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武則天 第384章 舊情
兩人批註至《班昭傳》,
李賢指著:
兄固著《漢書》,其八表及《天文誌》未及竟而卒,
和帝詔昭就東觀藏書閣踵而成之,
一句,
不禁長歎一聲,語氣中滿是讚歎:
“班昭以女子之身,承兄長未竟之誌,
續成《漢書》這等史學钜著,才學膽識皆非尋常女子可比,
古往今來,這般巾幗奇才,實屬罕見,令人欽佩不已。”
上官婉兒聞言,抬眸看向李賢,眸光思索,輕聲道:
“班昭雖為女子,卻心懷經史,誌存高遠,
願承兄誌,完成千秋大業,
此乃治學之誠心,亦是文人之傲骨。”
李賢目光落於案上攤開的《漢書》殘卷,
“婉兒所言極是,
她不僅以誠心傲骨續成史書,更難在不囿於閨閣之限,
將女子的才思與格局,刻進了這藏儘興衰的竹簡之中,
這般氣魄,縱是須眉男兒,亦多有不及。”
李賢說完這句話,將目光直直的投向上官婉兒,
語氣讚許的說道:
“婉兒亦是這般心懷丘壑、眼界不凡之人,
你於文誥中顯見的才思,朝堂上持論的明斷,
何曾因女子身份有半分退縮?
論及這份膽識與格局,
你與班昭,倒是有著幾分相似的光彩。”
上官婉兒被李賢如此直白的誇讚,
心中歡喜又暗自侷促,
她輕輕攥了攥袖角,
隨即抬眸迎上李賢的目光,
雙眼黑亮,語氣謙遜:
“殿下過譽,婉兒不及班昭之才,不敢妄言比肩先賢,
卻也願以筆墨為刃,以學識為盾,
為大唐的繁榮興盛儘綿薄之力,不負此生所學。”
她說著,目光灼灼地望向李賢,一字一句道:
“殿下若有需婉兒之處,無論何事,婉兒定當儘心竭力,在所不辭。”
李賢望著她明亮如星辰的眼眸,
那裡麵滿是赤誠與堅定,
心中忽然一動,他輕聲道:
“孤知你有大才,絕非池中之物,不該隻做些筆墨侍從的瑣事,
若他日孤能執掌朝政,總攬大權,
必當破除成見,讓你一展所長,
在朝堂之上綻放光彩,
不必再屈居人下,埋沒才華。”
這話在上官婉兒心中激起漣漪,
讓她心頭一顫,險些落下淚來。
她連忙垂下眼簾,將那句:
殿下若有此心,婉兒此生無憾,願隨殿下左右,生死不離,
咽回腹中,隻輕聲道:
“婉兒謝殿下厚愛,不敢有過多奢求,
隻求能常伴殿下左右,為殿下參詳經史,草擬文書,
助殿下成就大業,便已心滿意足,彆無他求。”
李賢看著上官婉兒垂首時的發頂,
見她鬢邊彆著一支素雅的白玉簪,
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卻襯得她愈發清麗脫俗。
自明崇儼死後,他雖然是除去了心腹大患,
卻也因此而小心謹慎,
生怕露出什麼破綻被武媚娘和李治發現自己與明崇儼的死有關,
在帝後麵前需步步謹慎,處處提防,不敢有半分鬆懈。
連與母後多說一句話都要在心底反複斟酌,
夜裡常從驚夢中驚醒,總怕殿外突然傳來傳召的腳步聲。
唯有與上官婉兒一同批註經史的時光,
他才能卸下滿身的防備與偽裝,
暢所欲言,將心中的抱負與憂慮儘數傾訴。
在這滿是猜忌的宮牆裡,
還有人能讓他暫時忘了步步為營的算計,
李賢隻覺心口暖得發柔。
六月初三,
長安城內忽現“甘露”,
朝野上下皆視之為上天垂賜的吉兆,
寓意國運昌隆、福澤萬民。
李治為彰顯“天意眷顧、天下太平”的盛世景象,
取“調和甘露”的吉祥寓意,
正式定新年號為“調露”,
以此寄托對江山穩固,百姓安康的期許。
調露二年八月初一,
正是趙道生的生辰。
東宮偏院寂靜無聲,
案上早已擺好的佳肴,
是他昨日特意囑咐膳房備下的,
都是李賢喜歡的:
水晶肘子凝著油光,
清蒸鱸魚尚留鱗甲的鮮亮,
連那碗蓮子羹,也曾是李賢往日最愛的滋味。
他特意叮囑膳房火候要足,調味要合殿下口味,
可此刻,日頭從東移到西,
滿桌珍饈都已冷透,氤氳的熱氣散得無蹤,
正如他心中漸漸涼下去的期盼。
李賢與上官婉兒,論經議事、形影不離,早將他拋諸腦後。
他自辰時便候在殿外,
盼著李賢能來見一麵,哪怕隻是說句生辰吉語,
可直至暮色四合,也隻等來東宮侍衛一句:
“殿下正與上官大人論書,無暇見你。”
以
往的生辰,李賢總會親手為他備下玉飾,美酒,
兩人對坐飲酒至深夜,如今卻隻剩他對著滿院寂寥。
積壓半年的委屈與嫉妒翻湧上來,
他猛地將案上的碗碟掀翻在地,眼中淬了怨火:
“上官婉兒!若不是你,殿下怎會如此待我?!
當初殿下生辰贈我玉玨,
寒夜與我同榻,
連朝堂煩心事都肯與我細說!
如今呢?
他眼裡隻有你這狐媚惑主的賤人,連我生辰都不肯來看一眼!
賤人賤人!!!”
他內心嫉恨上官婉兒,更怨李賢的薄情寡義。
以前,殿下待他何等親厚,可自從上官婉兒來了,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如今他守著空蕩蕩的偏殿,連殿下的麵都難見,
生辰之日更是連一句問候都沒有,所有的恩寵都被那個上官婉兒奪走。
他越想越恨,
踉蹌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東宮主殿的方向,
那裡燭火通明,想來李賢正與上官婉兒相談甚歡。
或許正共賞一卷《漢書》,
或許在論朝堂典故,
或許兩人正眉來眼去含情脈脈親親我我,
趙道生隻覺得妒火與怨憤在胸中燃燒,
他指尖死死摳住窗欞,木刺紮進皮肉也不覺得疼痛,
望著那片暖黃燭火,
眼前不斷閃過往日李賢與自己對坐飲酒,細說心事的模樣,
再對比此刻的冷落,他不甘的低吼道:
“憑什麼?憑什麼她能奪走殿下所有心思?
我伴駕數載,為殿下鞍前馬後,
連明崇儼的性命都是我親手安排人了結,
替殿下解除心腹大患!
如今卻落得生辰無人問津的境地,
甚至連見殿下一麵都要仰人鼻息,
她上官婉兒不過是憑幾分筆墨討殿下歡心,憑什麼占儘殿下恩寵?!
殿下既忘了舊情,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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