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武則天 第413章 效顰
儘管官員們心中早有猜測,
可當事實真的擺在麵前時,依舊被震驚得不知所措。
一位老臣聽聞噩耗,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顫巍巍地伏在地上,
失聲痛哭:
“陛下!陛下怎麼就這麼去了啊!臣還盼著陛下龍體康複啊!”
他的哭聲點燃了殿中的悲慼。
幾位老臣紛紛垂淚,年輕些的官員也紅了眼眶,
一時間,貞觀殿內悲聲四起,嗚咽之聲不絕於耳。
“陛下!陛下!”
“嗚嗚嗚嗚!”
武媚娘端坐椅上,看著殿中悲慟的百官,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隨即又恢複了鎮定。
她再次抬手,聲音提高:
“眾卿節哀,天皇雖已駕崩,但早已定下後事,未曾留下半分紊亂,
裴卿,將天皇遺詔昭告天下,讓眾卿知曉天皇的安排。”
裴炎上前一步,雙手捧著遺詔,緩緩展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用洪亮莊重的聲音宣讀起來:
“天皇若曰:
朕承天序,臨禦萬方,宵衣旰食,三十有四載,
今寢疾彌留,殆將不救,乃命皇太子顯,即皇帝位,
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後進止,
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遺詔宣讀完畢,殿內瞬間陷入一片寂寂。
官員們你看我,我看你,心中各有盤算。
天皇此舉,既讓皇太子李顯柩前即位,保證了皇權的正統傳承,
又任命裴炎等人為輔政大臣,同時賦予天後決斷軍國大事的權力,
顯然是為了平衡朝中各方勢力,
避免新帝即位初期朝局動蕩。
戴至德率先反應過來,他整了整朝服,再次跪伏在地,聲音鏗鏘有力:
“陛下遺詔,合乎情理,順乎天意!
臣戴至德,願輔佐新帝,效忠大唐,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說罷,他重重叩首,額頭觸地有聲。
有了戴至德的帶頭,其他官員也紛紛回過神來,連忙整齊地跪伏在地,齊聲奏道:
“臣等遵旨!願輔佐新帝,效忠大唐,絕無二心!”
一時間,叩首之聲再次響徹貞觀殿。
武媚娘看著百官們的反應,緊繃的嘴角微微鬆動了些許,心中懸著的石頭稍稍落地。
她緩緩起身,走到殿中,目光掃過眾臣,聲音沉穩:
“天皇遺詔已昭告天下,
即日起,舉國縞素,為天皇哀悼,
太子李顯,即刻在靈前即位,承襲大統,
裴卿、劉卿、郭卿,
爾等身為輔政大臣,需全力輔佐新帝,
穩定朝局,安撫民心,若有半分差池,定當嚴懲不貸!”
“臣遵旨!”
裴炎、劉景先、郭正一三人齊聲應道,
隨即恭敬地退至一旁。
李顯身著素色孝服,站在殿側,自始至終沉默不語。
此刻聽聞武媚孃的安排,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與忐忑,走到殿中,接受百官的朝拜。
眾臣再次跪伏在地,齊聲呼喚: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顯看著眼前跪拜的百官,眼神逐漸堅定。
他緩緩抬手,下達了自己作為新皇的第一道命令:
“眾愛卿平身!父皇驟逝,朝局未穩,
還需諸位與朕同心協力,共護大唐江山!”
“臣定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十二月二十八,
韋氏親手端著一盞描金白瓷碗,
碗中粟米素粥熬得濃稠綿密。
她小心翼翼用銀質瓷羹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遞到李顯唇邊,聲音軟昵:
“皇上昨日為先帝喪儀之事徹夜未歇,今日又連軸處理章程,連口熱飯都沒顧上沾,
這碗粟米素粥是臣妾吩咐小廚房慢火熬了兩個時辰的,
還加了幾顆去芯蓮子安神,你先墊墊肚子,
龍體要緊,可不能這般虧著。”
李顯眉宇間滿是倦色,聞言順從地張口喝下粥品,
溫熱的粥水滑過喉嚨,在胃裡翻湧,瞬間喚醒了腹中的饞蟲。
他抬眼看向韋氏,眼中滿是感激,聲音溫和:
“還是皇後心疼朕,知曉朕的辛苦。”
“皇後”二字入耳,韋氏心頭頓時像被羽毛輕輕搔過,酥癢又暢快。
她雖以太子妃之尊隨李顯登基,名分上已是後宮之主,
可終究未得正式冊封詔書,這聲“皇後”,
既是李顯的心意,更是她夢寐以求的認可。
她指尖微微一頓,瓷羹輕碰碗沿,發出一聲輕響,
隨即垂下眼簾,故作嬌嗔地用絲帕輕輕按了按唇角,語氣鄭重:
“皇上,臣妾如今的身份,還隻是太子妃,還未冊封,哪當得起‘皇後’二字?”
李顯見她這般模樣,隻當是女子的嬌羞,連忙伸手握住她的手。
韋氏的指尖微涼,裹在他溫熱的掌心,竟讓他生出憐惜。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篤定:
“封後是遲早的事,朕心中早有定數,
先整頓好父皇靈柩章程,再行冊封大典,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名分。”
說罷,他微微歎氣,語氣更為鄭重,
“眼下離新年不過兩日,改元之事也該提上日程。”
韋氏聞言,眼底瞬間閃過精光,快得讓人無從捕捉。
她順勢抽回手,提著裙擺坐到李顯身旁的錦凳上,
指尖輕輕劃過他衣袍上繡著的團龍紋樣,動作親昵又帶著試探:
“改元乃是新帝登基的頭等大事,
關乎國體氣運,可不能有半分含糊。”
李顯回望韋氏,他也曾盼望能有一個像母後一樣的女子成為他的妻子,
既能與他共覽朝堂風雲,又能在深夜為他溫一壺暖酒解語分憂。
韋氏的確有些許與母後相似。
他期待著以後帝後和諧,
能是史書裡稱道的“伉儷情深”,
是他在前朝應對百官奏議時,回頭便能望見的安心身影,
是他褪去龍袍卸下重擔後,能捧著溫熱湯羹聽他說些朝堂瑣碎的貼心人。
而此時的韋氏,很是符合他的心意。
他眉眼溫和,
努力學著父皇麵對母後時的那份縱容與信賴,
手指輕輕覆上她正撫摸龍紋的手背,
聲音柔軟,毫無防備:
“那是自然。”
韋氏先前一直以為,
改元這般莊重之事,定要與朝臣反複商議,
還要參酌天時地利,才能定下一個妥當的年號,
沒想到前些日子聽李顯說,改元弘道,竟是天後一句話便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