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渣化之路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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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策的確很妙,但也太危險了。尤其是她以皇女的身份親自誘敵,稍微不小心便可能遭遇不測,但清歡獨排眾議,這裡她是主帥,她最大,而且眼下也的確彆無他法。
唯有裴天華深深地信任她,不管她做了什麼決定,他都選擇支援。
從軍營至回頭坳足足有三十裡,在這麼長的距離裡,清歡必須將敵軍全盤引入回頭坳。
回頭坳,顧名思義,絕境之處,無路可退。來到這裡的人都必須原路返回才能脫困,地勢偏險,易守難攻。
雖然理論知識很足,但真正實踐,清歡還是第一次,所以她心裡也很是冇底。可如今迫在眉睫,已經容不得她猶豫不決了。根據因果石,她得知對方的主帥少年成名,驍勇善戰,但惟獨有一個缺點,那便是剛愎自用。但凡是她決定的,彆人全無置喙的餘地。若是有人與她唱反調那麼為了自己的顏麵,即使明知是死路一條,她也會硬著頭皮走下去。
而她身邊有位軍師,最是心思縝密。清歡的計策也許其一開始看不透,但一進入回頭坳,她便能一眼識破。可主帥素來與她不和,基本上,這場戰贏的可能性是十有**。
不出所料,敵軍一進入回頭坳,軍師便諫言撤退。可主帥覺得,自己握有對方的佈陣圖,顓頊的皇女又受了重傷,一路瀕臨逃亡至此,若是自己回頭,回去如何向皇帝交代?“來人!傳本帥號令!衝!若是能取裴秋安首級者!封千夫長!賞金萬兩!”
整整十萬大軍,儘數進了回頭坳。
第60章
第四碗湯(三)
當主帥察覺中計之時,退路已被堵死,無數火油從頭而降,伴隨火把,回頭坳裡燃起熊熊大火,火光讓回頭坳的樹木從此變成枯朽,此後幾年內一直寸草未生。
清歡站在山頂遠望,火攻死傷無數,但眼下她已彆無他法。不少人看見了山頂上的她,便叫喊著往山上衝,這時,跟在清歡身邊的軍隊便將早已準備好的巨石滾落,然後佐以利箭,很快地,便不再有人朝山上跑了。
此時敵軍已損三分之二,軍師眼尖望見一條羊腸小道,連忙提醒主帥,二人率領殘部奔逃。清歡在山上遠遠看著,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來。
那頭有絆馬索及幾十頭尾巴上點了炮仗的公牛在等著她們,待到對方能逃脫,這餘下的三分之一,怕是也剩不了幾個了。
果不其然,最後逃走的隻有主帥軍師,及他們周圍不到兩百名士兵。這十萬大軍,可謂是全軍覆冇了。從回頭坳到小路再到大路,一路上都是敵軍的屍體,白骨成山。
但終究是贏了。
清歡命人八百裡加急將捷報傳回京城,而後在軍中舉行了慶功宴。這一仗她們損敵軍十萬,己方卻僅有數千傷亡,簡直是個奇蹟!軍中人人欽佩大皇女,認為其用兵如神,怪不得之前大皇女要鳴金收兵呢,原來是為了麻痹對方,使對方大意!
幸好清歡不知道眾兵士心中是怎麼想的,否則她一定是這個表情:“……”誰叫她一出現就在那場註定要輸的戰役上,不收兵,難道要等著被對方當成蘿蔔一樣剁碎嗎?!
回京的路上,裴天華始終悶悶不樂。他伺候清歡時,仍舊體貼周到,恭敬有加,但卻時不時地會偷看清歡,然後迅速彆過頭,有時還會敲他自己的腦袋。清歡很無語,這孩子不會是腦子有問題了吧?
但她冇有怎麼逗他,裴天華過得太苦了,她不吝於對他好一些。
回京後,百姓夾道相迎,就連皇帝都破天荒的出城迎接,在城門口便設了慶功宴,拍著清歡的背,對她讚不絕口。
皇帝是個很威嚴的女人,她眉長入鬢,鳳眼生威,但眼裡卻實打實的都是對大女兒的寵愛。清歡也對這個女人很有好感,她左右看了下,故意露出急切的表情問道:“母皇,我那夫郎……可有來接我?”
皇帝一聽,眉頭擰起來:“說是身體不適,不能前來。”
自然是不能前來了,他若是來的話,便證實了他的確是裴秋安男人的事情——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不過對方既然要自欺欺人,清歡也冇辦法。但這不代表她會任由對方折騰,深愛元洲的是裴秋安,又不是她清歡。於是她露出落寞之色,道:“道是如此……他終究、終究是……”
終究是什麼?清歡冇說,留給聽到這話的人無限遐想。
站在一旁的裴淑楠見清歡活著回來,眼底驚恐一閃而過。按理說,這藥效早已到了,為何大皇姐卻未死?在佈陣圖都泄露出去的情況下,她竟然能反敗為勝!這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這樣的對手……這樣的對手,她真的能贏了她嗎?!
可轉念一想,裴淑楠就高興了。裴秋安再厲害又能如何,她最愛的男人偏偏心儀於自己!想到這裡,裴淑楠已經忍不住要通過元洲來狠狠打擊和對付這位大皇姐了!再一想到元洲那滑嫩的肌膚,絕色的容貌,裴淑楠頓覺身體一熱!雖然她與元洲是逢場作戲,但不能否認,這男子的身子當真是十分**。送上門的,不玩白不玩,否則人家怎麼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呢?
隻要一想到裴秋安苦苦愛戀卻也得不到一眼青睞的男人在自己身下嬌吟承歡,裴淑楠便感到一陣快慰!
皇帝聽了清歡的話,有些不解,這孩子素來都說皇夫很好,怎地今日……她正待問,卻又聽清歡道:“母皇,此番出征,若非天華捨命相救,怕是兒臣這條命便要葬送在邊疆了!”說著,她將裴天華拉到身邊。
乍一觸及皇帝不怒自威的目光,裴天華心下一驚,連忙要跪,卻被皇帝親手扶起。這個強悍而又殺伐決斷的女人難得柔聲,生怕嚇壞他:“辛苦你了,為朕保護了皇兒。”
“屬下不敢,這是屬下分內之事。”
皇帝點了點頭,看見了自家大女兒眼裡的柔情,心裡倒是頗為不解。這孩子素來喜愛容色美麗的男子,否則自己也不會將元洲賜給她。可眼下這麼一看……皇兒是改了口味了?
與皇帝一番母女情深後,清歡便回到了自己的皇女府。等到她看見了府裡的下人和小廝,以及被裴秋安深愛的元洲後,她纔算是明白,為什麼裴天華說自己是!醜!男!
因為在這個世界裡,所有的男人都生得嬌媚柔弱,眉毛比其他世界裡的女人都要細,他們甚至還塗脂抹粉!皮膚白的像是雪!
這樣一對比,要是以元洲為美,自然裴天華毫無疑問是醜人了。
麵對這麼一張美則美矣卻嬌氣的要命的臉,清歡覺得自己要吐了……她從來冇有過這樣酸爽的感受,原來有朝一日,她竟然也有被男人噁心吐的一天……現在她好想回到奈何橋上,握住女鬼秋安的肩膀死命搖晃,問問她是不是瞎!是不是瞎!
在她身後,見她僵立不動的裴天華,立刻從被皇上賞賜並升官的喜悅中掉了出來,失落地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果然……殿下眼裡,還是隻看得到皇夫呀……在軍中自己曾經得到的那一點點溫情,大概也隻是殿下善心大發,瞧他可憐,所以才恩賜於他的吧?
不過冇有關係,有那麼一點點已經足夠了,足夠他今後的日子裡獨自回味一生。
“殿下。”元洲不冷不熱地叫了一聲,福了下身就算是行過禮了,他完全冇把清歡放在眼裡——即使這個女人剛剛打了勝仗回來,是天下敬仰的大皇女。在他心裡,大皇女又如何,會行軍打仗又如何,都比不得他的心上人溫柔多情,又才華橫溢。
清歡不用看就知道元洲腦子裡在想什麼了,事實上她懷疑除了女鬼秋安之外,元洲的腦子裡也進了臟東西。否則你想想看,你嫁給了大皇女,日後便是父儀天下的六宮之主,大皇女又對你一見鐘情,不管是從個人還是家族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選擇嗎?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你對大皇女毫無感情,心中早有了心上人,那麼,在皇上賜婚時你為何不說?哦,你說怕惹怒皇上,那行,你心中冇有大皇女,又惱恨自己被嫁給了大皇女,兩人相敬如賓總能做得到嗎?可你卻狠心對她下了毒藥,要她的性命!
說白了,不過是仗著大皇女對他的愛任意妄為罷了。若是今日大皇女對他毫無好臉色,冷淡以對,怕是再清高淡泊的性子都要彎下腰來搖尾乞憐,因為他還要顧及自己的家族!
偷走佈陣圖,與人私通,謀害親妻……這種種行為加在一起,足以證明元洲是個爛人了!
清歡對他是一點好感都冇有,見他不願行禮,似乎十分瞧身為武將的自己不起的樣子,便淡淡地說:“數月不見,皇夫連禮數都不懂了?元家自詡書香門第,高門世家,就教出這麼個東西?”
她一點也冇有跟元洲虛以委蛇的意思,一方麵是這貨不配,另一方麵也是不想傷了裴天華。後者敏感又自卑,但卻是個可愛的孩子,清歡對他的好感比對元洲的多多了。
即便是日後有人問起,她也能將元洲所作所為說出,隻是……目前她還冇有證據,待到她找到了證據,也就是元洲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他不是心心念念他的三皇女麼?她很快就會成全他的。
元洲一愣。裴秋安對他從來是百依百順冇有一句重話,所以他纔敢如此肆無忌憚。在裴秋安征戰的幾個月裡,他與裴淑楠打得火熱,早就把裴秋安拋在了九霄雲外,因為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裴秋安回不來了!
可現在,她不僅毫髮無損的回來了,甚至……還打了勝仗?!元洲心底頓時充滿憤怒,他就知道,裴秋安這個女人心思狹窄!總是逼迫溫文儒雅的三皇女!仗著自己是武將的身份,總是打勝仗,害得三皇女一直得不到皇上垂青,真是冇見過心機這麼深沉的女人!
便是輸一回又如何?讓出去幾座城池又如何?三皇女是她的親妹妹呀!他真恨!恨自己生得如此容貌,恨自己被裴秋安這個表裡不一的禽獸看上!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他無比地噁心!
元洲強忍著不耐,又行了個禮:“殿下。”
不願意行禮是嗎?屈膝福身既然不喜歡的話,那就跪好了。清歡隨意一揚手,元洲便發覺身子不受自己控製地跪了下去。見狀,清歡淡淡道:“如此這般,纔算是元家的嫡長子,也冇給元家抹黑。”
第61章
第四碗湯(四)
元洲跪在地上,心裡充滿屈辱,他厭惡極了這個虛偽的、表裡不一的女人!為何天底下的女子不能都和三皇女一般,溫文儒雅,光明磊落,令人敬佩?為何……他被指給了大皇女,而不是三皇女?
清歡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清高的男人,半晌,突然咦了一聲:“皇夫這裡紅了一塊,可是近日下人伺候的不周到,導致有了蟲子?”
聞言,元洲心內大駭!那是什麼?那是裴淑楠留在他身上的印記!他心裡一慌,竟不知該如何迴應清歡,一張嘴哆嗦著,若是被大皇女發現自己與三皇女有染……自己死了也還罷了,可連累了三皇女跟家族,那他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於是他起身,忍住心裡的排斥與不甘,媚態橫生地靠近清歡:“殿下……”
原以為素來渴求他的大皇女會趨之若鶩,畢竟這個女人視他如珍寶,隻要他稍微靠近,她便魂不守舍。誰知她竟像見了鬼似的對他退避三舍,還無視了他想要討好的心:“本宮還有事要做,今晚不去落霞苑了。天華,我們走。”她真的要吐了!這男人身上竟然是茉莉花香的味兒!
呆呆地望著清歡遠去,她身後那抹影子亦步亦趨,元洲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雖說他主動討好並非出自真心,可是身為第一美男子的尊嚴卻被清歡的無視傷害到了。一個將你當做男神,為你可以付出一切的位高權重的女人,搖身一變,對你不假辭色視若無睹,即使他心中對清歡並無好感,但那落差感卻是巨大的。
尤其清歡的外表並不輸給裴淑楠,她沉靜威嚴,與會體貼溫柔的裴淑楠是兩種類型的女人。儘管元洲比較喜歡後一種類型,可他到底還是有著淡淡的虛榮心的。
哼!元洲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在一眾小廝的簇擁下離去。他纔不稀罕呢!她不喜歡他,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跟在清歡身後的裴天華終於忍不住疑惑:“殿下……您、您這樣與皇夫說話,他、他更不會喜歡您的……”說著這話的同時,他感到了強烈的心痛。
聽了這話,清歡心頭微疼,她著實是有些心疼裴天華,便笑道:“我可不要他的喜歡。”
“啊?”
“你忘了嗎?”清歡微微一笑。“如今我們打了勝仗了。”
裴天華眨巴眨巴眼,不敢確定清歡口中所說,是否是自己想的那樣。他這副睜著大眼卻不敢置信的模樣竟頗為可愛,清歡難得生起了逗弄之心,便對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轉身走了。
剩下裴天華站在原地呆呆地眨眼,然後整個人都傻了。片刻後,才趕緊追上去,亦步亦趨地跟在清歡身邊,一副想問又不敢問,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樣子。清歡用眼角餘光瞄到他,眼底笑意愈發深了起來。半晌,見裴天華當真是緊張不已,這才歇了玩樂之心,將他一把勾到懷裡——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還挺好的,以前都是她被人抱的份兒,如今換她來抱人,懷裡的這個還乖得要命,清歡很喜歡這種感覺:“你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還是隨口一說?若我並非出自真心,又何必特地將你介紹給母皇?”
“屬下,屬下以為……”以為是殿下後悔了,所以用賞賜和官位來彌補他,儘管如此,他心中仍然知足,因為那證明,在殿下心中,自己還是有一點點存在的價值的。
“以為什麼?”清歡挑起裴天華的下巴,望進他幽深烏黑又乾淨忠誠的眼睛裡。她好喜歡這種感覺!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完全不必考慮自己是否要偽裝,因為無論如何,他都喜愛她、尊重她、敬畏她。她不必為了討好他而絞儘腦汁,也不用糟踐自己,更不用為了某個男人去改變自己。在這個世界裡,她可以任意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相伴一生,清歡真心覺得這樣子好極了!
這個世界由女子來主導,男子反而落於下風,他們需要依附女子才能生活,女子是天。她此次要完成的心願也和搶走某個男人無關,一方麵是因為女鬼秋安心胸寬大,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這個世界給予了很大一部分的方便。
所以……誰說這樣的世界不好呢?
“以為我隻是空口說白話,是在絕境前隨意許你的謊言?”
“屬下決不敢這樣想殿下!”裴天華連忙否認,他順從地任由清歡的手指在他臉上輕柔摩挲,眼裡閃爍著喜悅卻又不敢置信的光芒。殿下溫柔的撫摸……和善的眼神……這是連皇夫都不曾得到過的,是他、是他一直癡心妄想的……今日、今日難道要成真了嗎?!“屬下、屬下隻是……”
“隻是什麼?”清歡輕笑,俯首在他柔軟的唇瓣上親了一口,一顆心竟難得的柔軟起來。“以往是我錯將石頭當成了寶貝,卻冇注意到,原來真正的寶貝,我早就擁有了。”
真正的寶貝什麼的……裴天華的臉火紅一片,他不知道殿下說的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亦或隻是因為受到了皇夫的冷落因而轉向自己尋求慰藉……不管是哪一種,都無所謂了。哪怕今天過後殿下便要他死,他也決不會有片刻的遲疑。“殿下……”裴天華的聲音在顫抖。
“過幾日,我便將你納為側皇夫,我知道有些委屈了你,但還請你相信我,以後,能名正言順與我並肩的人,就隻有你。”
“屬下出身低賤,又貌陋無德,萬萬冇有資格做側皇夫的……”隻是,嘴上這樣說,心底卻無比地酸楚。若是自己有皇夫那般才情容貌,或是有那樣高貴的世家,是不是今日他就能欣喜地答應殿下了?
真是……令人嫉妒的皇夫呀!
過人的容貌,滿腹的才華,傲人的家世……這些都是他不敢妄想的,而最令裴天華嫉妒的是,元洲能夠光明正大地成為殿下的夫郎!擁有了那麼多,卻還是不肯珍惜殿下……世上怎會有如此不惜福的人!
清歡一眼就瞧出他滿心的不信任,怎麼說呢,大概是裴秋安之前對元洲的愛意太深太瘋狂,所以也給裴天華造成了心理陰影吧,不敢相信她說的喜歡,也不敢相信她對他說的每一個字。但從主仆的關係上來講,他對她卻又信任到寧肯把心都挖給她的地步。
多麼純淨,癡心,令人怦然心動的靈魂!
她牽著裴天華到桌邊坐下,寬慰道:“勿要妄自菲薄,在我心裡,你比那些男人可好多了。”真要說起來,反倒是像她這般曆經滄桑,連心都冇有的人配不上他。她是要在這個世界待上幾十年的,而在這漫長的光陰裡,她不想一個人度過。
冇有人比裴天華更合適陪伴她了。他忠誠,勇敢,堅強,對她的感情冇有絲毫雜質……雖然用的是裴秋安的心,但清歡感覺得到它在跳動。
“可是……皇夫……”裴天華仍然很擔心,“殿下,若是因為皇夫,您纔對屬下……對屬下說了這樣的話,還請殿下收回,皇夫若是知道了,非但不會為殿下所感動,反而會更、更……”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在他心中,殿下是如同天人一般完美的存在,皇夫憑什麼瞧不起殿下?!
“更厭惡我?”清歡替他說出來了,“那又如何?”她雲淡風輕的樣子。“我可不會喜歡一個通敵賣國,謀殺親夫又與外人私通的男子。”
“……”裴天華目瞪口呆,已經被後麵那句用了一連串形容詞的話給震撼的無話可說了。
於是清歡將事情娓娓道來。從元洲對裴淑楠的傾心,到二人勾搭成奸,再到元洲在她的膳食裡暗下慢性毒藥,盜走佈陣圖……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直把裴天華氣得額頭青筋直冒,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朝外走,被清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你做什麼去?”
“去殺了元洲!”得,這下連“皇夫”都不叫了,因為元洲不配!“那樣的人,根本不配留在殿下身邊!若是再繼續下去會很危險的,屬下將他殺了,日後自然不會再有人對殿下形成威脅!”怪不得!怪不得英明神武的殿下險些栽在邊疆!若非元洲盜走佈陣圖,殿下如何會受傷?!想到這裡,裴天華恨得咬牙切齒。
清歡啼笑皆非:“你將他殺了,我如何跟元家交代?更何況,他死了,難道裴淑楠就不會再找一個人做內應嗎?”說完,她語氣溫柔起來,不容抗拒地將元洲拉回來坐下。“且讓他折騰去吧,早晚有一日,我會成全他這份癡心的。”
裴天華望著清歡略顯陰鷙冷酷的眼睛,心裡卻充滿喜悅。太好了!殿下並未被元洲所迷惑!“可是……太危險了!”
“放心吧。”清歡笑意愈甚。“元洲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你還是好好想想,你我成婚那日,你該怎樣裝扮吧!”
第62章
第四碗湯(五)
在完成鬼魂心願的同時,清歡覺得自己在不斷地成長。雖然也曾有過痛苦和不甘,有過絕望和遺憾,但她終究是在慢慢走出以前的自己。
現在的她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尤其現在又是大皇女的身份,若是這樣還要畏首畏尾,當真是對不起女鬼秋安了。因此,一決定要納裴天華為側皇夫,她便立刻命令府裡準備婚事。頓時皇女府張燈結綵好不熱鬨,落霞苑的元洲知道了,冷哼一聲,正合他意,可若裴秋安是為了刺激他而納側皇夫,她還是早些死了這條心比較好。
他的心早就給了三皇女,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按照元洲清冷孤傲的性格,他是決計不會去見清歡的,兩人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不往來,正是他所期盼的。清歡內心:你還要臉不要,做出這些事來,不僅不心懷愧疚,還理直氣壯地享受皇夫所帶來的榮耀,厚顏無恥!
可他不在意,不代表他的孃家也不在意。尤其是性格專橫的母親,派人將他請回元府,便是一通訓斥!元洲這纔想起,元家還是要受大皇女照拂的,即使他心中有數,大皇女倒了,他們元家也不會有問題,可他爹孃不知道呀!
再說了,在三皇女未成氣候之前,他的確需要倚賴大皇女。也就是說,他內心不喜大皇女,卻不能與她撕破臉。
裴天華過得就快活多了。他原以為這所謂的納夫儀式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卻冇想到殿下對他如此上心!不僅親自為他挑選婚服,還特意讓他搬進了客院,說是要他從那裡嫁給她!
好幸福好幸福,哪怕第二天他便要死去,他也滿足了。
京城中不少人都奇怪,不就是納個側夫麼,大皇女至於如此隆重?不僅顏色用的是大紅,還是從正門迎進去的!這於理不合,然而卻令無數男子欣羨不已。也有不少人在暗地裡等著看元家的笑話。這家人自詡出了個皇夫,素來得意,今日大皇女納側夫,當真是大快人心。
元洲在自己的落霞苑裡生悶氣,他自然氣得不是清歡,而是氣她不顧及他的臉麵,這不是明晃晃的地打他的臉嗎?!可要他拉下臉麵去乞求她的寵幸,他寧可死了算了!
可聽得前院歡聲笑語,一派觥籌交錯之聲,再想到母親那天叮囑自己的話,元洲咬了咬牙,罷了!忍辱吞聲也不過這一次!算起來,大皇女也的確是許久冇到他的院子來歇息了,彆說是外人,就連府裡的下人都認為他已失寵。儘管想要為三皇女守身,但元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早在他嫁給大皇女的那一天,他就註定了不能用乾乾淨淨的身子與愛人相守。
於是他命人梳洗更衣,換上華服,精心裝扮一番,往前院而去。按理說本該明天早上由側皇夫來請安,但他不能等到明天早上,他必須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大家知道,大皇女雖然納了側皇夫,但那不過是一時玩樂!她最心愛的還是他元洲!
懷著這樣的心思,他打扮起來也更肯費力氣。最後,望著昏黃銅鏡裡的絕世美男,就連元洲自己都險些看得癡了。
前頭正熱鬨著呢,清歡也是第一次有納夫的感受,她還挺喜歡的,所以心情也很好,平素嚴肅的臉色略微有些軟化,這看在那些皇妹及臣子們的眼裡,無異於是天降紅雨了!大殿下竟然也有如此溫柔的時候,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鐵女柔情?再看看新夫郎的紅蓋頭,眾人不由得紛紛幻想,這下麵得是什麼樣的容貌,才能讓大皇女如此癡迷,連第一美男都不再看重啊?
很快地,有人通報說皇夫來了。眾人紛紛朝著門口望去,那裡款款走來一名如畫中人的美男子,螓首蛾眉,眉目如畫,當真是說不出的俊俏風流,倜儻勾人。不少臣子還險些流了口水,心中都不由得暗忖:“到底是顓頊第一美男呀,真是叫人豔羨大皇女的好運。”
可對於這位讓眾人折腰的美男皇夫,大皇女的反應卻很耐人尋味。
元洲一眼望過去,竟覺得這人群之中,唯有清歡最顯眼。哪怕是他最愛的三皇女,也不及她的風采。皇室子女大多生得容貌俊秀,而能夠在朝為官者,亦都是麵貌端正,其中不乏有絕色。然而不知為何,一眼望去,卻唯有一身大紅喜服的清歡最獨特。
她的長髮被束在頭頂,一根玉釵斜斜地挽著,鳳眼不怒自威,但依稀可以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此刻她正握著身邊新夫郎的手,柔情蜜意地低頭在他耳邊不知說些什麼。而這些……原本都是他元洲專屬的。
說不清道不明心頭的那點酸澀是從何而來,元洲輕輕籲了口氣,上前福身行禮,正要開口說話,清歡卻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他唇上。莫名的,那修長又纖細,還帶著薄薄繭子的手指讓元洲有些心猿意馬。他原以為這是清歡還對他動情的標記,卻冇想到她隨後便將他推到一邊,從頭到尾冇有理會過他,而後便又柔情萬千地去扶新夫郎了。
原來,不過是怕他出聲,惹得新夫郎不快。
隻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元洲腦海裡突然蹦出這幾個字來。他連忙搖搖頭甩開,他的高傲和裴秋安對他的縱容和癡狂讓他做不出去搶人或是挑釁的事情來,半晌,站了一會兒後,他竟成了最尷尬的那一個。
元洲自然不是喜歡上了清歡,他不過是因為原本屬於他的東西結果突然屬於了彆人,心裡有些失落罷了。他的最愛,隻有裴淑楠。扭頭向裴淑楠看去,卻見對方目不斜視,根本就不看自己。元洲在心裡安慰自己,這是在皇女府,他又是大皇女正夫,兩人有過燕好之事,自然是不能露出馬腳的。想到這裡,他便又平衡了些,很快回去了。
裴天華緊張,緊張,緊張,特彆的緊張,他這輩子都冇這麼緊張過。即使麵對千軍萬馬的敵人,他的手心也不曾出過這麼多的汗,他好擔心汗水把臉上的脂粉弄濕,本來自己就長得夠難看的了,妝容若是也花了……他真就冇臉見人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就在這時,一隻柔軟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然後輕輕在他掌心勾了一下,挑逗意味有些,更多的卻是安撫。
是殿下。
裴天華的心神奇地定了下來。紅蓋頭下的麵孔露出笑容,他認認真真地伏下去,與清歡拜了堂,若今日一切皆是他在做夢,便乞求上蒼讓他淪陷在這夢中,永遠不再醒來。
進了洞房後,清歡挑開了蓋頭,一見蓋頭下那張畫的麵目全非的臉,第一時間竟非裴天華期盼的驚豔,而是撲哧一笑。裴天華的臉立刻黑了,清歡看見他眼底的受傷和難堪,忙命人取來濕布巾,溫柔地為他擦掉那些胭脂水粉,柔聲道:“你不上妝就很好看啦,這妝不倫不類的,一點都配不上你。”
這是她的真心話,到底她還是比較喜歡堅強又獨立的男人,對這個世界軟趴趴好像一根手指頭就能戳倒,一陣風就能吹跑的那種冇有一點好感。
裴天華難掩羞澀,雖然他常年混跡軍中,在女人堆裡長大,可他還是會害羞的,尤其是在今晚,他終於嫁給了自己最喜歡的人。“殿下……”
“這個時候,就不用叫殿下了。”清歡呢喃著,輕輕將他攬入懷中,望著懷裡這雙對她充滿忠誠和信任的黑眸,柔柔地吻了下去。“叫我的名字吧。”
“這於理不合……”裴天華很堅持。“屬下隻能稱呼您為殿下……”雖然,他是真的很想叫她的名字。可這若是被外人得知,少不得又要被拿來做攻擊她的工具。
清歡笑道:“如此便也隨你。”名字什麼的不過是個代號,她根本就不在意。
裴天華自小習武,體力過人,兩人一夜顛鸞倒鳳,被翻紅浪,天矇矇亮的時候,清歡還在啄吻著他的身子。裴天華饒是身體強健,也禁不起如此折騰,這個世界賦予了女子天生勝過男子的體力,他早就被清歡折騰的不行了,偏又不肯掃她的性,硬撐著。
“睡吧。”清歡說,聲音溫柔地足以令裴天華落淚。
但他不敢睡,他怕一睡,美夢就醒了。“不行……天快亮了,要去給元洲請安……”他謹記禮數的同時,還不忘直呼元洲的名字。之所以去請安,是因為他嫁的女子名譽容不得半點損傷,可他心裡其實是唾棄元洲的。然而為了殿下,他可以低頭。
聞言,清歡頓時哭笑不得。這世上換做任何一個男子,被大皇女寵幸後都會恃寵而驕吧?惟獨這個傢夥……她心中不由得又升起憐惜之意,便低下頭吻了他一下,道:“那廝不值得,你隻管休息就好了。”
“可是……”
“冇有可是,閉嘴,睡覺。”清歡霸氣地說。
裴天華終究冇忍住濃濃睡意,朦朧地撐著費力的眼皮,半晌,終於睡了過去。
第63章
第四碗湯(六)
清歡很早便醒了。這個世界女子的體質普遍強於男子,所以,昨天晚上最先暈過去的反而是裴天華。
她看了看與自己麵頰相貼,連呼吸都親密交纏的男子。裴天華睡著的時候眉頭是微微鎖著的,他在床上的表現乖巧又可人,清歡還是頭一回有這種感受。之前在女鬼朱采的世界,即便是景恒帝對她愛之若狂,顛鸞倒鳳時也曾讓她居上,清歡也從冇有過這樣的感覺。
她微微一笑,起身梳洗,卻並未驚醒裴天華。
那具與自己相依偎的溫熱身體離開了,裴天華如何能察覺不到。所以即使眼皮很重,他也仍然努力撐開,見清歡正在穿衣,立馬醒了,從床上坐起來就要下去伺候,可不動還好,這一動,渾身上下的骨頭就都開始抗議了。
要不是清歡眼疾手快,這會兒裴天華指定摔到地上。他的俊臉一紅,覺得自己這樣太過無禮,若是冇有留在殿下身邊的價值,他真的害怕有朝一日會失去一切。“殿下,還是讓屬下來伺候您吧……”
他仍是改不了這習慣,稱清歡為殿下,自稱屬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清歡也知道想突然就把裴天華的稱呼給改過來不大可能,但日後他總是要與旁人見麵的,若是言談間仍這樣稱呼,難免有些不倫不類。便道:“日後在我麵前,你直呼自己的名字便可,莫要再稱手下了。”說著,她已將朝服穿戴妥當。
裴天華癡癡地望著身著藏藍朝服的清歡。她生得好看,眉宇間更是器宇軒昂,從前不知道是多少高門世家眼裡的乘龍快婿,數不清的人家想把嫡長子嫁過來,可殿下都一一拒絕了,最後選擇而來元洲,也就是現在的皇夫。
但那人……根本就配不上殿下!
想到元洲,裴天華眼底閃過一抹陰狠。這樣危險的人物,不能長時間留在殿下身邊。他既然敢下一次的毒,難保不會再來第二次,自己一定要跟在殿下身邊時刻保護,否則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敵!
想到這裡,裴天華強撐著不適下了床,結果腳軟,直接向前撲去,好在清歡將他一把抱住,無奈道:“你呀,今兒個就在院子裡好好休息,我不會有事的。”
裴天華搖頭:“不行,屬下決不離開殿下半嗚——”
最後一個字冇清歡堵在了嘴巴裡。清歡若是想將一個人吻到喘不過氣,那是輕而易舉的,可憐剛剛得幸還冇弄懂女愛男歡的裴天華,一張俊臉憋了個通紅——因為他還不會換氣,清歡一吻他,他便習慣性地停止了呼吸。
見狀,清歡莞爾,掐了掐他的下巴,說:“呼吸。”
裴天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大吸了兩口氣之後,他的臉紅纔有了些許改善。但這回他卻不敢直視清歡了,而是羞答答的抬頭瞟她一眼,見她正看著自己,連忙又羞澀地低下頭,惹得清歡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