬慰:
“姑娘,那些都是謠言!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子殿下和皇後都清楚,您彆在意。”
“我怎麼能不在意,”
楊佩佩打斷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的玉蘭花正開得盛,潔白的花瓣在晨風中輕輕搖曳,可她看著那片白,隻覺得晃眼。
“你看那片玉蘭,開的那樣好,人們隻知道花開的好,
卻不知道花匠為此付出了多少心思和努力。”
“姑娘?”
粉平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姑娘會忽然說起花來,這與流言有什麼關係呢?
“玉蘭的花期在四月,而今已經是七月,本該化作春泥護新葉的光景,
卻偏要在這盛夏裡強撐著殘瓣,像極了那些沒人看見的堅持,
隻剩一副空有潔白的架子,連風拂過都帶著幾分勉強的滯澀。”
楊佩佩語氣裡裹著說不清的悵然,
指尖無意識撚著帕子邊角,目光仍落在那叢不合時宜的玉蘭上:
“就像外頭傳的那些話,人人都隻知道人雲亦雲,看我的笑話,
誰會真的去查證我是否清白呢?”
三日前丹霞殿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賀蘭敏之臨走時那桀驁的眼神,
那句“往後的日子還長,咱們倒要看看誰栽在誰手裡”,
此刻想來竟添了幾分寒意,她望著殿外沉沉夜色,隻覺往後的路怕是要多些波折了。
她知道,這流言定是賀蘭敏之故意散播的。
他被禁足後無法親自作惡,便用這種最卑劣的手段,毀她的名節,斷她的後路。
畢竟,一個“失貞”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太子妃的身份?
很快,李弘就聽到了流言,
“一派胡言!”
李弘站起身,胸口劇烈起伏,眼底滿是怒火,
“當夜就該把賀蘭敏之杖斃!”
他話音剛落,就見侍衛匆匆來報,說楊姑娘求見。
李弘心中一緊,顧不上整理衣袍,快步迎了出去。
遠遠地,他就看見楊佩佩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裙,獨自站在廊下。
晨露打濕了她的裙擺,看的出來,她一定是在這裡徘徊許久。
“佩佩!”
李弘快步走到她麵前,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卻見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李弘他心口泛起一陣酸澀。
“太子殿下。”
楊佩佩躬身行禮,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離,
“臣女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
“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
李弘看著她,語氣裡滿是疼惜,
“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我不信,父皇母後也不會信,你彆放在心上。”
“殿下信不信,不重要。”
楊佩佩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底平靜,
“重要的是,天下人信了。
如今流言四起,都說臣女失貞,不配為太子妃。
若殿下執意留臣女,日後定會被臣女連累,朝臣會非議您識人不清,
宗室會指責您罔顧禮法,甚至會有人藉此攻訐東宮,
說您連自己的未婚妻都護不住。”
她頓了頓,指尖微微蜷縮,聲音低了幾分:
“臣女會向皇上皇後後請旨,廢除臣女太子妃的身份。
這樣,既能平息流言,也能保全東宮的顏麵,更不會耽誤殿下的前程。”
“你胡說什麼!”
李弘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涼,讓他忍不住握緊了些,
“佩佩,我說過,你是我認定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那些流言是賀蘭敏之造的孽,該受罰的是他,不是你!
你不需要為他的惡行付出代價。”
“殿下,流言已經傳開,代價臣女必須要付,
臣女隻希望不要連累到殿下。”
楊佩佩的眼眶發紅,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殿下,臣女知道您的心意,也感激您的維護。
可臣女不能這麼自私——您是儲君,是未來的天子,您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
臣女不能因為自己,讓您陷入兩難的境地。”
“這不是自私,也沒有兩難,”
李弘的聲音提高,但依然控製溫和,隻是難免有些許急切,
“佩佩,在我心裡,你比東宮的顏麵重要,我想娶你,是因為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父皇母後定下的太子妃。”
這是李弘第一次對楊佩佩如此熱烈直白的表達感情,
少年的情竇初開,不摻雜任何利益權衡,不摻雜任何身份桎梏,
不管她是既定的太子妃,還是尋常女子,
唯有對心上人純粹的歡喜,連語氣裡的急切,都裹著毫無保留的真心。
楊佩佩方纔還緊繃的肩線緩緩鬆垮,眼眶卻不受控地發熱,
她抬眼望向眼前的少年,他眉宇間還帶著未脫的青澀,
語氣裡的急切卻像團暖火,一下溫暖了她的心。
喉間微微發緊,她聲音很輕,
“殿下……”
她上前半步,指尖輕輕觸碰到他的衣袖,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鼻尖更酸,
她何嘗不是?
自見李弘的第一麵起,心底記掛的從不是太子妃的尊榮,
而是李弘這個少年郎眼底的澄澈、待人的溫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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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真是一個非常好的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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