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 第10章
幽暗潮濕的審訊室內,曲行虎被四肢大綁在一架木椅上,頭部吊起,口唇大張,一根五十厘米長的塑料胃管正從食管殘忍地往他胃裡插進去。
行刑官將洗胃液灌進管道裡,按下洗胃機按鈕,曲行虎腹部瞬間痙攣抽搐起來,肚皮驟縮,胃內容物一股腦地被強行吸出。
他目眥欲裂地瞪大雙眼,喉嚨裡發出猙獰的嗚咽,行刑官麵無表情地開啟汙液桶,檢查他吐出來的各種穢物,十分鐘後,所有未消化的食糜中,一無所獲。
洗胃機被按下暫停鍵,曲行虎腦袋無力地垂下來,口水順著被胃管撐大的嘴角不斷流出,他顫抖了下眼皮,獰笑看著行刑官兩手空空,背對自己朝藍儀雲走去。
藍儀雲看了眼袋子裡五顏六色的食物殘渣,難掩嫌惡地用手指一勾鼻子,說:“扔遠點。”
行刑官點頭,將袋子扔進最遠處的垃圾桶。
藍儀雲朝旁邊站著的方頭使了個眼色,方頭會意,走到曲行虎麵前拍拍他的臉:“深呼吸。”
曲行虎強忍著喉嚨的梗阻感用鼻子深深吸了口氣,方頭握住胃管一端,旋轉著緩緩從他胃裡拔了出來。
一聲猛咳幾乎要把肺噴出來,曲行虎雙目猩紅,胸腔因咳嗽震動不止,這聲音刺耳得有些瘮人,藍儀雲輕輕嘖了聲,說:“憋回去。”
“咳…咳咳…咳咳。”
曲行虎咳嗽的頻率反而愈發急促,方頭當即衝上去甩了他一巴掌,怒罵:“讓你憋回去聽不懂?!給你能耐的!還給獄警換藥!就想越獄不想活了是不是!”
曲行虎嗓子眼裡擠出一聲痛快交加的低吼,方頭又罵罵咧咧給了他幾拳,藍儀雲攔不住這兩人,乾脆低頭看向手裡的資料。
上麵清楚寫著曲行虎的所有資訊,姓名,年齡,學曆和入獄前的身份,她眼睛一一掃過去,視線停留在最後一欄——刑期,十年。
輕微蹙了下眉,藍儀雲合上資料,一歪頭,帶著沉思的目光看向曲行虎。
這個二十歲出頭的愣頭青是以幫派罪入獄,罪行在帕森一眾背負人命的死刑犯裡算得上輕於鴻毛,隻是患有反社會人格障礙,有組織搶劫傾向,才破例收編帕森。
這樣的人雖然沒什麼危險性,但卻是自己父親那一輩人最“寄予厚望”的罪犯。
隻要進行心理矯正,就可以減刑出獄重新做人。
簡而言之,殺不得。
藍儀雲心情一瞬間變得不太美妙,嚴格意義上來講,試圖越獄確實罪不至死,但這個曲行虎讓人恨就恨在把黑鍋甩給了賀蓮寒。
她擡腳走到曲行虎麵前,方頭很有眼力見地遞過來一把電棍,藍儀雲接到手裡隨意掄了一圈,最終把電棍慢慢抵上曲行虎的脖子。
釋放電流的危險一端不偏不倚地正中他喉嚨,藍儀雲輕飄飄道:“胃裡東西藏哪裡了。”
曲行虎喉嚨撕裂了似的發出啞音:“衝下水道了。”
“不錯,”藍儀雲點了下頭,轉過去衝方頭囑咐:“電刑半小時。”
曲行虎痛苦地緊閉上雙眼,雙手想握拳卻使不上力,他咬死牙關,強迫自己不要因為恐懼而服軟。
然而就在他臉龐不自覺打顫的這一刻,“滋啦”,喉嚨猛然被一股電流擊中,他驀地慘叫一聲,脖頸青筋都跟著高頻戰栗。
“啊——!”
電流釋放不止,曲行虎麵容痛苦扭曲,被電得白眼瘋狂上翻,耳朵漸漸溢位血。
藍儀雲嘴角施施然揚起一抹笑,手指依然按著電棍開關,不緊不慢地問出第二個問題:“誰教唆你調換藥物可以使人休克。”
曲行虎被電得有些意識模糊,張了張嘴。
藍儀雲眯起眼,聽不清他的回答,於是一字一頓確認道:“彭,庭,獻?”
……
拖乾淨澡堂後,彭庭獻和裴周馭剛一出來,便有獄警上前給他們上手銬,按照藍儀雲的命令,將兩人帶至第七監區兩個相對安靜的房間。
兩人分彆站在屬於自己的單人牢房前,彭庭獻看了眼裡麵小到可憐的床鋪,笑了笑:“好可惜,不能委屈裴警官和我擠一張床了。”
裴周馭瞥了他這張不長記性的嘴一眼,什麼也沒說,示意獄警把牽引著自己的鐵鏈斷開,轉身就走。
“等一下,”彭庭獻叫住他:“這個不解開嗎?”
他衝裴周馭晃了晃自己被銬在一起的雙手,目光落在裴周馭同樣被束縛的手腕上。
裴周馭不是很想在這跟他浪費時間,冷聲:“戴著睡。”
“可能會影響睡眠質量,”彭庭獻很誠懇地轉頭衝獄警微笑道:“幫我解開好嗎,拜托。”
裴周馭不耐煩地皺了下眉,剛想問他哪兒來這麼多要求,手腕上的通訊手環忽然閃爍紅光。
他衝獄警使了個眼色,讓他幫忙摘下來,螢幕上顯示著一個簡短的備注:藍。
這個手環和泰瑟槍一樣,屬於帕森獄警標配的裝備,但向來隻用於獄警們向藍儀雲反饋實時位置,除非萬分緊急,否則一般不會接到電話。
他按下接聽,簡潔道:“講。”
藍儀雲難得陷入這麼長時間的沉默,陳述時音量不高,裹挾著一無所獲的怨氣。
裴周馭預料之中地嗯了聲,莫名其妙擡眼看向彭庭獻:“知道了。”
關閉手環,彭庭獻果然向自己投射過來一道探究的眼神,問他:“怎麼了,裴警官。”
“沒什麼。”
“是家裡人來電話了嗎?”彭庭獻興味濃鬱地追問:“裴警官有家室了嗎?”
裴周馭一頓,手指在手環冰涼的表帶上打了個轉,放回兜裡,不明不白地突然低聲問:“你學過醫?”
這話語氣自然得像順口一提,但傳進此刻彭庭獻耳裡卻堪比警笛響亮。
“是的,”彭庭獻維持著笑容的自然:“大學專業是有機化學,對醫藥知識也略懂一點。”
承認得倒是坦然。
裴周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好像想明白了什麼一樣,說:“怪不得。”
學過醫?
怪不得。
彭庭獻愣是讓這兩句話磨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笑道:“怎麼突然問……”
裴周馭用一種平靜的口吻打斷他:“曲行虎現在在審訊室。”
刹時噤聲。
“他承認了幕後主謀是你。”
彭庭獻不明原因地沉默下來,裴周馭說完便朝他走近了一步,以壓迫的姿態微微向他傾身,緊緊盯著他接下來將要展露的表情。
狹窄的監舍安安靜靜,裴周馭輕聲提醒:“你好像總喜歡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