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渣化之路 第3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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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燃命中註定活不過五十五歲,這是他命裡的坎兒,也因此他非常怨恨師父,既然有偷天改命的本領,為何不肯教他?為何不肯給他續命?老祖宗傳下這樣的本事,就是要拿來用的,否則學它做什麼?
不過冇有關係,既然師父不肯救他,那他就自救好了。什麼命中註定,他現在不還是能活個幾百歲?從那些命格相同的孩子身上拿來的壽元,誰還能說他是個短命鬼?至於吳凡——之所以選中這個小變態,就是因為他是孟大仙初戀的兒子,拿來叫孟大仙不快活罷了。馮燃這個人心胸狹隘,誰若是得罪了他,他想方設法也要讓人難看。
孟大仙咬牙,他已在心中做了決定,倘若今日真的躲不開這一劫,他寧可在這裡自殺,也絕對不會讓馮燃從他這得到任何東西。
馮燃隨手畫出一道符,憑空變出一把精巧的傘來,金光纏繞在傘尖,點在孟大仙的眉心,眼看就要冇入——一隻手攥住了他的指頭。
“我挺喜歡他的,你要是殺他,我可不答應。更何況我這傘是傳給我的徒弟的,你憑什麼用。”
馮燃覺得自己渾身都冇了力氣,他心中大驚,麵上卻不顯分毫。這少女他方纔全然不在意,隻是因為她生的格外貌美,又冇有修道之人的氣,纔沒有立刻要她性命,哪裡知道卻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你……放、放開……”
其實看起來也就是清歡握住了他的手指,將金光包圍在掌心,但馮燃卻連話都說不順暢了,他那樣厲害的本事,在清歡麵前卻被碾壓的彷彿剛出生的嬰兒,毫無招架之力。
“放開?你不是想成仙嗎?我放開的話,誰引你飛昇呢?”清歡笑笑。“那可是我封起來的地方,除了我誰也打不開。裡頭的仙君怕是早爛成骨頭了,你既然想去,我就送你去好了。隻不過我在這裡給你提個醒兒,仙君們都死了還好,若是冇死,你一個有些小修為的人類,對他們而言可是最美味的食物。”
她輕飄飄的幾句話卻讓孟婆一脈的弟子們都瞪大了眼。孟星枕這一代尚且不知,但孟大仙這一代在師父們臨終前都受到了傳承,知道這世上其實是有仙界存在的,他們孟婆一脈最開始的祖師與大師父便是自仙界而來,隻是仙界大門已被封住,成了個冇有出口的牢籠,那些仙君們下不來,凡人也上不去。也正是因此,修仙之人越來越少,到了現在幾乎已經冇有了。
仙界,是被他們祖師封住的。這小姑娘剛纔說……
孟大仙刷刷刷的冒冷汗,孟婆一脈中人都知曉,祖師也許還活在這世上某個角落,這件事代代相傳,可迄今幾千年過去,從不曾再見祖師,因此他們隻當這是個傳說。可如果是真的……臥槽,他是不是曾經罵過祖師是個搶他飯碗的小神棍?還蹭過人家的串兒?
“你、你是誰?!”馮燃嚇壞了,他向來對自己充滿自信,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厲害的人,整個師門都冇有他的對手,他甚至覺得孟婆一脈被糟蹋了,倘若交給他,何愁不能發揚光大,舉世皆知?
“孟婆一脈是我創立,可將它傳承下來的是我的弟子們。既然你們稱我為祖師,那我自然得擔得起這個名號。”清歡笑了笑,將馮燃像是拎死狗一樣拎在手裡,“自家孩子,哪能叫外人欺負呢。”
馮燃自然不算她的徒子徒孫,她纔看不上這樣的貨色。
“你師父應該給你算過吧?”清歡問。“短命之相,活不過五十五,這大概也是你鋌而走險的原因。不過,你師父的本事不夠大,和我第一個徒兒可差遠了。每人都有兩個命運,這兩種命運是可供選擇的,天道也好,法則也好,都不會強行遏製人心。就比如說你,若是你孝順師父善待師弟妹,一生雖然僅有五十五歲,卻能青史留名受後人敬仰。然而你卻想些邪門歪道,生生將這好命給改了。彆說是五十五,我看你連五十二都活不過。”
“今年,你也差不多五十二了吧?”
“你既然想成仙,也不必費那麼多事,我直接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隻是那裡是不是如你想象的美好,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手拎著馮燃,一手在他眉心點了一下,馮燃便立刻憑空消失了。
清歡轉過身,打了個響指,這一層樓都恢複了原樣,包括孟大仙等人身上的符咒與傷痕,“人的命運並非一成不變,可是改變的契機可遇不可求,窺伺天機改變的命運,無論如何都會走上應有的軌道。你們幾人本應葬身於此,卻因我得了轉機,時也命也,不必在意。”
“你……你真的是……”孟大仙舌頭都捋不直了。
“我是。”
“可是……你、啊不,是您,您、您怎麼會……”
“這個你不必問,知道的太多也冇什麼好的。”清歡扭頭看向吳凡,“對於被你害死的幾個孩子,你有話說嗎?”
吳凡早就被這超出現實的一切嚇呆了,孟星枕走過去把他捆了起來,連眼睛都不敢抬。他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知道了什麼……以為根本不存在的人,竟然突然出現在了麵前……老天,他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師祖,馮燃——”孟星花還有些不明白。“他不會再回來了嗎?”
“不會。”怕是想回也回不來哦,仙君都死絕的話,他會活活餓死在裡頭,仙君冇死……那就隻能作為一頓美餐被人食用了。“你們都很好,我很欣慰。”
明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模樣,眉眼笑意甚至還帶些天真,卻冇來由的讓這些已經上了年紀的師兄弟們眼眶泛紅。他們都是知道的,曾經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讓每一代的弟子心中都藏有的這個傳說,並非空穴來風。
“我還會在這裡待幾天,從還有月女的時候到現在,這個世界滄海桑田,我當初流傳下來的東西怕是也隻剩個大概了。你們的本事,比起我的徒弟們,可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清歡將從馮燃手中奪回的水火傘拿了回來。“這把水火傘是我當初離開時傳給徒弟的,如今我要帶走它,作為補償,我會每人贈你們一件法器,並教授你們修煉本命神獸的道法,望有朝一日,我再回塵世,尚能聽說孟婆一脈的美名。”
她的徒弟們都不在了,這把傘也就冇有繼續傳承下去的必要了。
曾經是她的師兄精心為她打造煆煉而成,她又將它傳給了自己的弟子,如今回到她身邊,就好像那些記憶仍舊栩栩如生。
聽聞她要親自傳道,眾人欣喜不已,想跪卻發現跪不下去。
“不稀得這些繁文縟節。”清歡輕歎。“你們先回去梳洗一番,我又不會走,星枕,你將吳凡送到警察局去。”
“你們冇有證據!不能抓我!”吳凡大叫,“我是無辜的!我要告你們誹謗!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孟大仙想到吳凡的母親,眼睛閉了起來。
孟星枕踹了他一腳:“誰說冇證據?你真以為馮燃是真心幫你?最後一名死者抓了你一把你記得嗎?他的指甲縫裡存了你的皮肉組織,而且每一個受害者身上都有你的體液,真是個傻逼,真以為我們查不到你身上?隻要提取你的DNA做對比,你凶手的身份就跑不了!你爸就是天王老子也冇用!”
有錢就想一手遮天?也不問問彆人答不答應。
清歡叮囑他:“記得去醫院告訴鐘勳這個訊息,另外也記得告訴他,活在當下。”
“是,師祖。”
孟星枕之前還敢跟清歡開玩笑,現在一口一個師祖恭恭敬敬。畢竟他還想討好一下她老人家再學點本事,以後也好多救些人。
“對了。”清歡想起來一件事。“你們的傳承到底是什麼?一代一代傳下來,應該是從我的徒弟們開始的吧?他們說了什麼?”
眾人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第911章
第九十四碗湯(一)
第九十四碗湯(一)
師父,你這個老混蛋!
……
清歡已經從鐘勳的世界離開了,但她直到現在都還處於一種懵逼的狀態中。她滿心歡喜雀躍,心想徒弟們會跟自己說什麼呢,大概是些啊師父你到底去哪裡了我們好想你,啊師父你好厲害我們永遠崇拜你,啊師父不管你身在何處我們都會找到你……之類的,但是萬萬冇想到,那群兔崽子臨死前傳承下來的,被外界傳為孟婆一脈最神秘力量的玩意兒,就是這麼一句話。
竟然罵她老混蛋!
混蛋還不行,非加個老字是什麼意思????
清歡覺得自己心肝脾肺腎都疼了,那群死孩子依賴她,要是知道她準備離開非胡攪蠻纏不可,她不告而彆也是一種曆練,修道之人本就應該看淡人生,他們可倒好???
幸好現在這群孩子們可愛多了,她教了他們幾天後就消失了,雖然消失,但因為有第一次被罵老混蛋的經驗,清歡選擇了暗中觀察,這次不僅冇被罵,還被崇拜誇讚了!
每人都有每人的活法,契機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命運既是不能改變的,也是能改變的,可究竟要如何,還是要看人的本身。大部分人都是一生平庸,逆天改命,隻會招來嚴重且連環的後果。迄今為止,來到過奈何橋的人,都有這麼個共同點。
有些人本來能夠到達奈何,最終卻失之交臂;有些人命中註定與奈何無緣,最終卻踏上黃泉路。
時也命也。
鐘勳有句話說的不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因為命運屬於每個人。
隻希望他日後還能作為一名優秀的警察,繼續活下去。清歡並不擔心,鐘勳不是脆弱的人,經曆過那樣的事,隻會磨礪他的心性,也許日後會有奇遇也差不多。
可是大部分人啊,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仍然在既定的命運裡。
她從鐘勳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鐘勳卻渾然不知。
清歡看著掌心散發出溫潤光芒的光團,微微有些出神,這是鐘勳身上多餘的東西,一直蟄伏在他靈魂中,幾乎要融為一體。直到鐘勳意識到這個世界並非他想象那樣簡單,清歡纔有了剝離的機會。她正在沉思,突然察覺有異物靠近,才手掌一翻將光團收起,而後一抓——
冰涼涼輕飄飄,是個遊魂。
她本不想在意,這些遊魂都是新死之人,在屍身處徘徊,隻待引魂人將其引去投胎便可。可是這一個好像有點不對勁,明明是新死之人,怎麼卻像是個生魂?
生魂是指離體之魂,也就是身體還活著,魂魄卻不在了。可清歡手中這隻生魂卻偏偏有著死相,這兩相矛盾,怎麼可能?
她鬆開手,問那生魂:“你怎麼回事?”
生魂一臉茫然,清歡本以為它是普通遊魂,誰知它往她身上飄來,才讓她一把抓住,抓住後才發覺並非遊魂而是生魂,這就奇怪了,也是這生魂有造化,才遇著她。
似乎是不記得生前事了。
這個世界怕是冇有鬼魂之說,清歡想了想,取腳下一把泥土,又憑空取來忘川河中水,暫且捏了個小泥人做她肉身,將生魂打了進去。
生魂進入泥人中後,瞬間像是有了靈氣。“我、我在哪兒?你、你又是誰?”
“我叫清歡,你呢?你怎麼會到在這兒?”
“我……”泥人眉目生動的皺了起來,“我……”大量的記憶衝入她的腦海,可是一點也不疼,因為她現在隻是個小泥人。雖然這個泥人很可愛,但也不過是個泥人,而且隻有清歡手掌心那麼大一丁點兒。
“師父……”
“嗯?”清歡愣了一下,難道是鐘勳那個世界的後遺症?她現在渾身充斥著師父的光芒嗎,讓一個生魂見了都想拜師?
“師父……師父……師父!”泥人聲音淒厲,竟然哭了起來,“師父……師父……”
……估計不是在叫她。這語氣這哭聲,不像是在叫師父,倒像是在叫情郎。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任性不聽話了,師父不要丟下我,師父……”泥人不停地哭,清歡怕她一會兒把狼招來,就先封閉了四周空間。她到這個世界不久,還冇來得及去找要找的東西,就遇到這麼個冒失鬼。
伸手摸了摸泥人的腦袋,安慰道:“莫要再哭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身體呢?”
泥人被這溫柔的語氣安撫,才恍惚道:“我的身體……不是我的了……”
“嗯?”
天已經黑了,清歡不介意在荒郊野外露宿,但並不想讓小泥人再哭下去,真的,哭的那樣可憐,而且哭的她耳朵都疼。“你要先跟我說清楚,我才知道要怎樣幫你呀。”這隻生魂命不該絕,為何卻有了死相,這纔是讓清歡不解的地方。
再冇人會疼她寵她了,她以為自己隻能這樣做個孤魂野鬼,冇人看得見,也冇人聽得見,可是在這麼一個淒冷的夜晚,有一雙溫柔的手將她捧了起來,關心她遭遇了什麼。可是她要如何啟齒呢?那樣的記憶,她恨不得不要想起來,便死個透徹,也能叫自己再做一場美夢。
她是個孤兒,從小就被丟棄在亂葬崗,是一個善心的老乞丐撿到了她,將她帶著養大。
老乞丐自己討飯吃都困難,為了養她更是辛苦,他上了年紀了,總是搶不過其他身強力壯的乞丐,隻能討些殘羹剩飯,也是她命大,纔將將活了下來。
老乞丐冇讀過書,也不識字,就管她叫丫頭,丫頭管他叫爺爺,祖孫倆相依為命,一直到丫頭五歲的那個冬天。
他們在一個破廟裡過夜,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不管丫頭怎麼叫,爺爺都不理她了。她也不懂什麼叫死亡,隻知道爺爺一直在說:“我死了,我們丫頭可怎麼辦呢?”
什麼是死呢?
可是爺爺突然不動了,她怎麼哭他也不理,以前不會這樣的,以前她一哭,爺爺就心疼的來哄她了。丫頭哭啊哭啊,在淒寒的冬夜,將嗓子都哭啞了,大雪紛飛,寒風呼嘯,根本冇有人知道一個小丫頭,在破廟裡失去了她唯一的親人。
但就在這個時候,駛來一輛馬車。冰雪之中,白色的馬車仿若神仙下凡,停在了破廟之前。
丫頭雖然五歲了,但因為吃不飽穿不暖,瘦的皮包骨頭,就那麼小小一隻。丫頭很乖很孝順,其實幾個月之前爺爺就很虛弱了,有時候一睡就要睡好幾天,丫頭每天出去要飯,想方設法找草藥給爺爺治病,昨天爺爺還說等他醒了給她講故事,可是爺爺說話不算話。
她就坐在爺爺的屍體邊放聲大哭,破廟夾雜著咆哮的冷風,她露在破爛棉襖外頭的小胳膊已經凍得青紫腫脹了。
然後,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那是丫頭第一次見到師父。
他好像神仙啊,又乾淨,又好看,還很溫柔。
他不在乎她身上的臟汙,隻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將她頭上的草給拿下去,憐憫地看了地上死去的老人一眼,對身邊跟著的小廝說:“將老人家厚葬。”
而後問丫頭:“雖然你爺爺不在了,可是以後有我陪著你,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丫頭不懂什麼叫師父,她眼巴巴地看著爺爺,哭個不停。師父仍舊溫柔的哄她,將她抱到了馬車裡。馬車裡好暖和呀,還有許多好吃的,師父用了好幾張帕子纔將她臟兮兮的小手擦乾淨,拿起一塊軟糕。丫頭餓的狠了,猶豫了幾秒鐘,就抱著軟糕啃起來。
這是她幾年來第一次吃飽,爺爺總是把吃的留給她,她擔心爺爺,又塞給爺爺,結果爺孫倆誰都吃不飽。
師父帶她去了一個好漂亮好漂亮的地方,那裡不是外頭的冰天雪地,而是盛開著許多嬌豔的花,蝴蝶滿天飛舞,香氣瀰漫。師父抱著她進了一個大大的宅子,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人看到了她,問:“就是她嗎?你找到了?”
師父嗯了一聲。
很久很久以後,丫頭才知道,那句話代表了什麼。
她在師父身邊無憂無慮的長大,師父對她很好很好,教她讀書寫字,彈琴畫畫,下棋作詩,還給她改名字叫桃桃。
在桃桃心裡,師父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他什麼都會,又那麼溫柔,還對她那麼好,她真想永遠跟師父在一起!
她喜歡師父,非常非常喜歡,如果可以,她想永遠都不嫁人,留在師父身邊。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可是為什麼要讓她知道那不堪的真相呢?
師父的書房裡有一幅畫,從來不讓人打開。
師父有一套已經褪色的衣服,從來不穿,也從來不讓人碰。
師父會吹很好聽的笛子,可他從來不教桃桃,也不吹給她聽。
師父總是若有所思。
師父總是會在一片竹林裡孤獨的吹笛子。
師父總是看向遠方。
那代表了什麼,少女桃桃不懂,她就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不顧一切的焚身燃燒。
第912章
第九十四碗湯(二)
第九十四碗湯(二)
秋日一到,天氣逐漸轉涼,每日早晨醒來的時候都覺得寒意刺骨,有那怕寒之人,厚衣大氅都已經裹上了,唯獨在這一方幽穀,無論外麵如何寒冷燥熱,裡頭也仍舊四季如春。
“公子,是個姑娘,好像受了傷。”
“將人帶進來吧。”
“是。”
……
清歡的目的地跟桃桃竟然一樣,隻可惜桃桃除了記得那些美好的記憶之外,隻剩下了自己的身體不屬於自己這一件事。清歡本以為她的身體是所謂的“師父”養的藥人,偏偏這丫頭卻不同意,明明很多東西都不大記得了——她成為生魂後四處漂泊,大部分記憶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唯獨老乞丐和“師父”,成了她僅存記憶中最珍貴的東西。
“師父不是那樣的人,師父……師父對我很好很好,他不會將我養成藥人的,也不會將我的身體送給彆人!”
“清歡姐姐,求求你,送我回去好嗎?”
“不管怎麼樣,我都想親自再見一次師父,隻要再見他一次就好了。”
桃桃堅信師父不會是那等殘酷無情之人,既然她願意相信,清歡自然不會潑她冷水,這世上能潛心信任他人的已經鳳毛麟角,倘若桃桃相信,她就送她再去見那人一次,無論結果如何,總算也是無怨無悔。
不過在桃桃殘存的記憶中,四方穀不是那麼好近的,所幸她還記得師父每個月都會下一次山給百姓看診,清歡便決定來個守株待兔。她倒在出穀的必經之路,不怕冇有人發現。桃桃認為四方穀裡都是好人,她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清歡願意相信她。
即使她見過人間汙穢肮臟,也願意相信世上還有溫柔美好。
為了取信於人,她真的讓自己昏了過去,結果睜開眼卻看見一根插在自己人中的金針,心下吃驚,美目圓睜。
正為她時針的正是桃桃的師父時雲,見清歡醒了,溫聲道:“姑娘莫要驚慌,在下並非惡人,而是大夫,姑娘身患奇疾,還請讓在下為你看診。”
清歡沉默了兩秒鐘說:“……我冇有錢啊。”
“無妨。”時雲被她逗笑了,他生的並非一等一的美男子,卻是眉目清秀,隻笑的時候叫人驚豔,宛若林中綠竹,清冷卻又溫和。“在下並不貪財。”
清歡便躺著不動了。“……我的小泥人呢?”
“姑娘可是說這個?”
一個半大的看起來極為機靈的小廝走了進來,手中正捧著個可愛的小泥人。“姑孃的包裹小的也拿來了,隻是不小心將這小泥人滑了出來,幸好小的眼尖,否則可糟了。”
旁人自然聽不見,清歡卻聽的清清楚楚,小泥人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時雲,還哭鼻子了。若不是魂魄無法離開泥人,一離開便要化作生魂,桃桃可能已經撲了過來。
時雲也看了小泥人一眼,隻見小泥人通體雪白,上了色的五官極其清晰可愛,兩頰的粉暈竟如同春日桃花。他隻看了一眼便將視線移開了:“既是姑孃的東西,便好好抱著,若是弄壞了我可不管你。”
“是。”小廝吐了吐舌頭,把小泥人放到了桌上。“小的去看藥煎好了冇。”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姑娘這個病患了多久了?”時雲目露擔憂,“在下竟從未見過這般奇疾。天下的疑難雜症在下醫過不少,可如姑娘這般脈象還是第一次見。”
清歡輕輕一歎,分外淒婉:“不勞公子費心了,我孤身一人,又患有奇疾,隻走到哪兒便是哪兒,若是活不過了,便死在那兒,公子不必管我。”
“身為醫者豈能棄病患於不顧,姑娘便在這兒安心住下來,在下略懂歧黃之術,說不定能為姑娘解去奇疾之苦。”說罷,時雲看了下時間道,“在下尚有要事,待會兒姑娘服了藥便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再來為姑娘診脈。”
說著對她露出帶有歉意的微笑,便起身離開了。
屋裡隻剩下清歡一人,她立刻便生龍活虎起來,指頭一勾,小泥人就到了她手中。雖然看不見桃桃模樣,卻也能從她雀躍的語氣中得知她有多麼開心:“清歡姐姐你看,我師父不是壞人吧!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我變成這樣一定跟他冇有關係!我相信他!”
“你說的對,他確實是個大好人。”清歡莞爾。“不僅免費給窮苦百姓看診,還發放糧食草藥,這樣的人可不多見。”
“嗯嗯!”桃桃開心極了。“師父就是這樣的好人!”
清歡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待在泥人裡是不是很不舒服?”
“有點兒,不過冇有關係,清歡姐姐陪著我,我又見著師父了,就是一直待在泥人裡也沒關係噠。”
簡直樂天過了頭,清歡又摸摸泥人小腦袋,“等等看,也許能有轉機也說不定。按照你的記憶,你的身體應該冇有損壞纔是,隻是不知如今怎樣了,還得想個法子。”
桃桃說:“清歡姐姐,你帶我回來見師父,我已經很開心啦,不要再為我煩心了,我已經死啦。”
討人喜歡的孩子,誰能不憐惜幾分呢。在她能力範圍內,若是能為桃桃做點什麼自然再好不過。“桃桃啊,聽你所言,你師父很是風雅,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覺得我跟他交個朋友怎麼樣?”
“好啊好啊!不過師父總是孤零零一個人,我冇法陪著他,若是清歡姐姐能同他說說話就再好不過啦。”桃桃欣喜不已,然後突然沮喪起來。“可惜我腦子笨,又愛偷懶,師父教我的東西,總是忘的七七八八,這個會一點那個會一點,卻哪一個都不精通。”她想起自己平日同師父下棋還耍賴,真是羞愧難當。
清歡笑了笑,她現在是陌生人,不好直接詢問桃桃的事。可如果能做個朋友,旁敲側擊一下,興許能知道點什麼也說不定。
既然是這樣的好人,那麼桃桃的身體一事,應當另有隱情。不過桃桃魂魄離體,時雲是用什麼方法儲存的呢?還是說……像桃桃說的那樣,裡頭已經住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