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團太強,還要我這魔王乾什麼 第561章 “背叛”
格雷幾乎是在感受到胸口遭創的瞬間,便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有些熟悉而令人厭惡的窺視感——冰冷、至高、帶著神性特有的漠然。
無疑,這視線來自聖光女神。
上一次被祂如此“注視”,還是他在聖光巡禮中,以絕對力量斬殺了知欲與真理之惡魔圖爾特之時。
但此刻,格雷顧不上深究聖光女神為何再次投下視線,是在欣賞她親手導演的戲劇,還是在確認棋子的行動。
所有紛雜的念頭都被胸口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和心中翻湧的冰寒所淹沒。
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確認了那貫穿自己胸膛的,確實是附著著菲莉帕純淨光魔力的輕劍。
隨即,他抬眸,目光極其複雜地望向近在咫尺的菲莉帕。
那目光中,有物理上的劇痛帶來的生理性痙攣,有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徹骨冰寒與荒謬,但更深處的,卻並非純粹的憤怒或恨意,反而是一種……混雜著瞭然與深切悲哀的複雜情緒。
他看到了她滿臉的淚水,那絕非偽裝,是內心巨大煎熬最真實的寫照。
他聽到了她哽咽破碎的“對不起”,聲音裡的絕望幾乎要溢位來。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幾乎要將她自身也摧毀的痛苦和掙紮,握著劍柄的手甚至在劇烈地顫抖。
這一劍,刺穿的不僅是他的胸膛,似乎也同樣刺穿了她自己的心。
他看著她的眼淚,聽著她的道歉,感受著劍身上那既熟悉又此刻顯得無比致命的光明魔力。
這複雜的一眼,包含了太多難以言喻的資訊——有對局麵的瞬間判斷,有對菲莉帕處境的推測,有對背後那隻無形之手的確認,更有一種……對這份剛剛開始,卻已然被殘酷現實碾碎的“可能性”的,深沉歎息。
黃昏的最後一絲光亮,彷彿也凝固在了這絕望的對視之中。
說實話,這一次的偷襲,即便是以光屬性魔力貫穿了心臟,這一擊的威力,依舊對格雷不致命。
“區區致命傷”——這話若是讓旁人聽了,隻怕會覺得荒謬絕倫。
但對於早已超越了常規生命形態、屹立於此世的十階存在而言,單一器官的毀損,哪怕是心臟,也確實算不上即刻的、無可挽回的終結。
他磅礴的生命力與魔力修複軀體的能力,足以讓他在心臟被毀後仍能維持生機,甚至尋求重塑。
以格雷的實力,他完全可以在那劍尖觸及麵板、甚至是在菲莉帕身上殺意微泄的瞬間,就反應過來,以他那鬼神莫測的速度和魔力控製,足以在千鈞一發之際拉開身位,最多付出些許輕傷代價,便能徹底避開這貫穿胸膛的一擊。
但是,他沒有。
他沒有閃躲,沒有格擋,甚至連本能激發的護體魔力都在最後一刻被他強行壓製了下去。
他就那樣站在原地,以一種近乎坦然的姿態,承受下了這來自最意想不到之人的、凝聚著光與痛的一劍。
劇痛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光魔力在體內肆虐,與他本身的魔力本源發生著激烈的衝突,帶來一陣陣灼燒與撕裂般的痛苦。
格雷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他依舊穩穩地站著,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菲莉帕那雙被淚水淹沒、充滿了痛苦與絕望的琥珀色眼眸。
他看著她,看著她因極度用力而泛白的手指,看著她不斷顫抖的身體,看著她臉上那比自己這個被刺穿者還要濃重的痛苦。
然後,他輕輕地,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那歎息聲中,沒有憤怒,沒有質問,沒有瀕死的恐懼,隻有一種深沉的、彷彿穿透了時光與宿命的疲憊與瞭然。
他開口,聲音因為胸腔的創傷而帶著一絲低啞與氣流摩擦的雜音,但語氣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溫和,彷彿隻是在詢問一個困擾已久的尋常問題:
“……為什麼?”
麵對格雷那聲平靜到近乎殘忍的“為什麼”,菲莉帕積蓄的淚水終於徹底決堤。她哭得渾身顫抖,幾乎握不住那柄深深刺入格雷胸膛的劍柄,哽咽得語不成聲:
“因為…因為這是我的…使命啊…!”
她幾乎是嘶喊著說出這句話,聲音裡充滿了被命運撕裂的痛苦,“就算…就算魔王是你…是格雷…是我…心愛之人……”
“就算…這一切背後,真的有什麼…幕後黑手在操控…”
她抬起淚眼,望向格雷,眼中是深深的無力與絕望,“可是…比起和魔王一起,去反抗那高高在上的聖光女神…斬殺魔王…不是要簡單得多嗎…?!”
“人力…人力如何能反抗神明?!那是…那是神明啊!”
她的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栗,那是長久以來根植於所有信徒心中的、對神明偉力的敬畏與渺小感。
“而且…我代表的…是人類啊!奧爾梅克…我的國家…千千萬萬的子民…他們都信仰著聖光女神!聖光教會庇護著他們,給予他們希望…我們…我們根本沒有理由…沒有理由去反抗她啊!”
她的邏輯在巨大的情感衝擊下顯得破碎而混亂,但核心卻清晰得令人心碎——在個人情感與種族大義、在渺小凡人與至高神威之間,她被教導的、被賦予的“責任”壓倒了一切。
“如果…如果我不是勇者…”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無儘的苦澀與假設的虛幻,“我一定會幫你…一定會站在你這邊…我的…愛人…”
“但我是勇者…”
她彷彿用儘了最後的力氣,重複著這個如同枷鎖般的身份,淚水混合著無儘的悲哀滑落,“斬殺魔王…為人類…開拓更好的未來…這…就是我身為勇者…必須完成的…使命……”
勇者,從來都不是什麼“正義的化身”。
他們,曆代的勇者,都隻是為了人類的繁榮,踏上討伐魔王之路。
話語落下,她彷彿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隻剩下無法抑製的哭泣,和那柄依舊連線著兩人、沾滿了鮮血與淚水的光之劍。
她選擇了她的責任,卻也親手將自己推入了永恒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