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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間疑雲
崇禎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建奴入關第二十天。
清晨,當薊州城頭守軍還在揉著惺忪睡眼,警惕地注視著城外死寂中透著殺機的建奴營盤時,一陣異樣的呼嘯聲突然劃破了黎明的寧靜。
不是箭雨,也不是炮石。
是數十支、上百支綁著厚厚紙張的箭矢,如同被詛咒的蝗蟲。
從建奴陣地的不同方向,帶著不祥的“嗖嗖”聲,越過不算遠的距離,劈裡啪啦地落在了城牆上、箭樓旁,甚至插進了城內民居的屋頂和院落裡。
“敵襲?!”
守軍瞬間緊張起來,弓弩上弦,火銃瞄準。
“不……不是!是箭書!”
眼尖的士兵看清了箭桿上綁著的物件,大聲喊道。
“箭書?”
城頭的將官們皺起了眉頭。
建奴玩什麼花樣?勸降?恐嚇?還是……更歹毒的?
很快,一份份抄寫得密密麻麻的信件被士兵們從箭桿上解下,呈送到了各級軍官手中,又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迅速在城頭、在軍營、在街巷中蔓延開來。
“薊州軍民知悉……”
開篇還算正經,但接下來的內容,卻像一盆滾燙的、散發著惡臭的糞水,兜頭澆在了所有看到它的人心上!
“放他孃的狗屁!”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老兵油子剛聽人唸完“互通有無”那段,氣得一腳踹在城垛上,唾沫星子橫飛。
“這怎麼可能?絕不可能!”
“………”
群情激憤,罵聲一片。
對大多數底層士兵和普通百姓而言,袁崇煥在遼東打出來的威名,是實打實的。
建奴這盆臟水,潑得太臟,太離譜!
簡直是對他們心中英雄的褻瀆!
然而,當有人磕磕巴巴唸到“毛文龍”那段時,喧鬨的城頭漸漸出現了一絲詭異的安靜。
毛文龍……死了。
被袁督師……殺了。
殺他的理由,朝廷發過邸報,說是跋扈不法,不聽節製。
可這建奴的信裡,說得有鼻子有眼——是投名狀?是交易?
“毛帥……當年在東江,確實打得很凶……”
角落裡,一個曾經在東江鎮待過的老兵,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眼神有些飄忽。
毛文龍的死,在軍中一直是個諱莫如深的話題。此刻被建奴如此直白地挑明,還扯上了“大汗連飲三大碗”這種極具畫麵感的細節,讓人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難道……真有點什麼?
當“引君入甕”、“裡應外合”、“裂土封王”這些字眼被念出來時,一種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取代了憤怒和疑惑,攫住了許多人的心臟。
建奴……是袁督師故意放進來的?
薊州……是棄子?
袁督師……要當……王爺?!
恐懼,是謠言最好的溫床。
尤其是在這被重兵圍困、朝不保夕的孤城之中。
“不……不可能吧?袁督師他……”
“可……可為啥國公爺前腳把袁督師的人調下城頭,後腳建奴就射這信?也太巧了……”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這話能亂說?”
“我就說嘛,建奴怎麼跟長了眼睛似的,專打咱薄弱地方……會不會……”
“……………”
竊竊私語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懷疑的目光,不再僅僅投向城外凶惡的敵人,也開始在城內逡巡。
最終,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那個被臨時“休整”的關寧軍駐地,以及那座代表著薊遼最高權力的臨時行轅方向。
袁督師……他此刻在做什麼?
是在謀劃守城,還是在……等待訊號?
一份謄抄的信件被火速送到了張維賢的案頭。
英國公隻看了幾行,那張本就因操勞而顯得疲憊的臉,瞬間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但是,張維賢的心中此時此刻,對於崇禎更加的佩服。
難道,陛下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昨天,陛下剛送來密信,讓自己盯著袁崇煥,今天一大早建奴就來了這麼一出?
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張維賢很慶幸,自己提前將袁崇煥麾下的關寧軍從城頭撤了下來,單獨隔離起來。
要不然,今天建奴這番信一出,弄不好關寧軍和其他守軍會發生矛盾,引起嘩變!
張維賢在大廳內來回踱步腦海在不斷的思索。
張維賢很清楚,此事非同小可,一個不慎,便會引起大禍。
同時,陛下的密信和建奴的箭書同時出現,難不成袁崇煥真的通敵?真的有二心?
張維賢不禁搖擺起來。
“國公爺,現在該怎麼辦?”
吳惟英和朱國弼在得知此事後,也立刻來見了張維賢,二人也明白,此事重大。
聽到恭順侯吳惟英的話後,停止了踱步。
“你們二人有什麼看法?”
“國公爺,屬下以為,無論此事真假,現在必須是假的!”
朱國弼開口。
朱國弼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的話張維賢和吳惟英都明白什麼意思。
大敵當前,內部穩定很重要!
軍心不能動搖!
建奴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離間。
陛下在密信中也早就預判了建奴的行為。
“國公爺,屬下認為撫寧侯的話,很有道理!”
吳惟英也很讚同。
張維賢點了點頭。
“給本公嚴查!
所有拾到、傳閱此信者,一律收繳!
膽敢私下議論,妖言惑眾,動搖軍心者,以通敵論處,立斬不饒!”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衙役和督戰隊如狼似虎地衝上街頭,收繳信件,彈壓議論。
張維賢想了想,再次開口。
“你們二人隨本公前往關寧軍駐地見袁崇煥,以穩定軍心!”
“是!”
……………
訊息自然也傳到了袁崇煥耳中。
當親兵將謄抄的信件呈上時,袁崇煥隻看了一眼開頭,臉色就變得低沉
他耐著性子往下看,越看,胸膛起伏越劇烈,握著信紙的手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砰!”一聲巨響!
袁崇煥麵前的硬木桌案,竟被他含怒一掌,生生拍裂了一道縫隙!
發泄之後,袁崇煥的臉色陰沉不定,眉頭緊皺。
袁崇煥又想到了昨晚張維賢的話,心中不禁焦慮。
難道皇上真的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袁崇煥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事到如今,自己該何去何從?
袁崇煥的心不禁迷惘起來。
“報!”
一聲傳報將袁崇煥的思緒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