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武則天 第四百二十一讓賢
這話可謂是大逆不道,滿朝文武見狀,皆屏息凝神,無人敢言。
殿內鴉雀無聲,
裴炎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他想起先帝臨終前的囑托,
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他絕不能看著大唐江山毀在李顯的手裡!
散朝之後,裴炎再次前往上陽宮。
這一次,他不複前日的慌亂,唯有麵色凝重,步伐沉穩。
踏入殿內,裴炎行過叩拜大禮,而後直言奏道:
“太後,皇上冥頑不靈,臣今日再難袖手旁觀!”
武媚娘端坐於上,抬眸看向裴炎,沉聲道:
“皇上今日又有何不妥之舉,裴卿儘可直言。”
“皇上今日又欲提拔乳母之子為五品殿中監。”
裴炎語氣鏗鏘,字字清晰,
“臣以此子無功無德,擢升不合律法為由勸諫,
皇上竟在朝堂之上當眾詬罵臣,還宣稱‘朕為天子,任官自專’,
甚至質問臣這天下是誰的,全然不顧祖宗法度,不聽輔臣之言!”
武媚娘眸色一沉,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
她語氣嚴厲說道:
“哀家給了他七日時間,是給他這個皇帝留幾分臉麵,
可他倒好,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剛愎自用,寵信外戚,
如今又要濫封倖臣,
這大唐江山,他是想親手敗壞嗎?”
“皇上公私不分,忠奸不辨,
被後宮蠱惑得暈頭轉向,早已忘了先帝的囑托和江山社稷的重任。”
裴炎伏在地上,聲音急切,
“臣受先帝遺詔輔政,眼見國本動搖,心急如焚,
皇上此舉,實非明君所為,
恐難承社稷之重,再這樣下去,大唐危矣!”
武媚娘沉默,
她心中在思考,在衡量,在拆解這朝堂之上盤根錯節的利弊與人心。
李顯不適合做皇帝,看來,明崇儼還是看錯了。
片刻後,她眼中最後的猶豫徹底消散,
因為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武媚娘緩緩起身,走到殿中,聲音擲地有聲:
“豎子不可教也!哀家本想留他三分體麵,給他機會幡然醒悟,扛起大唐江山的重擔,
可他卻聽韋氏讒言而遠忠良,將先帝嘔心瀝血創下的基業視作兒戲!”
說到這裡,武媚娘頓了頓,語氣變得低沉:
“既然他無福亦無能執掌天下,那這皇位,便讓賢吧!”
上官婉兒聞言心頭一顫,
太後口中的“讓賢”是否有隱喻呢?
賢字是泛指賢能之士,
還是暗指太子李賢的“賢”?
這一字雙關,是否暗藏玄機?
她心潮翻湧,砰砰直跳,
麵上卻不敢露半分異色,
唯有垂首斂目,
強壓著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心底竟隱隱生出難以言喻的期待,
不知這大唐的天,是否要因這一個“賢”字,再起波瀾。
武媚娘目光掃過伏在地上的裴炎,又轉向殿外沉沉天幕,聲調冷厲:
“裴卿所言不虛,李顯這般昏聵之君,確實難承社稷之重,
‘江山雖為大,君位亦可易’,
哀家便為大唐掃清這禍根!
裴卿,此事關乎大唐安危,需你助力。”
裴炎心中來不及細想,鬥膽抬起頭,望向武媚娘平靜的雙眼,
隨即反應過來,他竟直視太後容顏,
立即伏身叩首,聲音堅定:
“臣,謹遵太後懿旨,萬死不辭!”
武媚娘看著他,緩緩點頭,走到裴炎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裴卿,你即刻前往劉禕之府中,與他商議此事,
明日卯時,你二人先來哀家這裡,等候哀家懿旨!”
“臣遵旨!”
裴炎沉聲應道,而後起身,再次行了一禮,才轉身退出殿外。
裴炎離開後,武媚娘立刻吩咐王延年:
“傳哀家旨意,宣羽林將軍程務挺、張虔勖即刻來上陽宮見哀家!”
不多時,程務挺和張虔勖便身著鎧甲,快步走入殿內。
二人皆是久經沙場的將領,身上帶著一股肅殺之氣,見到武媚娘,立刻單膝跪地:
“末將參見太後!”
武媚娘看著二人,緩緩開口:
“明日一早,你二人各率五百羽林軍,
在則天門兩側待命,聽候哀家號令,
不得有誤!”
程務挺和張虔勖雖不知武媚孃的具體用意,卻也不敢多問,齊聲應道:
“末將領旨!”
夜色漸深,
上陽宮的燈火依舊亮著。
武媚娘孑然立於窗前,遙望李顯宮殿的方向,眸色沉凝。
她本欲網開一麵,給李顯留條後路,
盼他安分守己,執掌皇權,
自己則退居幕後,一方麵輔佐他打理朝政,整肅朝綱,
一方麵親授李重照詩書禮義,培養儲君。
可如今看來,
李顯實在是個扶不起阿鬥,
非但庸碌無能,更被韋氏蠱惑得神魂顛倒,
竟將江山社稷,列祖列宗的殷殷囑托拋諸腦後,
任人唯親,大唐基業遲早毀於這對夫妻之手!
武媚娘深吸一口氣,
李重照既是李顯與韋氏之子,
想來也難脫其父母窠臼,
未必能成棟梁之材,終究是不堪造就!
二月初六,天剛矇矇亮,
早朝的鐘聲準時響起,文武百官按照慣例,陸續步入殿內。
文武百官按序站定,卻見文官之首的相位空了兩席:
裴炎、劉禕之二位宰相,竟雙雙缺席早朝!
眾臣心頭一凜,麵麵相覷,皆露驚疑之色。
昨日朝堂上,皇上與裴炎的爭執仍曆曆在目,餘波未平,
今日裴炎便無故曠朝,莫非是恃功自傲,欲與君王鬥氣?
李顯目光掃過空蕩的相位,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他本就因昨日之事心存芥蒂,
此刻見裴炎缺席,
隻當他是故意拿捏,恃寵而驕,
欲以曠朝施壓!
怒火瞬間衝昏了頭腦,李顯拍案而起,龍顏大怒:
“放肆!裴炎好大的膽子,
竟敢藉故曠朝,要挾朕躬!
這大唐朝堂,
人才濟濟,各司其職,豈容他一人獨斷專行?
少了他裴炎,難道朕便不能理政,
眾卿便無法議事?!
簡直荒謬!!”
他喘了口氣,語氣愈發厲色:
“今日議事照常進行,不必等他!
朕倒要看看,離了他這‘輔政宰相’,
我大唐的朝綱,是否會亂了章法!”
——————分界線
窠臼:音同科就,是以前木門承受轉軸的凹型小坑,不知道有沒有寶子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