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禮佛 第 82 章
城門處一片混亂。
沒人想到韓知州竟是會死得這般快,甚至還未能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斃命。
看向那溫月聲的眼神裡,已經滿是驚惶之色。
她入撫州之後一共也就射出了箭,玉麟一錘錘倒。
失了軍中統率,主謀又已身亡,有人趁亂想要逃跑,卻被李慶元所率領的將士直接拿下。
溫月聲冷眼看著這數千人的隊伍被完全包圍,冷聲道:“將此番涉及叛亂之事的所有人,全部拿下,廖向海、曾行、孔寂等人,拉於大軍麵前,斬首示眾。”
被她點到了名字的人,均是變了臉色。
廖向海見狀,高聲道:“郡主!下官是冤枉的!”
“下官同韓知州等人並無勾結,是他以下官的家眷親屬為由,脅迫下官為其所用,還請郡主明鑒啊!”
另外兩個人本就是韓知州的黨羽,可這會聽了廖向海的話,也跟著一起喊冤。
他們聲音蒼涼,活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溫月聲麵無表情,看向了那廖向海:“以親眷為由?”
廖向海連連點頭,道:“下官的妻眷如今尚且還在知州府中,郡主隻需差人一查便知。”
溫月聲卻冷聲道:“他用以脅迫你的,難道不是你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所得的銀兩嗎?而你的妻眷……”
她麵色冷沉,看著那廖向海的眼眸中,漆黑一片:“不是你為了攀附上他,主動獻上去的嗎?”
她這話一出,那廖向海的神色巨變。
他怎麼都沒想到,溫月聲竟是連這等陰私之事都能得知。
先是怔愣在了原地,待得反應過來,他倏地轉頭朝那周遠度的方向看了去。
是了,遠在京城的溫月聲又怎麼會對撫州內部的事情瞭解得這麼深,原是有人已經提前蒐集了證據交給了她。
廖向海變了臉色,可還來不及開口,便已經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那些自撫州軍叛亂後,便緊閉著門窗,不敢外出的百姓。
如今終是開啟了門。
在瞧見撫州那些魚肉百姓的官員,俱是被押在了知州府外斬首之後,百姓中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人群目光聚集之處,皆是看往了那個清瘦的女子。
溫月聲淡聲吩咐道:“告知底下的將士和軍隊,不得擾民。”
“是。”
叛亂興起時,不少百姓心中皆格外的恐慌。
就怕叛亂持續的時間久,也怕自己日後都沒有機會再踏出這撫州城半步,如今叛亂迅速被平息,大概沒有人比他們更加高興的了。
溫月聲行事雷厲風行,
且對這些官員毫不留情麵,
說殺就殺,底下的將士亦是軍紀嚴明,絕不侵擾百姓半分。
令得撫州城內百姓歡欣鼓舞,傍晚時分,街道之上熱鬨紛呈,之前躲回家中的小商販都外出擺攤。
冬日凜冽的風中,天邊漆黑一片,底下燈火搖曳,街道處商販林立,一眼望去,琳瑯滿目。
今夜無星無月,卻好像天上的星河,倒轉倒映在了地上。
周遠度爬上城牆,看見這番景象時,駐足良久。
最後還是凜冽的冬風將他喚醒。
他抬步往城牆中央走去。
抬眼就見溫月聲立於不遠處,著一身墨色衣袍,整個人恍若融入了夜色裡。
聽得周遠度過來,溫月聲抬眸看向了他。
時隔許久未見,她與周遠度那日離京時所見到的模樣一般無二,那雙冷淡的眼眸裡,依舊沒多少的情緒。
“見過郡主。”
溫月聲微頷首:“我聽嚴偉說,此番你不打算同我們回京?”
記得當初他被貶黜離京時,將周曼娘留在了溫月聲的身邊,所想要換取的,就是一個重回京城的機會。
而如今他搜羅證據,平叛有功,卻主動放棄了回京的機會。
周遠度聞言,目光先是落在了遠處的街道之上,看了許久,方纔回神,他神色篤定地道:“是。”
他為官多年,也算得上幾經沉浮。
在京城時,亦算得上是身處高位。
可京中關係錯綜複雜,他不過寒門出身,除了仰仗嶽家之外,他彆無其他後盾。
在各類紛爭裡,明哲保身都尚且做不到,更彆說做出些什麼功績來了。
最重要的是……
他眸光轉向了溫月聲,眼眸微閃。
如今京城之中,紛爭越發劇烈,亂局之中,未必就適合重返朝堂。
撫州地處雖然偏僻,且算是個苦寒之地,但至少在這邊,能謀求一方穩定的發展。孫家已經倒塌,往後多年,他也不必為嶽家所限製。
何況他雖到這邊時日不長,卻因出身相似,對這邊的百姓處境瞭解頗深。
他亦是想留在這邊,為百姓做些實事。
俯身抬眼望去,萬家燈火齊明。
倒也是一番足以慰心之景。
對他的打算,溫月聲並未多言。
他離開之後,周曼娘拿著件厚實的披風,至城樓之上,為溫月聲輕輕披上。
“不想見他?”溫月聲問。
周曼娘搖了搖頭,從前怯懦的眼眸,如今滿是篤定與神采,她柔聲道:“自他離京時,我與他就再無關係。”
他的榮辱與否,仕途是否順暢,也都跟她沒關係了。
溫月聲聞言,隻輕描淡寫地掃了眼底下的熱鬨景象,聲色淺淡:“他若是為官清正廉明,便能留在此處,安享晚年。”
“如若不然,
韓知州便是他的前車之鑒。”
周曼娘微頓,
隨即毫不猶豫地點頭。
離了他與她之間的關係,周遠度也隻是大徽一個尋常官員罷了。
那邊,撫州的訊息傳到了京中。
在聽到了這邊竟是有著數萬叛軍後,朝中氣氛壓抑非常。
原還想著,溫月聲所帶領的刀營將士不多,哪怕與章玉麟彙合之後,其手中人手也遠差叛軍人數。
朝中少不得要加派支援。
可這支援的事情還沒有留下,玉麟更是能夠做到了以一敵百。
也因為內亂得以平息,籠罩在了朝堂之上的陰霾散開,許多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偏這口氣才剛剛卸下,便得知昊周新帝率軍前往了撫州地界。
撫州那條邊防線,昊周占據的位置不如旁邊的海國多,但也算得上是相鄰。
可因為昊周與撫州相鄰的地勢格外複雜,撫州又有著天然優勢,易守難攻,所以曆來與昊周開戰,皆是在邊疆線上。
多年以來,這還是昊周首次越過了自家國土中,那座難以攀登的高峰,前往撫州。
朝中聽聞訊息,皇帝驚怒。
因邊疆另有昊周十萬大軍,此番亦是難以調動邊疆將士去撫州支援。
思慮之後,皇帝隻得差遣忠勇侯回京,率五萬大軍,同晏陵一並,去往撫州。
支援的軍隊尚且還沒能趕到,昊周軍隊便大軍壓境。
撫州邊防線外,立著瓊山關,此刻從鬱舜及昊周將士的方嚮往下看,隻能看見緊閉的關口,難以窺探撫州內的景象。
泰蘭站在鬱舜的身側,低聲道:“……大徽派來平定內亂的,是思寧郡主。”
提及這個名號,他不由得抬眼看了下鬱舜的表情。
見這位年輕的帝王神色冷淡,恍若不為所動,泰蘭這才道:“距離撫州知州韓柯送信之日,已是過了好些時日。”
“如今瓊山關緊閉,也不清楚撫州內景象及兵力。”
他身側的努烈道:“可要直接進攻,試探一二?”
整個大徽最強的邊疆軍隊,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更何談一個撫州。
努烈猜測這撫州之內的兵力,即便是有,便也是不多的。
又是在大徽生出內亂之時,此時若動手,說不準還真的是把握住了時機。
可他話音剛落,就見到了那瓊山關的城樓之上,有一道身影,正不疾不徐地往上走。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側方一出山坡之上,
從鬱舜站立的位置,
正好可以看見瓊山關城樓之上的景象。
是以,當溫月聲著一身玄色衣袍,手持白玉佛珠,立於城樓之上,抬眼往這邊看時。
這邊的所有人俱是怔住。
今晨下了一場小雪,雪落滿山頭,將整個瓊山關及身後連綿的山脈,並著這一道天然形成的大徽邊防線,都鍍上了一層清淺的雪色。
溫月聲一身玄黑,立在了那輕輕淺淺的雪色之前,格外矚目。
冷風捲起她的袍角,與她滿頭烏發紛飛。
她什麼都沒做,隻靜立在了原地,卻能夠讓這山坡之上的昊周眾人,感受到了滔天的殺意。
那雙冷淡的眼眸,不帶情緒地落在了這邊人的身上,便叫人如墜冰窖,心下為之一顫。
在他們麵前,浩大的瓊山關中,眼下能夠看見的,其實隻有溫月聲一個人。
與他們身後的千軍萬馬,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鬱舜抬眸,目光深邃非常。
他靜立在了原地,直麵溫月聲那滔天的殺意。
她身後龐大的山巒,在那殺意底下,似乎都成為盤踞著的猛獸,好似隨時都會朝他們飛撲過來一般。
他微頓,忽而道:“差人下去叫陣。”
努烈微怔後問:“如何叫陣?”
“讓大徽主帥,同朕一並,於陣前比試。”
此言一出,他身後的幾個武將皆是變了臉色。
泰蘭與努烈對視了眼,當下未有多言,便按照鬱舜的吩咐去辦。
瓊山關門外,昊周將士騎著一匹馬,聲音高亢,於大門外盤旋叫陣。
瓊山關內,聽到了對方的要求,邊防線上的將士皆是神色微變。
那日鎮壓住撫州軍之後,嚴偉審問了韓柯身邊的人,得知韓柯確實已經打算投敵,還準備開啟瓊山關,放昊周軍隊入大徽後。
嚴偉當下就變了臉色,甚至來不及往朝中遞信,就將訊息回稟給了溫月聲。
溫月聲帶著他及章玉麟,並著一半的將士,趕到了這瓊山關。
他們昨日才抵達,今日昊周大軍便出現在了瓊山關外。
局勢緊繃,是連帶著原本鎮守邊防線的將士,都變了神色。
邊防線的將士之中,亦是有著韓柯的人,被溫月聲處置了幾個,但如今還算不得全部都能用。
除去了邊防軍之外,眼下他們能夠呼叫的將士,至多不超過一萬。
若昊周當真打算從此處進攻的話,他們幾乎是沒有任何迎戰或者是獲勝的可能性的。
隻有一點,那便是他們不清楚昊周來了多少人馬,昊周亦是不清楚如今撫州內的情況。
剛才溫月聲獨自一人登了城樓,所傳遞出去的資訊,便是大徽內亂已經平息。
但具體如何,昊周也無從得知。
昊周那邊是新帝親征,輕易應當也不會退兵。
隻對方在見過了溫月聲之後,當下就提出了陣前比試。邊防線內,未與韓柯等人勾結,此前主動傳遞給了周遠度訊息的將領道:“……陣前比試太過凶險,郡主此番若出了瓊山關,很大可能會有去無回。”畢竟如果要比試,隻能溫月聲從關口內出去,對方是昊周皇帝,無論如何也不會卸下兵刃進入關口之中的。這麼直接出去,等同於羊落虎口。
瓊山關兵力雖然少,但是因為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對方想要攻破也是不容易的。
這位陳將軍道:“郡主拒不應戰,整個瓊山關也能支撐不少時日,等到軍中援軍抵達,再行商議也不遲。”
跋山涉水的是昊周,他們背後的是荒山,而瓊山關後麵則是有著整個撫州,無論是兵馬整頓還是糧草之流,都比昊周占據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