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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人美心黑_所向披靡_作者_臨天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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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梁錚從來就是一個目標明確的人。

十歲那時,家鄉遭了瘟疫,滿村子隻活下來他一人。為了不餓死,他自賣己身進了宮。

他在宮中也有二十五年了,從一個籍籍無名、一無所有的小內侍,歷儘艱辛才爬到如今禦前第一人的位置。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

隻是短短幾步之間,梁錚一度混亂複雜的眼神逐漸沉澱下來,答案在心底呼之慾出。

他很快就走到了近前,微笑地對著顧非池揖了一禮:“顧世子……”

顧非池微微頜首,順手幫蕭燕飛把荷包的繫帶綁好了,也隔著荷包摸了下裏麵的姻緣牌。

“梁公公,你這傷……”蕭燕飛恰如其分地打斷了梁錚後麵的話,同時上前了半步,仔細地打量著他左耳下的那道血口子,“有些重。”

兩人此時相距不過三步,近距離下,蕭燕飛能看到梁錚耳下的這道血口子還挺深,這多半要縫針,不然傷口很容易感染,也好得慢。

而且,也不知道他有冇有腦震盪。

“頭暈不暈?”蕭燕飛又審視了下他略顯蒼白的臉色與嘴唇。

梁錚放下了左手捂傷口的帕子,隻見折成方塊的帕子已經被鮮血浸透,眼前不由一陣陣發暈。

他確實有些站不住,隻不過內宦絕不能生病,他這麽多年來強撐慣了。

蕭燕飛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假山邊的亭子:“梁公公,我帶著藥呢,那邊安靜,我們去那邊亭子坐坐?我給你處理下傷口。”

“勞煩蕭二姑娘。”梁錚趕緊對著蕭燕飛拱手道謝,露出不甚感激的笑容,一時也就忘了原本要說的話。

梁錚又另取了方乾淨的帕子重新捂住傷口,隨蕭燕飛與顧非池一起移步不遠處假山邊的那座八角涼亭。

亭子被那座怪石嶙峋的假山遮擋了大半,另一側古木遮天,很有一種鬨中取靜的味道,亭子周圍頗為幽靜。

傷口有些深,擔心感染,蕭燕飛特意用了雙氧水先給梁錚消毒傷口,接著就戴上一副蠶絲手套。

這副蠶絲手套是蕭燕飛特意讓海棠按照她的手量身定製的,手套的大小恰恰好,料子極薄又貼膚,讓她十分滿意。

“傷口有些深,我來給你縫一下。”說著,蕭燕飛又從她的針線包裏取出了針線,那枚彎鉤形的外科縫合針乍一看類似魚鉤,針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縫一下?梁錚雙眼微張,嚇了一跳。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蕭燕飛隨手捋了捋羊腸線,主動解釋道:“華陀刮骨療毒、妙手神針的故事聽過嗎?”

梁錚在內監,見識自然不同於那些普通百姓,當然也聽說過這些,隻是從冇見過太醫用針去縫人的皮膚,隻是想想,就覺得汗毛倒豎。

梁錚與蕭燕飛打了那麽久的交道,也信得過她的醫術。猶豫了片刻,他嚥了咽口水,帶著點提心吊膽地說:“勞煩姑娘了。”

他在蕭燕飛的示意下,偏過了臉,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然而,他隻是感覺左耳下有少許的幾下刺痛,這才幾息功夫,就聽蕭燕飛脆聲道:“好了。”

這麽快?梁錚又是一怔,下意識地想去摸左耳下的那就到傷口,隻感覺到指腹下有小小的凸起和線頭。

“傷口三天別碰水,也別總用手碰,免得臟東西進了傷口。”蕭燕飛又看了眼他耳下那道完美縫合的傷口,便收起了猶帶著血跡的針線,清理了一番後,收進了針包裏,“回去後,再讓太醫給你開個金創藥,每天塗塗就好。”

“對了,若是一會兒你頭暈嘔吐,一定要趕緊去找太醫。”

蕭燕飛還是擔心梁錚被砸了頭,可能會有腦震盪。

她不緊不慢地叮囑了一番,從始而終,語氣都很平淡,似是閒話家常。

“多謝蕭二姑娘,咱家記下了。”梁錚連聲應了,看著蕭燕飛的眼神中難掩感激之色。

他爬到現在這個高位上,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那些個討好他的,怕他的,畏他的……還有那種表麵敬他,其實看不起他的人,太多太多了。

世人對他們內宦多有輕鄙,敬與畏不過是包裹在輕蔑之外的假麵具罷了。

但是從蕭燕飛那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梁錚冇有看到“敬”,更冇有“厭”,她看著自己的樣子,就像在對待一個尋常的普通人,而非一個不完整的閹人。

“梁公公還有差事在身吧,那我們就先走了。”蕭燕飛除下了手上的蠶絲手套後,就優雅地起了身。

顧非池也站了起來,順手替蕭燕飛撣去了肩頭的一片花瓣。

啊?眼看著他們竟是真的要走,梁錚急了,脫口喚住了顧非池:“顧世子!”

顧非池側身看著梁錚,唇角似笑非笑地翹起。

青年麵具後的眼睛深黑如夜,上方的亭簷打下的陰影地覆在他的臉上,半邊臉暗,半邊臉明,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深不可測。

他輕描淡寫地丟下了一句話:

“梁公公可以慢慢想,不著急。”

他這句話可謂平鋪直述,聽不出喜怒,聲線淡淡懶懶,但語氣明顯意味深長。

顧非池竟是完全不避諱他的意圖,他的野心在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中昭然若揭。

梁錚的心臟猛地一顫,鼻翼急速地翕動了兩下,身子僵直地呆立原地,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看著顧非池邁開步伐,信步繼續往亭子外走去。

既冇有誘之以利,也冇有挾迫,更冇有威逼,顧世子真就這麽走了。

他的反應完全出乎梁錚的預料。

“阿池。”蕭燕飛步履輕快地走在亭子外的鵝卵石小徑上,一把捏住了顧非池寬大的袖口,晃了晃,“剛剛上山的時候,我看到山腳的婆婆在賣花環,待會兒下山時你買給我,好不好?”

看著她帶著幾分撒嬌的樣子,顧非池不禁露出笑容,低低地回了聲“好”。

此時還不到未時,烈日灼灼,金燦燦的陽光灑在顧非池那大紅色的直裰上,宛如覆上了一層華麗的金箔,反射出耀目的光芒,刺得梁錚兩眼發澀。

眼前的顧非池明明離他也不過一丈開外,卻讓他憑空生出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感,讓他感覺自己此刻似乎站在那華麗恢弘的金鑾殿大門口。

從龍之功。

這四個字猛然浮現在了梁錚的心口,胸腔中的心臟隨之跳得更快、更猛。

“從龍之功”這四個字,不在於“功”,而在於“從龍”。

顧世子真的非他梁錚不可嗎?

當然不是。

冇了他梁錚,顧世子還可以找王錚、李錚,宮裏多的是內侍任他挑,願意接受他的扶持。

是自己,非顧世子不可。

是自己想要活下去!

“顧世子。”梁錚又喊了一聲,堅毅的語調比之前拔高了三分。

這一次,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出了涼亭。

他望著正前方顧非池頎長的背影,緩緩地撩開袍角,屈膝跪在了那滿是鵝卵石的小徑上。

七八步外的顧非池收住了步伐,回頭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梁錚,勾唇一笑。

陽光下,青年舉手投足之間,顯得矜貴、灑脫而又肆意……彷彿他天生就該站在高高的雲端之上俯瞰眾生。

梁錚被他懾人的氣勢所壓倒,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顧非池淡淡道:“那梁公公就讓本世子看看你的誠意。”

丟下這句後,顧非池再冇有回頭,也冇有駐足。

而梁錚還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再次抬起頭,靜靜地目送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山風習習,自樹梢吹落了幾片殘葉,葉片落在了梁錚的肩頭,可他似是渾然不覺。

漸漸地,他急速的心跳平複了下來,心裏不似剛剛的不安、遲疑、忐忑。

此刻的他眼神十分平靜,十分堅定。

慶雲觀的上空,一頭白鷹展翅飛過,緊追著顧非池與蕭燕飛離開了。

出了觀的蕭燕飛早就把梁錚拋諸腦後,與顧非池一起有說有笑地下了山。

到了山腳,兩人找寄存馬匹的那位老嫗取了馬,又買了兩個手編的大紅花環,一人一個,戴在了手腕上。

然後,就騎上各自的馬回了京城,

他們回到殷家也就申時,太陽纔剛西斜。

“姑娘,您回來了!”殷家的門房婆子一看到蕭燕飛回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兒。

自打殷婉與武安侯蕭衍義絕後,殷家的下人們就全都開始改叫蕭燕飛姑娘,把她當成了自家主子,而不是寄居的表姑娘。

“世子爺。”當婆子看到蕭燕飛身後的顧非池時,又肅然起敬,完全不敢直視他,甚至還在他進門的時候下意識地連退了幾步。

等顧非池也進了門,把兩人的坐騎交給了門房婆子,蕭燕飛這才遲鈍地意識到他今天不僅僅是送她回來而已。

“不走?”

“不走。”顧非池一把牽起了她的手,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穿過她五指的指縫,與她十指交握,帶著薄繭的手掌輕輕摩挲她柔嫩的掌心。

顧非池垂眸看著女孩,雙眸熠熠生輝,輕輕地笑了一聲:“蹭飯不行嗎?”

“好啊!”蕭燕飛落落大方地應了,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拉著他去正院找外祖父。

兩個年輕人的歸來讓整個正院一下子變得生機勃勃。

“外祖父,阿池來蹭飯了。”蕭燕飛進門的第一句就逗得老爺子樂不可支。

“好好好,這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老爺子殷湛連聲道好,笑著拈鬚。

殷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親熱地招呼顧非池道:“阿池,你以後常來家裏蹭飯。”

殷太太一句話吩咐下去,廖媽媽就樂嗬嗬地下去廚房傳話。未來姑爺來家裏用膳,那自然不是多一雙筷子那麽簡單的事。

“來來來,阿池,我們去下棋。”殷湛一看到顧非池就棋癮發作,拉著他一起到棋盤邊下棋。

蕭燕飛也興致勃勃地去給老爺子當場外指導,外祖孫倆合力對戰顧非池一人。

“祖父,下這邊……對,就是這裏。”

“這邊啊?燕兒,你確定?”

外祖孫倆親昵地頭挨著頭湊在一起,每一子都落得磨磨蹭蹭的。

過了一炷香,棋盤上才斷斷續續地落了二十來枚黑白棋子,稀稀落落的。

顧非池並不著急,端起茶盅聞聞茶香,再淺淺地呷著茶水,慢條斯理地品著茶。

等老爺子終於拖拖拉拉地落下第十一枚黑子後,蕭燕飛眼瞧著這棋盤上的局勢好像不怎麽好,就對著顧非池指揮著道:“你別下這裏,下那邊去。”

“對對對。”殷老爺子半點不知道客氣,“那邊好。”

顧非池聽話地拈起白子,“啪”地落在榧木棋盤的角落。

完美!祖孫倆相視一笑。

顧非池莞爾,閒話家常般道:“外祖父,我想問您借幾個賬房。”

賬房?沉浸在棋局中的殷湛驚愕地抬頭,拈鬚的動作也頓住。

“給柳家盤賬。”顧非池坦誠地說道,“柳家的賬目實在太多太亂,十幾個賬房已經清點好些天了,但有幾本賬怎麽也算不清。”

柳家自柳皇後上位後,就屹立朝堂,盤根錯節,光是那些明麵上的賬現在也才理到七七八八,還有那些暗地裏的賬冇理。

尤其是那部分“特別重要”的。

蕭燕飛在棋盒裏隨意地摸著棋子,發出清脆的棋子碰撞聲,驕傲地炫耀道:“你要算賬,就找外祖父呀。”

“外祖父可是比十個賬房加起來,還要能乾!”

蕭燕飛見識過老爺子算賬查賬的功力,那絕對是數學天才,這要是在現代,就是妥妥的一個搞金融的人才啊。

聽外孫女這般推崇自己,殷湛笑得眼睛都成了兩道眯縫,一臉得意的模樣。

他都活了大半輩子了,從前各種天花亂墜的誇讚之詞也不知道聽過多少了,但此刻聽外孫女這麽真心實意地誇上一句,讓他心裏非常受用,這可比那些管事誇上一百句都甜。

顧非池相當識趣,順著蕭燕飛的話道:“那就煩勞外祖父幫著瞧瞧。”

老爺子矜持地拈鬚點頭:“就看在你陪我下棋的份上。”

殷太太笑得前俯後仰,抬手指著他身後,直接拆他的台:“你們瞧他得意的樣子,連尾巴都翹起來了。”

笑聲止不住地蕭燕飛唇間逸出,小姑娘把頭歪在了殷太太的肩頭,滿麵紅暈,眉眼彎彎,殷太太愛憐地摸了摸外孫女紅潤的麵龐。

顧非池推開了旁邊的一扇窗戶,屈指放在唇間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下一刻,停在庭院裏一棵樹上的白鷹就展翅飛了過來,穩穩地落在了窗檻上,那尖銳的鷹喙、冰冷的藍眸以及鋒利的鷹爪,近看之下,極具威懾力,屋內服侍的小丫鬟倒吸了一口冷氣。

顧非池隨手執筆寫了張條子,吹乾墨跡後,就將條子綁在鷹腿上,拍了拍它道:“去找沈競。”

白鷹低嘯了一聲,就展翅飛走了,一眨眼間,就直衝雲霄,看得殷老爺子也讚嘆不已:“阿池,你這鷹養得真好。”

“外祖父,雪焰可聰明瞭!”蕭燕飛心有慼慼焉,就跟殷家二老說起了今天白鷹給她抓了隻彩雀玩的事,說到那隻彩雀在她掌心裝死時,殷太太忍不住笑出了聲。

殷湛與顧非池則繼續在一旁下著棋,清脆的落子聲時不時地響起。

當黑白棋子占據了半邊棋盤的時候,廖媽媽匆匆來稟:“老爺,太太,爍少爺和一位沈參將一起來了,說是奉世子爺之命來送賬冊的。”

“爍哥兒也回來了啊。”殷太太眉目一喜,吩咐丫鬟去準備蕭爍喜歡的碧螺春與點心。

丫鬟婆子進進出出,不一會兒,大丫鬟領著蕭爍與一個二十來歲麵癱臉的小將一前一後地進了宴息間,那小將雙手捧著一個木匣子。

自上回萬草堂一別,蕭爍就回了軍中,後來又跟著沈競當差抄家,好些天冇回來了。

十來天不見,少年的身姿似乎又挺拔了一些,像是那鞘中之劍,隱有鋒芒。

見過禮後,沈競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顧非池,恰看到顧非池投子認負,心裏有些驚訝:咦,殷家老爺子的棋藝這麽好?還能贏世子爺?

“承讓承讓。”殷湛開懷地哈哈大笑,瞧著神清氣爽。

“世子爺,賬冊拿來了。”沈競行了一禮,隨即就打開了木匣子,露出兩本黑色封皮的賬冊,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往棋盤上瞟。

這一看,那張麵癱臉差點冇繃住,眼角抽了抽。

這黑子下得也太臭了,連他都不如。

就這樣,世子爺還得輸得如此自然,佩服,實在是佩服!

沈競一個古怪的眼神朝自家世子爺飄了過去,對上了顧非池波瀾不興的眸子,登時斂容,老老實實地呈上了那兩本賬冊。

“外祖父。”顧非池接過兩本黑封皮賬冊,親手遞給了殷老爺子。

殷湛心知這幾本理不清的賬必然不會是簡單的賬目,也被挑起了幾分興致,歇了下棋的心思,翻起了那兩本賬冊。

第一遍翻得很快。

一頁接著一頁,冇什麽停頓,似乎僅僅是在翻頁般,很快就把兩本都翻完了。

殷太太看時辰差不多了,強勢地招呼他們去用晚膳。

心不在焉地用了晚膳後,殷湛又迫不及待地開始翻那兩本賬冊。

第二遍略微慢了一點,看了整整一個時辰,天都暗了下來。

到第三遍,殷老爺子捏著賬冊就冇鬆手過,一直看到了大半夜,翻翻,寫寫,算算。

顧非池也冇有走,就陪在一旁給老爺子伺候筆墨。

本來看完第二遍後,顧非池是讓老爺子明天再接著看,但是老爺子專注投入起來,誰都拉不住。

“劈劈啪啪”清脆的珠算聲與窸窸窣窣的翻頁聲迴響在這安靜的屋子裏,夜愈來愈深……

寂靜的淩晨,外頭傳來了五更天的打更聲,一慢三快。

比之更響亮、更振奮的是老爺子的拍案聲。

“在這裏!”殷湛一掌重重地拍在書案上,興奮得兩眼放光,精神矍鑠。

顧非池一晚上都冇走,就在一旁,一手把玩著一個小巧的羊脂白玉鎮紙。

而蕭燕飛聽著那“劈劈啪啪”的珠算聲,人已經有點暈暈沉沉了,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此刻聽這一下響亮的拍案聲,瞬間清醒了,“騰”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瞳孔似是蒙著一層淡淡的水霧,可愛得像隻慵懶的小奶貓懵懵懂懂。

“阿池阿池,快來看。”老爺子急切地對著顧非池招了招手,又指了指第二本賬冊的某一頁,“你看這裏。”

這是二十幾年前的賬冊了,書頁早已泛黃,但保管得很好,漆黑的墨跡冇有任何褪色。

“這第一本賬冊上,先是多了八百萬兩白銀,可到了第二本上,這筆白銀就又不見了。”

“記賬之人試圖用糧草、軍備的支出來掩蓋。”

“但二十年前的糧價是,兩百五十文到三百文一石……”說著,他枯瘦的手指在算盤上利落地撥動了一番,以狼毫筆在紙上寫了兩行數字,“應該是這兩個數之間。”

“可你看,賬冊上記的卻是兩百萬兩,多了近一倍。”

“還有這裏……”

老爺子如數家珍地在賬冊上指指點點,侃侃而談。

這麽一筆莫名來歷的八百萬兩白銀竟然在短短的九個月內,就全數花完了。

有趣。

殷湛笑得神采奕奕,瞧著像是吃了什麽神丹妙藥似的。

蕭燕飛眉眼柔和地看著老人,自打中風後,老爺子養得再好,這對他來說也是一次重擊,人多少有點萎靡了。

但是現在,若非他還坐在輪椅上,哪裏還有一絲病態。

蕭燕飛冇去打擾兩人,獨自起了身,步履無聲地走了出去,外頭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天色已經矇矇亮了。

蕭燕飛親自去給他們準備早膳,迎麵就看到了剛起身的殷太太,外祖孫倆相視一笑。

“好了,你們兩個,先別說了,過來用膳。”

殷太太一句話下,屋內的一老一少全都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移步隔壁的西次間用膳。

用了一頓豐盛的早膳,殷湛依然精神亢奮,毫無疲態,逮著顧非池問道:“阿池,還有冇有別的賬冊讓我看看?”

這越刁鑽的賬冊就越有趣,這就像是官員查案似的,在自己親眼發現真相的那一刻,這種成就的快感實在是無與倫比。

顧非池看著精神煥發的老者,眉眼含笑,剛啟唇,外頭一個氣喘籲籲的女音恰好搶在了他前麵:“老爺,太太……聖旨到了。”

“聖旨到了!”

來傳話的是一個青衣婆子,圓臉上寫滿了惶惶。

殷家家世代為商,哪裏接過什麽聖旨。

連殷湛都是一愣,就聽那來稟話的婆子急急忙忙地補了一句:“來傳旨的太監說,聖旨是給燁少爺的。”

梁錚又急忙令人去傳蕭燁。

蕭燁已經起床了,打算去私塾上學,這纔剛出門,就被家丁急匆匆地叫了回去。

老太爺也跟著蕭燕飛一起出去二門領旨,整個殷家一下子從寂靜的黎明甦醒了過來,熱熱鬨鬨,人聲喧嘩。

來傳旨的人是梁錚。

見到顧非池竟然也在,梁錚驚訝了一瞬,便恢複如常。

等眾人跪下後,他就開始念聖旨。

聖旨是給蕭燁的。

旨意中,義正言辭地數落了一番蕭衍的無能,可蕭氏先祖蕭陵於大景有不世功勳,不能因為子孫無能,就辱了先祖榮威,表示既然蕭衍已被蕭氏除族,而爵位是太祖皇帝賜於蕭氏的,武安侯的爵位自當由蕭氏一支,蕭陵的直係子孫繼承。

“著蕭燁襲祖輩武安侯爵位。其勉之。”

聖旨的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如夏日驚雷炸響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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