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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寺正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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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談話機密,門在二人進來後便已被帶上。因此,這間本不小的屋子一絲冷風也透不進來,甚至由於屏風後的火盆,空中還升起微微熱意。

屏風後的人再次催促兩人離開。

林玉目光“唰”地冷下來,彷彿能穿透屏風直達裡處,語氣平淡地反問:“是嗎?我們此番出去,當真還有活路?”

此番以下犯上的話一出,氣氛陡然冷縮,奚竹的手悄悄移向腰間,而肅王輕笑一聲道:“此話怎講?本殿何時說過此話?林大人可要想好再回答。”

言語中竟已帶上威脅意味。

林玉並未驚慌,條理清晰地細數出可疑之處:“方纔殿下說日夜都在此處,但這木桌上積的灰分明不薄,屋中也有一絲陳舊之氣,唯有那屏風尤其乾淨,說明此地近日根本沒有人住;其次,殿下所說之計機密,而殿下與我等卻是第一次見麵,何故就如此相信,甚至多次催促離開?難道,就不怕機密泄露?”

屏風裡的人影呆滯一瞬,便以極快的速度擡起手臂。

說時遲那時快,奚竹將手中的匕首擲去。劍鋒銳利,配合主人十足的勁,直直穿過屏風,射往後方的木柱上。

“你不是肅王!”

霎時,隨著奚竹鏗鏘有力的肯定聲,屏風轟塌在地,裡處的一切無所遁形。

“肅王”眼睜睜地看著那泛滿銀光的匕首朝自己而來,一瞬間嚇得不敢動彈,直到劍風擦過耳朵牢牢釘在身後的木柱上,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聽著奚竹斬釘截鐵地說出那句話,心中驚異更甚,不禁奇怪哪裡露出了破綻。

林玉聽到此言亦是驚訝,她隻道肅王有滅口之嫌,待離開此地後二人便將即刻陷入危險,奚竹身上有傷,倒不如她先點明,或有活下的勝算。

可,這人竟不是真正的肅王嗎?

奚竹死死盯住麵前口覆麵巾的人,試圖從唯一裸露出的眼睛分辨身份。

“肅王最厭牡丹,如何會用繡上牡丹的屏風?你究竟是誰?”

他握住林玉買下的劍,將劍尖指向那人威脅道:“那匕首半端皆沒,你當知道我的力氣,說,真正的肅王在……”

話還未儘,奚竹持劍的手緩緩發抖,最終竟“咣當”一聲落在地上,緊接著,他整個人也如控製不住般,半跪倒地。

林玉雙眼圓睜,看到那人一切儘在掌握當中的模樣,一個念頭電光火石閃過。

他不是因為風寒而帶麵巾,是因這屋中有迷藥!

但此刻明白已無濟於事,林玉也全身脫力倒了下去。

那人見二人皆已暈倒,把火盆踢倒,扯下麵罩深深地鬆了口氣。他走近奚竹,看到他的臉不由自言自語:“還真是你啊,那日我還以為胡謅的呢,京城好好的公子哥不做,跑這來做什麼?”

說完後,他又移到林玉麵前,挑眉嘲道:“這便是大理寺卿的得意弟子?當初破了柳姿樓名動京城的林玉?不過如此。”

手下人來問是否要處理掉,那人想起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莫名打了個顫,最終搖頭將人留下。

-

昏暗的牢室裡,水一滴一滴地落下,空中漂浮著腐朽的氣味,一人安靜地靠在牆根,如同了無聲息一般。突然,他猛地一下睜開眼。

在這暗室裡,並不需要適應光線。

奚竹口唇發澀,暈倒前的最後畫麵是那黑罩人似曾相識的眉眼,視線穿過帶鎖的牢門,意識到自己被囚禁在了此地。神識回籠之後,他立馬左右環視,好在,林玉正躺在不遠處。

剛醒,他手腳仍有些發軟,幾乎半走半爬到林玉身邊,輕輕拍她的臉,“小玉,小玉,醒醒。”

此刻,行走在黑暗中的林玉聽見呼喚的聲音,驀然醒來,入眼便是奚竹擔憂的臉色。

她努力擠出一個安慰的笑,“這是哪裡?”

話一出口,她自己卻先愣住。

從昏迷中醒來,意識還不甚清醒,她隻顧著快些讓奚竹安心,並未偽裝聲音,露出了自己原原本本的嗓音。

奚竹顯而易見地被這與平常不同的清脆鸝聲震到,見林玉臉上露出懊悔的表情,不由笑道:“很好聽。”

因這一變故,兩人心情變得輕鬆了些。

好在,不管發生什麼,都有雙方在身邊。

四周沒有他人,二人為儲存體力靠在牆邊,從容地分析起了眼前的困境。

林玉想起最後場景,疑惑道:“那人既不是肅王,可看起來在這府中頗有威望,又能是誰?”

奚竹亦在苦思冥想,他總覺得是在何處見過此人的。但他自小在京城裡長大,見過的人數不甚數,這人身份究竟是什麼?

林玉道:“就算那人不是肅王,代表的也是肅王的意思,將我二人關起來,是不想讓我們把訊息傳回去,是故意蟄伏的戰計,還是戰士不作為,城中人人自危的現狀?!”

林玉目光一凜,若是前者,他們作為朝廷官員,隻需好好說道,本不該被囚禁於此,所以,是後者?

她早聽過肅王無為的名聲,但不知此人在戰事上也能如此,不由怒道:“這肅王搞什麼名堂?就算主將如此,副將也不曾阻擋嗎?!”

誰知奚竹如同打通任督二脈般豁然開朗,脫口而出:“副將羅時澤!那人是羅時澤!先前我一直往肅王身旁幕僚回憶,竟漏掉了此人。”

之所以覺得此人眼熟,是因他曾投的軍便是羅家軍。

那是萬物複蘇的春日,奚竹回憶道:“羅老將軍戎馬一生,打退過的外敵成千上萬,我同母親都很仰慕他。再次,母親逝去後,寧家軍一分為二,分彆編入楊家和羅家。而楊老將軍那時在外征戰,因此,我選擇了羅家軍。”

便是在那時,他看見了羅老將軍恨鐵不成鋼地罵他的兒子羅時澤。待他病逝後,羅時澤不負所望,成為了一個長居京中的空頭將軍,羅家軍再不複當年。

奚竹與羅時澤相交甚少,但聽其傳言,怎麼也想不到此人竟有冒充肅王的膽量。

林玉沉思:“如此說來,與我們相談的便是那羅時澤?我還有一事想不通,若他早就想好不讓我們離開,何苦要與我們周旋良久?”

牢房外,羅時澤從遠處而來,身後跟了一個提著燭燈的侍衛。

他剛踏入一步便聽到林玉這句話,不禁挑了挑眉,拍掌言道:“不愧是名動京城的狀元郎,思維果然敏捷。”

又將目光放在奚竹身上,佯裝相熟地打招呼,“這不是奚公子嗎?好久不見。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了吧?”

羅時澤“咯咯”地笑了兩聲,看見奚竹憔悴模樣全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彷彿一條毒蛇見到仇人般眼冒精光,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人咬死。

此“不速之客”暫時打斷林玉奚竹的分析,但卻帶來了突破口。兩人飛快地對視一眼,隨即做好共同麵對的準備。

奚竹冷笑一聲,“好得很,不勞掛心。”

敵強我弱,縱使在此種環境下,林玉的聲音仍是不急不緩的,心境沒有破壞半分,“羅將軍將我二人耍得團團轉,絕不是單單想說此話吧?這是肅王的意思,還是羅將軍的主意?”

沒有看到兩人恐慌的模樣,尤其奚竹依舊是那副心比天高的樣子,羅時澤心裡有些遺憾,便不自覺想在言語上壓製他們:“實話說,不是我想把你們關起來。最初我的確隻想把你們敷衍住,讓你們暫時離不開寧城而已。可誰知奚竹竟認出了我不是肅王,這樣一來,便由不得我了。”

若放任二人離開此地,他們定會追查肅王所在,這定會影響他原本的計劃。

他不能讓那個計劃出現分毫差錯。

看見牢房內的人神色微變,他心上劃過一絲得意,口無遮攔道:“至於肅王?若你們指望他,那就想錯了。告訴你們,肅王早在來寧城的第二日就失蹤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天大雷,毫無征兆地墜落在此,林玉穩住心神,厲聲反問道:“什麼?主將失蹤,為何不報於朝廷!”

她不怒自威,眼神中自帶壓倒人的氣勢,這種能力彷彿與生俱來,輕而易舉便震懾他人。

羅時澤被這目光震住一瞬,心底居然生出恐懼的感覺,慌亂過後,他狠狠唾棄自己——怎會被此人震住!

為掩飾心慌,羅時澤表情愈發凶狠:“肅王與我本就不對付,我派人找了這麼些天,也算是儘過副將的責任了。況且,”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就算找不到又如何?如今的寧城,本就也用不上他了。”

林玉心中生出不妙感,奚竹對戰事方麵更為敏感,率先開口:“你要做什麼?!”

羅時澤對他的質問恍然未聞,而是轉而說道:“奚竹,我現在不敢殺你,是因為安丞相。但若是林寺正和奚寺正為抗敵軍慘烈犧牲,你猜安丞相還有沒有話說?”

牢房逼仄,他幽幽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透過牆壁反射出迴音再次傳入奚竹耳中。

借著燭光,奚竹將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但卻不明白他除之而後快的快感是為何而來。

“你很恨我?”

看到他猛縮的瞳孔,羅時澤心上終於湧出愉悅,但這句話卻擊潰了他。

奚竹如何能說出這句話?難道他忘了那件事?!

不過奚竹現在落在他手中,構不成什麼威脅。他不介意再回憶一遍,“定安十年,你欲來羅家軍從軍,可還記得我爹曾讓你當場舞過劍?你天資卓絕,劍術可圈可點,回家後我爹就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彷彿你纔是他親兒子一樣。”

“可惜安丞相親自扣下那封投軍狀,就算我爹多次勸說,他始終未改主意。你沒來,而我逃不掉你的陰影,後來我不過在背後多說了幾句,安府竟派了人來打我。此等屈辱,我如何能不報?!眼下你倒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可不可笑?”

奚竹卻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他的確在羅老將軍麵前舞過劍,不過是想讓他儘快將自己收入軍營,至於羅時澤所說的一切,他毫不知情。

霎時,他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羅時澤偏頭,讓侍衛把吃食放入牢房內,“彆還沒到那天就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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