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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寺正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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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京城。

孟知春手拿茶盞,問道身旁的管家:“如何了?找到那逆子了嗎?”

“稟老爺,侍衛八百裡加急,眼下應是已到少爺身邊了。”

“哼,簡直胡鬨,竟一個人偷偷跑了出去。就算奚竹武功好,那能一直護著他嗎?!我看這回該讓他吃些苦頭!”

孟知春一臉慍色,重重地放下茶杯。

“我看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孟丹青笑著走進來,按著父親的肩膀說道,“嘴裡說著生氣,但還不是著急忙慌地就讓人去找小源了?”

這一席話將孟知春戳穿個明明白白,一旁的管家也忍不住偷笑:“屬下退下了。”

孟知春享受著女兒的按摩,臉上裝出不快神情:“那前些天擔心得差點親自去找他的人,不知道是誰咯?”

受到父親的打趣,孟丹青輕哼一聲,“誰擔心他了?隻不過他一個偷偷去,簡直不講義氣!本女俠可是預備去把他抓回來。”

“再不濟也要把我帶上嘛!”

越講越生氣,她手下力度也不經意變重,按得孟知春連連驚呼:“好了好了,乖女兒不用按了。那逆子一個人去了也就罷了,你要是也一起去,這不是要爹得命嗎?”

“瞧您說的,”孟丹青眼睛提溜著轉,又往下替他捶背,“爹爹,世界上最好的爹爹,女兒也想離開京城出去嘛。”

孟知春迅速回絕:“不行!想都彆想!時局動蕩,更何況如今寧城匪禍還未解決,你一介女子出去,怎讓我放心?還是快多相看些京城中的適齡男子,早日把親事定下來,也好對得起你孃的在天之靈。”

“女子怎麼了?!昔日臨陽侯同樣是女子之身,照樣以一當百,力挽狂瀾!何況我自小跟著武師傅練武,再怎麼也比小源好吧!”

孟丹青忿然反駁,哭著跑了出去。

“誒誒——怎麼還哭了呢這是?”孟知春揉著肩膀很是鬱悶。

廊道,方纔還泣不成聲的孟丹青抹抹臉上不存在的眼淚,自言自語:“幸好我走跑得快,不然又要被嘮叨好久。不讓我走,我偏要走。”

於是,獨自反思了半晌的孟知春端著一碗黎檬糖漿,去跟女兒道歉時,隻發現她留下的短短字條:“爹,我走了,勿念!”

看到龍飛鳳舞的字跡,孟知春被氣得暈倒。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是讓府中的人趕快去各個地方找人。

“快!快去找!丹青肯定還沒有走遠!”

不同於孟府的雞飛狗跳,城門口秩序井然,來來往往的人們排成一長隊等待進出。

孟丹青躲在一個角落,羨慕地看向城門處成功出去的人,心裡不禁悔恨:走得太急竟忘帶路引了,本以為拿著府中令牌能伺機出去,可她卻看見了府中熟悉的麵孔出現在此。

真是奇了,她爹怎如此快就發現了!

不行不行,得想個方法出去。

孟丹青觀察著周圍的人,不斷嘀咕之時卻看見了一個有點眼熟的人。身著一襲白衣,頭發一絲不茍地束在一起,溫潤如玉……

她左思右想,看到他的發冠才記起,這不就是七夕那日,把她練手的人截胡了的那“銀針”嗎?!那人站在馬車幾步之遠,似在清點物品,時不時與身旁的人說些話。

孟丹青腦裡浮現出一個想法。

西南禍患未清,反倒死傷太多,聽說竟生了疫病。裴歸雲主動向家中長輩請命,帶上藥材去西南治疫。這時,他數完藥材確保無遺漏之處,安心踏上馬車,剛揭開車簾,就見一女子在裡麵笑著同他招手,剛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把拖進去。

“公子,怎麼了?”

有小廝聽到聲音問道。

車廂裡傳出聲音:“無事,腳滑了。”

孟丹青鎖著裴歸雲的脖子,頗為讚許地點頭:“對,真聽話。公子,我們又見麵了,你可還記得我”

裴歸雲雖被挾持,但心如止水:“記得,硬拉著我逛了一晚上的人。”

原來他對自己的印象就是這樣嗎?孟丹青撅嘴,把目的說出來:“我不會傷害公子的,隻是有一事要求你。我想出城門。”

“你要我私帶你出城門?”裴歸雲反問道。

“是啊,很簡單的。隻要你對守衛說,我是你的親戚……”見到他愈發詫異的神情,孟丹青調笑道,“相好也行。”

她怎能如此理直氣壯?裴歸雲斥道:“荒謬!你是孟府二小姐,你要離開京城,孟尚書她知道嗎?”

孟丹青瞪大眼睛:“你原來知道我是誰啊?”複而惡狠狠道:“那想必也聽說過我的威名咯?我勸你最好乖乖聽我的,否則我的刀可不長眼。”

她將一把匕首抵在裴歸雲脖頸處,藉此威脅。

廂中響起輕笑,裴歸雲道:“那二小姐大可一試。”

看不起她?孟丹青心裡生出怒意,預備把那刀再往前伸一分:“誒——誒誒?我怎麼動不了了?”

裴歸雲將脖上的匕首拿下,正對她道:“二小姐傷人原來是用刀背傷的?莫要驚慌,隻是紮了一針,暫時動不了而已。”

他竟把對付惡人那招式用在自己身上?孟丹青氣不打一處來,看他真準備把自己交給府上的人,頓時什麼也顧不上,急中生智道:“其實我是為了逃婚。我年歲漸長,父親嫌我丟人,未經我同意便定下一門親事。可那新郎官,是個死了兩任妻子的鰥夫,都三四十歲了!這叫我怎麼嫁啊,嗚嗚嗚……”

孟丹青想到被抓回去後又得禁足,傷心至極,梨花帶雨地哭起來。

見她當真害怕,裴歸雲想到那夜小廝打探到的說法。

“素聞孟府二小姐女工之事樣樣不通,成日裡隻喜歡舞刀弄槍。為此事,孟尚書說了好多門親事,都無疾而終。”

可就算著急,也不能定下一門如此不相配的婚事吧?裴歸雲心有鬆動,問道:“那你離開後,準備去往何處?”

“公子不必擔心,”孟丹青淚水朦朧地看向他,“我早已跟舅舅說好,他們會在城外接應我,屆時我便投靠舅舅一家,不管如何總是要比嫁人好的。”

裴歸雲看到她的模樣,總歸心有不忍,將銀針取了出來:“那好吧。”

轉眼,馬車走到城門處。盤查守衛看過路引,正想揭開孟丹青的幕籬時,裴歸雲攔下他的手道:“她是來找我問藥的,患有麵瘡,不宜見風。”

守衛立馬收回手,憨笑道:“是是,自然得聽裴大夫的。上次您為我女兒治病分文未取,如有奇效。我還沒來得及感謝您呢。”他向後招手:“快,放行!莫耽誤了裴大夫去蜀中救人!”

馬車悠悠向前走著,孟丹青突然問道:“你要去蜀中?”

裴歸雲閉目養神:“是,西南有疫。我作為行醫之人,自當前往。”

“那守衛呢?救人不取分文也是因此?”

“那守衛家底單薄,女兒患了肺癰,又因沒有及時醫治,人瞅著要不行了,沒辦法求到裴府來。我為她治了許久,前些天纔好。作為醫者,能遇疑難雜症是我之幸,錢財並非所求。”

孟丹青沒再說話,待出了城門一段時間,裴歸雲讓馬夫停下:“二小姐,接應你的人可到了?”

他從馬車上下來,在茶攤處要了兩碗茶。

孟丹青低頭喝了一口,茶水不是什麼名貴品,但自有一種山野逸趣。過後,她下定決心:“我要同你一切去蜀中。”

“什麼?”裴歸雲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重複道,“你要和我一起去蜀中?”

孟丹青點頭,鬥誌昂揚:“嗯。我也要去救人,清匪寇,實現我的抱負!”

“這……恐怕由不得你說了。”

孟丹青不解此為何意,正想問時,卻被身後一隻大手揪住耳朵。

“好啊,你膽子也大了!”孟知春的聲音傳來。

“啊——啊,疼……爹!”

也是真怕傷了她,孟知春收回了手,朝裴歸雲一揖,拉著她就到一邊:“私自出城,詆毀你老爹,眼下還要跑到賊寇流竄之地?孟丹青,你翅膀硬了啊,要不是裴公子派人來傳話,我還找不到你了!”

原來竟是這廝告的密,孟丹青心中憤憤,轉而露出討好的笑:“這不是事急從權嘛,我哪知道他會告訴你,不過我對爹的敬愛絕對日月可鑒!女兒隻是想出去看看嘛,可爹您又不同意,不得以纔出此下策。”

孟知春臉色緩和些:“你想出去,那回頭帶上府中侍衛,叫上個好友,一同出去便是。何至於弄到如此地步呢?”

“那可不同!”孟丹青一下跳起來,“侍衛跟著,那不還是拘束著嗎?哪能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呢?爹,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更何況也並非我一人,那還有一個大夫呢。聽你剛才的意思,是認識他的,那肯定瞭解他的人品吧。如何,值得信賴嗎?”

她緊張地祈禱,一定要是個可靠的的名聲啊,她可是把希望都押在他身上了啊。

孟知春沉吟道:“杏林世家,裴太醫之子,年少之時便以醫術震驚京城,是個實打實的天才。至於品性,也是溫潤敦厚,倒值得托付。”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我同這樣的人一起,爹爹便可十足放心了吧。”

“不可不可,”孟知春搖頭,“縱使如此,你們又不相熟,如何要他護你周全?男女有彆,何況那地方……”

“爹!”

孟丹青打斷話頭,認真道:“我想去西南,絕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在京中、爹和大姐的庇佑下,我過得平安順遂。可是,囿於一地,始終不是我想要的。我總歸不能一直在你們的羽翼之下,若我當真遇上孤身一人的境地,那時我又該如何自處?我是真的想在年輕的時候,多出去看看,竭儘所能乾出一些有價值的事。”

“爹,我不想浪費這美好春光。”

孟知春沉默半晌,眼裡泛出淚光:“瞎說什麼呢這孩子,現在明明是秋日。罷了,你姐姐那時就不得不做了違心之事,嫁入宮中……現在,你想去,就去吧。”

孟丹青目瞪口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後喜出望外:“謝謝爹!”轉身蹦蹦跳跳地回到茶攤,興奮得喝了一大碗茶水。

孟知春見她這小孩子秉性,無奈地搖搖頭,跟上去同裴歸雲道:

“裴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一旁。

“裴公子,丹青小孩心性,行事肆意妄為,想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此番我先向你道歉。但她絕無惡意。”

孟知春上身傾斜,朝裴歸雲作揖。

裴歸雲連忙止住:“我知道,令愛天真爛漫,實屬難得。”

“實在是謬讚了。此外,老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丹青自小便在京中,沒有出過遠門,因此她一直想去外頭看看。方纔她一番話真情實意,老夫聽了實在不忍拒絕。眼下我腆著一張老臉,替她問問,裴公子此行,可否帶上小女?”

孟知春望向女兒的方向:“放心,我會好好告誡她少添亂,這錢袋你也收下吧,就當是謝禮了。”

他看向愛女的眼神如此慈愛,裴歸雲心中受到觸動,將沉甸甸的錢袋推回去:“我答應帶上二小姐,至於這錢袋,孟尚書就收回去吧。”

路上,孟丹青明顯比初時還要亢奮,但凡裴歸雲睜著眼睛的時候,她都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你是如何發現不對勁向我爹傳話的?”

裴歸雲起初還耐心回答:“你爹是戶部尚書,你姐姐又是當今皇後,就算再怎麼愁嫁,也不至於要許配給一個年老鰥夫吧?但凡仔細一想都能發覺不對。”

“對哦,看來下次得編個不那麼離譜的,”孟丹青回味他說的話,激動道,“誰說我愁嫁,分明是我不想嫁好嗎?那些個人,都是我逼走的。”

說罷她便滔滔不絕,繪聲繪色地說起自己是如何嚇走那些提親男子的,直到裴歸雲閉上眼睛假寐才消停下來。

途中,飯菜酒水她都搶著付錢:“這可是我爹吩咐的!要好好感謝你……不用擔心不夠,他可是給了我好大一袋子呢!”

山高路遠,兩人便這般打鬨著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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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之下,風鈴遇風而動,聲音清脆掩蓋住屋中低語。

一人正沏茶,聽著手下人的來報古井無波,動作緩而有力。他全神貫注地看向下流的水柱,眼皮都沒擡一下吩咐道:“去吧,動作快些,他們暫時還發現不了。”

隨後下人又報了一事,他聽後覺得稀奇,自言自語:“他們已去了?有意思。”

茶葉在水中打旋,彷彿與一切外物無關,隻是默不作聲地做著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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