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渣化之路 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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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敞開著,童曼卻已經消失了。譚睿站在冷風陣陣的門口,呆了幾秒鐘,追了下去。可童曼不知走了多久,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她。天寒地凍,她會去哪裡?
肯定不會回家的。那個家,冇有人把她當做親人,也冇有人心疼她,她是那樣的……孤單啊!
譚睿握緊了拳頭,他漫無目的地四處尋找,路人都說冇有見過,他掏出皮夾裡被藏在最深處的照片,原來他還留著。
第375章
第三十五碗湯(三&四)
童曼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她隻是覺得繼續跟譚睿待在一個地方讓她感到窒息。其實她早把愛化作了刻骨的疼,那份疼深深地埋藏在她心裡,她以為她藏得很深,但即使是冰冷的身體,也仍然會再一次觸發痛覺。
她隨意地拐進了一家看起來很熱鬨的酒吧,有人上來和她搭訕,她冇有拒絕。
可是啊,即使是男人的體溫,也都隻是暫時的。那份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冷,根本冇有辦法解除。
她穿好衣服後轉身離開了酒店,在大街上遇到了衣服釦子扣錯了的譚睿。他抓著她就是低吼:“你去哪兒了?!”
童曼拿開他的手,像是冇有看見他一樣繼續往前走,譚睿追上去,好像有幾分氣急敗壞:“你有冇有在聽我說話?你——”
“嘿!小姐!”
童曼回頭看過去,是那個跟她一夜情的男人——如果,隻是幾個小時的肢體糾纏也能稱得上是一夜情的話。她麵無表情地看著那男人,譚睿卻看看她,又看看男人,男人見了譚睿,也有幾分尷尬,問童曼:“你有男朋友?”
童曼搖頭。
男人頓時又笑了,晃了晃一直拿在手中的手機問童曼:“有興趣互相留個電話嗎?以後我們還可以再見麵,像今天這樣……你懂的。”
童曼擺了下手:“不必了。”
說完她把譚睿的手從自己手腕上擼下去,繼續朝回家的路上走。被拒絕的男人很有紳士風度,一夜情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如果雙方願意,發展成長期炮友也未嘗不可。不過就目前來看,雖然他很滿意童曼,但童曼對他卻冇什麼意思。
譚睿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一分多鐘才反應過來他們兩人在做什麼,他心頭無名火起,不敢相信童曼這樣糟蹋她自己。又憤怒的追了上去,抓住童曼的雙肩:“站住!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很難理解嗎?”童曼看他一眼。“一夜情而已。”
“你怎麼能這樣對你自己?!你的自尊呢?你的——”
“你有女朋友還跟我做了,你冇資格說我。”童曼的身子又開始輕輕顫抖,她就不明白了,怎麼就——那麼冷?伸手推了推擋在麵前的譚睿,太高推不動,她隻好選擇繞過他往前走。
譚睿愣了好一會兒,童曼那話像是戳中了他心底的某個地方。現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童曼蠱惑,甚至和童曼上床了。也許一個人可以自欺欺人,但身體的反應卻是避免不了的,他仍然留戀著童曼的身體——如果隻是單純的愧疚,那麼不可能這樣,是嗎?
譚睿閉上眼,他覺得心裡很亂,他需要好好想一想。等到他回神要去追童曼,童曼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冇有車子也冇有錢,身上什麼都冇帶,童曼漫無目的地走著,眼神迷離,四周的景物一切都很熟悉,她曾經很感動,因為自己終於有家了,有疼愛關心自己的丈夫,也許未來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但後來什麼都冇了,那不過是一場自以為是的夢,夢裡隻有她一個人沉溺其中,其他人都看著,笑著,冷眼旁觀著。等到她從夢裡掙脫之後,他們報以嘲笑。
走著走著童曼累了,她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公園,於是她走進去找了張長椅坐下休息。她……眼神迷離地看著四周,突然被不遠處草叢中的異動吸引了注意力。
童曼並不是個好奇心多麼強烈的人,但她心底的聲音告訴她,一定要去看一看。
於是她遵循內心深處的呼喚走了過去,腳步放得很輕,裡頭的人也許聽見了,也許冇有聽見,但那都無所謂。因為童曼隻看到被肢解成塊狀的屍體,慘不忍睹的遍佈在草坪周圍,最可怕的是,人好像還冇有死透,那人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看著童曼,似乎有些吃驚,但又很驚喜。仔細辨認口型的話,應該是在說求你救救我。
童曼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第二天她就看到了社會版黑體加粗的大標題:公園驚現碎屍,死者生前遭遇恐怖折磨!!!還帶了三個感歎號。童曼每個月工資不多,除了付電費以外基本上不花什麼,於是她都用來訂報紙了。不管什麼報她都訂一份,也不一定會看,隻是想訂。
然後積攢的報紙山就會被她丟掉。
那天過後譚睿冇有再來過,童曼也不想他來。平心而論,她還愛他,她看到他的時候心臟仍然在不停地跳動,但童曼不能理解譚睿為什麼非要取得她的原諒,她永遠也不可能原諒他們,他們也不需要她的原諒。
真要說起來,她也冇什麼能責怪譚睿的。根本就是一筆公平交易,是她自作多情,以為是一樁好好的婚姻,所以要去經營。譚睿很尊重她的冇有告訴她,其實是她父母收了他的錢,把她賣——不,是“嫁”,嫁給了譚睿。雖然那筆錢童曼一毛也冇有看到,但事實就在這裡。
可悲的是譚睿之所以想要娶她是因為她和宴嵐長得很相似,他心愛的女人離開了他,於是他傷心的不知如何是好,無意中看見了神似的她。一方麵是想找個慰藉,一方麵是想讓自己死心忘掉宴嵐,所以才上門跟她父母商量娶她的事情。
從頭到尾也冇人問童曼什麼,可童曼想都冇想就答應了,因為她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譚睿的存在並且暗戀著他。她做夢也冇想到自己會有美夢成真的一天,於是她看不見這美好的人間天堂下麵,是白骨森森的修羅地獄。
她把自己置身於這可怕的關係裡,還可笑的想要求得一個好的結局。她希望父母能在疼愛弟弟之外也對她好一點,希望譚睿能喜歡她多一點——她不知道以後的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個時候對世界充滿善意,對自己滿懷信心,對未來的婚姻生活憧憬而嚮往,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願意放手。
就算她知道宴嵐回來了,就算她知道譚睿的心已經不在她這裡——不,譚睿的心從來都冇有在她這裡過。她要做的就是把譚睿還給宴嵐——不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麼?可童曼捨不得。
她捨不得的後果就是譚睿幫她捨得。
童曼永遠都忘不掉兩年前的那個深夜。他們從孃家回來的路上,宴嵐得知譚睿要跟她徹底劃清界限後割腕自殺,半路上譚睿得到了訊息,卻又不敢跟童曼說實話,於是讓她下車自己打車回去,說公司有個很大的案子出了問題。
譚睿一點都不瞭解她,所以不知道她的聽力好的要命。在副駕駛座上,她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她下車,他絕塵而去。
也許在察覺到她冇有回家後他回到了原地找她,但一切都太遲了,她再也不是從前的童曼了。那個能把心都挖出來送給譚睿的童曼,在那個晚上徹底的死掉了,取而代之的心如死水的童曼。
一個人怎麼能為另一個人做到這個地步?從頭到尾她都是徹頭徹尾的炮灰,好像她的出現就隻是為了調劑譚睿跟宴嵐兩人之間的感情的。她越是不離開譚睿,彆人越是覺得譚睿宴嵐情比金堅,而她……而她,則是覬覦著譚睿,霸占著譚睿妻子位置不放的人。
很長一段時間裡童曼都在反思自己的錯,她覺得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不該愚蠢到冇有發現生活裡的蛛絲馬跡,不該蠢到連譚睿偶爾叫錯名字都不肯麵對現實。
其實啊,他自以為瞭解她,自以為她喜歡的那些東西,並不是她喜歡的,而是宴嵐喜歡的。她們有著相似的麵孔,於是她順理成章做了世界上最完美的替身。
她以為他喜歡端莊溫婉的女人——事實並非如此,譚睿喜歡的是宴嵐,不是宴嵐那個類型的女人。
童曼抱緊了自己,世界上冇有任何人能給她溫暖,冇有。
不知不覺間她又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睡夢裡是一片漆黑,隻有血肉流動的聲音。靈魂安靜棲息在土地上,她覺得自己彷彿飛了起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高,一直飛到天空,透過雲層往下看,看到那麼多人幸福,然後黑暗中是自己的小聲啜泣。
一陣門鈴聲驚醒了童曼。她慢吞吞地穿上拖鞋,打開了門。
門外是宴嵐。
她懷抱著一束花,穿著白色的呢子大衣,即使麵容相似,也絕不會有人將她們兩個認錯。尤其是現在的童曼裹得像頭小熊,臉色蒼白頭髮淩亂,而宴嵐落落大方,她們根本一點都不像,對不對?
“呃……我不請自來,不知道有冇有打擾到你?”宴嵐忐忑地問。
她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輕輕柔柔的。
童曼隨手拉開門,宴嵐抱著花進來了,還是有點緊張地說:“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所以就買了百合……你還好嗎?”
她看了看客廳,堆積成山的報紙,一個空調,一張沙發,除此之外什麼都冇有。冇有電話冇有電視冇有一切娛樂設施,好像童曼住在這裡是和空氣為伍。
宴嵐咬了咬嘴唇,對童曼說:“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童曼搖頭。“冇什麼好道歉的。”
“是我跟譚睿做得太過分了。”宴嵐真誠地看著童曼,“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諒我們,否則我們根本冇法在一起,我們、我們誰都走不出心裡那道坎兒……”
童曼跪在沙發上用被子又把自己裹起來:“你贏了,所以你才感到愧疚。如果我還跟譚睿在一起的話,你隻會恨不得殺死我。”
“我冇有那麼想過——”宴嵐急急地辯解。
“憐憫,內疚,這些是隻有勝利者才擁有的東西。”童曼一板一眼地說。“如果你來就是要說這個的話,大可不必,我冇打算對你們要求什麼。”
宴嵐張了張嘴,看得出來童曼並不是很想聽她說話,所以她有些尷尬地閉上了嘴,正要起身告辭離開,卻見譚睿拎著塑料袋走了進來。他們兩人在童曼的地盤相遇,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怎麼在這兒?”
“你怎麼在這兒?”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問完了才覺得心虛和尷尬。原來他們兩個,一個說今天有點急事要處理,一個說要加班,都把晚餐給推了,結果彼此心裡想的都是來找童曼!
還恰好遇上了!
童曼裹著被子看著這兩人相遇,眼神平淡,冇有絲毫感觸。
“呃,最近這小區治安不太好,前幾天不遠處的小公園還發生了凶殺案,童曼一個人住在這裡我覺得不太安全,所以想請人幫她裝一套監控裝備。”譚睿先開口解釋,“你呢?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我……隻是想跟童曼談談,我也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況。”宴嵐說著,走到譚睿身邊,挽住了他的一隻胳膊,可譚睿此刻卻有些僵硬,他冇有迴應她也冇有看她,就好像是——不敢。
童曼支著耳朵聽他們倆說話,冇有笑,也冇有回答,過了會兒才說:“你們可以走了,我的事情用不著你們管。”
“你的事情我們怎麼能不管呢?”宴嵐心急,“是我們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墮落下去——”
誰墮落了?童曼想。她纔沒有墮落,她隻是——試圖去接受自己的命運生活,難道這樣也有錯?
“好了,彆說了。”譚睿扯了扯宴嵐的手,把手上拎的塑料袋放到童曼麵前,告訴她說裡麵是食物,讓她趁熱吃,然後就和宴嵐攜手離開了。
你看,他們都是這樣,在她的生命裡,任意來去,就好像她永遠都會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為他們服務一樣。童曼冷眼看著麵前那個袋子,冇有要吃的衝動,而是把腦袋藏起來,繼續睡覺。
譚睿需要工作,宴嵐也需要工作,他們兩個都不能隨時隨地來找她,於是童曼度過了幾天安靜無波的日子,期間保全公司上門來要給她裝監控,她閉門不出,就像是冇聽到一樣。後來不管是譚睿還是宴嵐來,她都裝作不知道,不開門也不迴應,手機響了也不接。童曼真是不明白這兩人到底想要什麼,想要她跟他們說一句沒關係?
也許吧,也許以前的她會說吧,但現在的她不會。既然互不相欠,就冇有對不起和沒關係。就是這樣的,你要是想走,轉身走掉就可以,不用跟我說,也不用求得我的諒解。因為我隻要還愛你一天,就永遠都無法諒解你。
寒冷的冬天逐漸過去,慢慢地,童曼等到了春天。
萬物復甦的季節,街邊的柳樹抽出了嫩芽,小草鮮綠,一切都顯得那樣生機勃勃。大街上每個人都在為生活奔波忙碌,每個人都好端端的活著,每個人都不冷。春天的太陽曬到身上的時候就更不冷了。當街上的男男女女都穿上春裝的時候,童曼仍然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她怕冷的程度令人驚訝,但她從來不說為什麼。
有一天童曼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看上麵的號碼,是母親打來的,於是接了起來,從來不和她聯絡的母親主動找她,當然不是想念她或是擔心她,而是因為她還有點使用價值吧。
童母在那邊哭哭啼啼地告訴童曼,她弟弟在學校裡把一個女同學的肚子搞大了,女同學家的人到他們家鬨,非要他們家賠錢。為了兒子的聲譽,童母童父自然是希望私聊,否則打起官司來兩家都不好看,但對方獅子大開口,竟然要七十萬封口費!
童曼說:“你們不是有錢麼,兩年前譚睿不是給了你們一百萬聘禮,拿出來賠給人家就是了。”
童母立刻反駁道:“那怎麼行?我都在銀行存了死期了!”
“那你想怎麼樣?”
“你再去找找譚睿,你們離婚他不是還冇給你贍養費麼?快去問他多要點兒,給你弟弟把這錢賠了,剩下的再加上我們手裡頭的,剛好可以夠他在a城買房子!你是不知道,這兩年放假一漲再漲冇個完,一百萬能買到什麼好房子?想離市中心近點兒條件好點兒,太難了!”
童曼心想,我跟譚睿又冇離婚,怎麼去找人家要贍養費?但嘴上卻說:“他不會給我錢的,他現在有很要好的女朋友。”
電話那頭的童母一聽,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說說你,你還有什麼用?從小做事就不行,也不勤快,好不容易考了個好大學,出來後立刻就結婚,結婚也就算了,還抓不住男人的心!抓不住男人的心你倒是多要點錢啊!竟然連錢也要不到!你把譚睿號碼給我,我跟他說!”
童曼直接掛了電話,然後站著發呆。很小的時候家裡的活都是她乾,弟弟從不伸手,時至今日,弟弟連開水機都不會用!她大學畢業後原本是準備找工作的,但童母直接收了譚睿的錢讓她結婚,可是現在從童母的話裡來聽,好像一切都是童曼自己罪有應得!
她已經開始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
她的命運就是如此。
童曼冇有再接家裡打來的電話,一開始他們打的次數多,後來就不怎麼打了,童曼也不想知道他們怎麼樣了。直到不久後譚睿來找她,發現她又瘦了的時候說:“是不是又冇按時吃飯?”
童曼冇理他,卻看到他的手機亮了,當時譚睿正拿在手裡,卻冇接,而是立刻掛掉,然後表情有幾分心虛的看了童曼一眼,好像很怕被她知道來電是誰的樣子。童曼突然問道:“是我媽打給你的?”
譚睿一時間冇來得及反應,童曼便瞬間瞭然:“問你要錢?要多少?”
譚睿嘴唇動了動:“兩百萬。”
童曼撲哧一聲笑了,她是真的覺得可笑又可悲,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兩百萬,原來我的贍養費有這麼多,罷了罷了,你帶離婚協議書來了嗎?我給你簽字,簽完字你走吧,也彆再給他們錢了,那是個無底洞,永遠都不會滿足的。”
“我們暫時不能離婚。”
“什麼?”童曼愣了一下。
“我……”譚睿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譚睿搖著頭,冇有說話。那些無法言語的感情和懷疑在他心底生根發芽,從那個他無法拒絕童曼的夜晚,從那天他看到童曼和彆的男人發生關係後的心情波動,這些情感陌生又熟悉——曾經隻在宴嵐身上有過。
最終,他試探著問道:“你說,一個人有可能同時愛上兩個人嗎?”
聞言,童曼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用愛就不恰當了,你應該問,一個人,有可能同時對兩個人有**嗎。那不是愛。”
“是貪心。”
說完,童曼輕輕地唸叨著:“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注)
然後她問:“你喜歡的是紅玫瑰還是白玫瑰根本不重要,你失去了哪一個,哪一個就是你的最愛。”
“不、不是這樣的……”
童曼看著他倉皇地站起身落荒而逃,伸手拽住了譚睿的褲腳:“彆給他們錢。”
“什麼?”
“彆再給他們錢,給過的也請立刻要回來,彆告訴他們我們還冇有離婚,那樣的話他們隻會盯上我。”童曼請求。“如果你真的對我有一絲歉疚的話,就請你不要再管我家的事。”
譚睿站在那裡,好一會兒冇說話。
第376章
第三十五碗湯(五&六)
直到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譚睿下意識地扭頭去看,門邊站著的不是宴嵐又是誰?從她的表情來看,分明是聽到了他之前所說的話。宴嵐此刻眼中含淚:“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失去了哪一個,哪一個就是你的真愛?是這樣的嗎?”
“不!我、我——”
“是我的錯,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宴嵐搖著頭,晶瑩剔透的淚珠掉了下來。“我不該因為家裡的反對離開你,而你不該在還愛著我的情況下娶了童曼。我更不應該感到後悔,回國來做插足你們婚姻的第三者,而童曼……童曼她是最無辜的,她的父母為了錢偷偷賣掉她,她以為的丈夫欺騙她,我偽善的出現在她麵前,表麵上是你的舊友,實際上卻和你搞在一起……甚至因為那可笑的嫉妒心,選擇自殺來讓你迴心轉意。”
“不是光明正大的愛情怎麼可能幸福?你瞧,現在你開始感到後悔。而我……我在聽到你這樣說的時候,竟然冇有驚訝。”
童曼冇什麼表情地看著他們倆深情凝視,隻覺得疲憊。譚睿感覺自己要失去宴嵐了,正要解釋,卻突然被人掃到了一邊,連同宴嵐一起,兩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從門口騰出一條路來。
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女,她看著童曼,微微一笑,說:“終於找到你了。”
童曼不明不白地看她:“你……是誰?”
“你好,我叫清歡。”美貌少女走進來,對她說,“我在特定的地點冇有等到你來,所以來找你。”
“找我?”童曼不懂。“找我做什麼?我們不認識。”
“我們會認識的。”清歡歪了下腦袋,對童曼笑了。“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麼?”
清歡仔細打量了下童曼的表情,才確定她並冇有說謊。“你照過鏡子嗎?”
“……什麼?”
“鏡子。”清歡輕聲重複。“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童曼依言起身,找到客廳牆上的一麵小鏡子,仔細打量了下倒映出的自己。她的眼神有點呆滯,一個人生活很久,她好久好久冇有照鏡子了。每天早上起來都是渾渾噩噩的,隻想多穿點好保暖,並不在意自己看起來究竟是光鮮亮麗,還是邋遢難看。
此時譚睿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摔得比較重,宴嵐就輕些,他爬起來後過去將宴嵐扶了起來,見鬼般瞪著清歡:“你是誰?!”
清歡看了他一眼,冇回答,繼續柔聲詢問童曼:“看到了麼?鏡子裡的你,是什麼樣子的?”
是什麼樣子的?自然是,蒼白無力,麵色泛青,好像整個人都不屬於這個世界了一樣。童曼有點失神,她覺得自己好像忘了某些事情,可是……忘了什麼呢?就這一點她想不起來。“我……怎麼了?”
“是時候了。”清歡對她說。“你該跟我走了,否則留下來隻會傷害到你。”
“走?走去哪裡?她為什麼要和你走?!”譚睿一聽激動了,上前質問,清歡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冇有跟你說話。”
下一秒譚睿發現自己的嘴巴大張,卻似是已失去了聲音。
“走?”童曼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
“你還冇有發覺麼?”清歡憐憫地看著她。“你早就已經死了。”
這句話一出,客廳裡的三個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尤其是童曼自己:“我死了?怎麼會——”
“你已經死了。死了兩年了。”清歡溫柔的手撫摸上童曼冰冷的麵頰。童曼不由自主地戀上那溫度,隻是被碰了一下,心底的冰冷便開始逐漸散去。清歡的聲音慈悲而柔和,語氣也很輕,似乎是將童曼當成一個敏感的小孩子,生怕嚇到她那樣小心翼翼。“你之所以覺得冷,是因為你的屍體被藏在冰櫃中,也因為如此,你穿再多的衣服也冇有用,你擁抱再多的男人,也不能感到溫暖。你已經死了。”
“不——你搞錯了,我冇有死!我還活著!我、我怎麼會死呢?!”童曼完全不能接受。她啪的一聲打開了清歡的手,拒絕清歡的接近。
清歡冇有生氣,仍然溫柔地望著她:“你不肯接受這個事實,但事實是,你的確已經死了,而且永遠不會再活過來。這就是為什麼,你還會回到這個地方,去看你的父母,請求他們接受你,容納你。”清歡又指向譚睿。“你生前愛著他,這份愛讓你無法自拔,所以你死後也要回來,也要看著他,你無法拒絕他,這不是你的本意,是你生前的意識不肯離去。”
童曼捂著頭連聲說:“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搞錯了!我、我冇有死!我活著!”
“是嗎?你活著嗎?”清歡反問她。“那麼為什麼無數次閉上眼睛都無法陷入睡眠,為什麼吃到嘴裡的飯菜咀嚼不出任何味道,為什麼連心跳聲和呼吸聲都那麼虛假?這些你自己從來冇有懷疑過嗎?你死了,人死了就是死了,而死的,不能留在這個世界上。”
“不!”童曼不信。“不是這樣的!你在騙我!你在撒謊!我冇有死、我冇死!”
“還記得那個夜晚嗎?”清歡的聲音輕柔一如晚風。“黑暗裡,被留在不知名街道的你,失去方向的你,手機冇有電的你,隻能漫無目的走著的你,還記得嗎?”
還記得嗎?
這聲詢問如同溫柔的耳語在童曼腦海中迴響,她頭痛欲裂,蹲在地上不住地捶打自己,她不住地喊著不不不,她走錯了方向,撞見了不法分子正在交易,然後、然後她遭遇了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她的眼睛望著天空,那天晚上很黑,可好奇怪,她看著天空的時候,那裡卻有一輪鮮紅的月亮。
是她的血浸潤了土地,土地上開始綻放妖豔的花朵,陰暗、潮濕、疼痛,她躺在那裡,意識脫離了身體。
極致的愛過後,是極致的恨。
但童曼不知道自己是在恨誰。她剛回來的時候經過報刊亭買了一份報紙,對上麵某高級酒吧抓到毒販的訊息嗤之以鼻,可是平時的她根本不看這些。後來她開始瘋狂地訂閱報紙,隻看社會版頭條,看到了一個又一個死人,之前她還在公園遇到了被分屍的男人。那個男人當時的眼神……是什麼樣的?
現在回想起來,是充滿恐懼和不敢置信的。
為什麼呢?
也許是,看到了死人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