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加及再4L4m椎那 164
血戰薊州
人和動物一樣,麵對死亡的時候,會有預感。
此時的嶽讬便預感到,自己恐怕是過不過今天了。
果然,還沒等嶽讬反應身下的戰馬首當其衝,被一發佛郎機散彈打得血肉橫飛,悲鳴一聲轟然倒地!
嶽讬反應極快,在戰馬倒下的瞬間奮力躍開,但左腿還是被一顆彈丸狠狠咬中!
劇痛鑽心,他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緊接著,數支箭矢“噗噗噗”地釘在他精良的甲冑上,其中一支帶著不祥暗紅鏽跡的破甲錐,更是刁鑽地穿透了護頸的縫隙,狠狠紮進了他的肩胛!
“呃啊——!”
深入骨髓的劇痛和那熟悉的、令人絕望的鐵鏽味瞬間蔓延開來!
嶽讬眼前一黑,腳步踉蹌。
他身邊的親兵更慘,衝鋒的陣型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瞬間瓦解!
鉛彈和箭矢輕易地撕裂了他們引以為傲的重甲,將他們打成篩子,釘成刺蝟!
僅僅一個呼吸間,跟隨嶽讬衝鋒的數十親兵,就倒下了大半,殘肢斷臂混著內臟鋪了一地,血腥氣濃得化不開!
嶽讬拄著狼牙棒,單膝跪在血泊和屍體之中,大口喘著粗氣。
左腿和肩胛的劇痛如同毒蛇啃噬,那支鏽箭帶來的灼燒感和眩暈感越來越強烈。
他抬起頭,模糊的視線裡,那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城頭,依舊冰冷地在那裡,如同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
城牆垛口後,那些明軍士兵冷漠的眼神,彷彿在看著一頭垂死的困獸。
完了……徹底完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絕望,比肩上的箭傷更讓他窒息,徹底淹沒了嶽讬。
他不是敗在堂堂正正的戰場,而是像一個愚蠢的獵物,連續兩次,心甘情願地跳進了同一個挖好的陷阱!
被同一個老狐狸用同一塊“誘餌”耍得團團轉!
“明…狗……”
嶽讬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從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每一個字都浸透著滔天的恨意和無儘的屈辱。
嶽讬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瞪向城樓的方向,彷彿要穿透磚石,將明軍烙印在死亡的深淵裡。
那眼神裡,有不甘,有憤怒,有滔天的恨意,更有一種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深入骨髓的恥辱!
“我……恨……啊!!!”
一聲飽含了所有負麵情緒的、如同受傷孤狼般的淒厲長嚎,從嶽讬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嶽讬用儘最後的力氣,抓起身邊地上半截斷裂的長矛,朝著城牆的方向,徒勞地、絕望地投擲出去!
長矛在空中劃出一道無力的弧線,“叮”的一聲,撞在厚重的城牆上,頹然落地。
就在這一刻,又一波密集的箭雨和鉛彈呼嘯而至!
噗噗噗!
數支利箭精準地穿透了他失去甲冑保護的身體,其中一支帶著暗紅鏽跡的,狠狠釘入了他的胸膛!
同時,幾顆灼熱的鉛彈也撕裂了他的腹部!
嶽讬渾身劇震,投擲的動作僵在半空。
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那支不斷滲著黑血的鏽箭,又看了看腹部汩汩冒血的彈孔。
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抽離他的身體。
嶽讬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那滔天的不甘和憤恨,最終凝固成了瞳孔深處兩點永不消散的怨毒印記。
嶽讬的身軀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如同被伐倒的巨樹,轟然向前撲倒,重重地砸在冰冷、浸滿自己人和自己鮮血的石板地上。
濺起的血花,混著塵土,在他身下緩緩暈開。
至死,嶽讬的眼睛都死死地圓睜著,空洞地“望”著城頭的方向,裡麵寫滿了“怎麼可能?”、“我不甘心!”的無聲控訴。
薊州西門甕城,這口巨大的鐵棺材,終於徹底合上了蓋子。
曾經意氣風發、野心勃勃的嶽讬,連同他數千“自願入甕”的精銳,成了張維賢“二次坑奴”大戲裡,最悲催、也最諷刺的注腳。
空氣中彌漫的,除了硝煙和血腥,似乎還飄蕩著老狐狸張維賢那若有若無的、充滿“豐收”喜悅的狡黠笑聲。
…………………
對於甕城內發生的一切,代善自然能夠猜測到。
自己本意是想給自己好大兒開個後門,讓他獲得攻陷薊州的頭功。
可是……
萬萬沒有想到啊!
弄巧成拙,不到首功沒有拿到,自己的好大兒恐怕要命喪於此。
雖然說,嶽讬和代善一直有隔閡,不對付。
可是,兒子畢竟是兒子!
血肉之情,自然難以割捨。
想到嶽讬可能已經命喪薊州城內,代善頓時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一陣的痛。
“進攻!進攻!拿下薊州!首登者賞千金,封萬戶!”
代善徹底瘋狂了。
在三日攻薊的高強度壓力下,在痛失兒子的悲傷下,代善徹底瘋狂了。
瘋狂的人下著瘋狂的命令。
瘋狂的命令瘋狂的獎賞讓建奴士兵更加的瘋狂。
“衝啊!”
“殺啊!”
“…………”
建奴將士開始不顧一切的向薊州城發動進攻!
…………
“爹!爹!!
甕城裡的餃子,包圓了!
一個沒跑,全部殺了!”
張之極帶著一身硝煙味和濃烈的血腥氣,興奮地衝到父親張維賢麵前,聲音因激動而嘶啞,臉上卻洋溢著大勝後的紅光。
“說了多少遍了!叫職務!軍營之中沒有父子!”
張維賢板著臉,批評完張之極後,還沒來得及點評兩句——
“咚!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
城樓上,示警的鼓點驟然炸響!
急促!猛烈!由長及短,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這鼓聲不再是甕城小勝的慶賀,而是敵襲!全麵敵襲!
張維賢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如鐵的肅殺!
他猛地起身,那寬大的國公袍袖帶起一陣勁風:“走!”
一個字,斬釘截鐵,身形已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城樓垛口。
張之極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敢耽誤,連忙跟了上去。
甫一登城,饒是張維賢這等久經沙場的老帥,也被眼前的景象激得瞳孔一縮!
薊州城外,瘋了!
建奴徹底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