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加及再4L4m椎那 181
危機降臨
薊州城外,夜濃如墨。
杜度匍匐在冰冷刺骨的凍土上,口鼻間撥出的白氣瞬間被寒風撕碎。
他身後,是上千名同樣屏息凝神的建奴精銳,人人銜枚,在死寂的夜色中移動,隻發出細微到幾乎不可聞的沙沙聲,宛如一條巨大的、潛行的蛆蟲,向著薊州城南牆的陰影處緩緩蠕動。
一扭一扭的,看著就讓人覺得惡心。
為什麼是薊州城的南門呢?
經過範文程狗賊的一番分析,認為南麵是薊州城防衛最鬆懈的地方。
畢竟,連日來,他們進攻的都是薊州城的西、北麵城牆。
東麵又麵向遵化,城內守軍肯定會地方遵化方麵的人馬。
所以,隻有南門防守應該是最鬆懈的。
杜度的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
他死死盯著前方黑暗中那巍峨城牆的輪廓,手心全是冷汗。
成敗在此一舉!
範文程的計策聽起來美妙,但前兩次的慘敗陰影如同附骨之蛆,讓他心頭始終縈繞著強烈的不安。
萬一明狗沒有鬆懈?
萬一城頭還有暗哨?萬一……
杜度不敢再想下去,隻能將身體壓得更低,祈禱著長生天保佑。
薊州城南門,城頭。
守備的命令早已下達:燈火減半,暗哨加倍,枕戈待旦!
然而,連續數日血戰的巨大壓力,薊州城頭的京營人馬在目睹建奴“倉惶敗退”後,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緊繃到極限的弦一旦鬆弛,再想繃緊就難了。
疲憊如同洶湧的潮水,徹底淹沒了大多數士兵的意誌。
城牆上,除了少數恪儘職守的巡哨還在強打精神走動外。
大部分士兵都蜷縮在避風的垛口後,抱著冰冷的兵器,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士兵李二牛就是其中之一。
他背靠著冰冷的城牆,懷裡抱著長槍,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白日裡廝殺的場景還在腦海裡盤旋,但此刻身體的極度疲乏讓他隻想好好睡一覺。
旁邊一個老兵也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喂,二牛,醒醒神!”
一個壓低的聲音響起,是同小旗的王麻子。
王麻子雖也疲憊,但精神稍好。
“國公爺可是下了嚴令,要加倍警惕的!萬一建奴使詐……”
李二牛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抹了把凍僵的臉,嘟囔道:“麻子哥,你也忒小心了。
沒看見建奴那慫樣?營盤都燒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糧草都燒沒了,還打啥?
我看啊,他們是真的撐不住滾蛋了!
國公爺那是……那是謹慎過頭了。”
李二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皮又耷拉下來。
“再說了,都這時候了,鬼影子都沒一個,能有啥事?
讓弟兄們眯一會兒吧,頂不住了……”
二人說話間,小旗把總趙老歪正好巡哨經過,聽到李二牛的話,走過來沒好氣地踹了他小腿一腳,力道不重,但足夠驚醒他。
“李二牛!你他孃的活膩歪了?
敢背後編排國公爺?軍令就是軍令!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
再讓老子看見誰打瞌睡,軍棍伺候!”
趙老歪嘴裡罵得凶,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同樣透著深深的疲憊,他自己也隻是強撐著巡視,心裡未嘗不認同李二牛幾分——建奴那副潰敗的樣子,實在太像真的了。
暗哨?他剛才也去看了幾個點,雖然沒睡,但也是哈欠連天,精神萎靡。
所謂的“加倍”,不過是在原有的哨位上多塞了幾個同樣睏倦的人罷了。
被自己的把總訓斥了之後,李二牛咧著嘴,陪笑著。
“老歪哥,放心……”
“嚴肅點,叫把總!”
趙老歪官不大,官威倒是不小。
“是,老威把總!”
趙老歪:…………
薊州城牆下,南城牆陰影中。
杜度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他們已經潛行到了距離城牆根不足百步的地方!這個距離,在平時,城頭的守軍隻要稍有留意,借著微弱的星光或城頭的殘火,就能發現異常!
杜度死死盯著城頭,眼睛因為極度的緊張和專注而布滿血絲。
沒有示警的鑼聲,沒有探照的火把,沒有厲聲的喝問……
隻有死一般的沉寂,以及隱約傳來的、人類沉睡時才會有的那種細微而均勻的呼吸聲!
狂喜如同岩漿般瞬間衝垮了杜度心中所有的緊張和不安!
巨大的、難以置信的狂喜在他胸腔裡炸開!
“成了!範文程這狗奴才的計策……成了!
明狗真的鬆懈了!他們以為我們跑了!他們放鬆了警惕!”
杜度在心中瘋狂呐喊,激動得身體微微顫抖。
他彷彿已經看到厚重的城門被開啟,看到八旗鐵騎如潮水般湧入,看到自己第一個登上薊州城頭,立下不世奇功!
杜度猛地回頭,對著身後的死士們做了一個決絕的手勢。
黑暗中,無數雙眼睛閃爍著同樣嗜血而興奮的光芒。
數百名身背繩索鐵鉤、口銜利刃的建奴死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餓狼,悄無聲息地加快了速度。繼續像蛆蟲一樣,緊貼著冰冷的地麵,向著南門那段看似毫無防備的城牆根急速蠕動!
危機,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驟然降臨在薊州城頭!
但是,此時此刻,整個薊州城渾然不覺。
守軍大部分在疲憊中沉淪,警惕的命令被拋在腦後。
城頭稀疏的燈火下,隻有少數幾個哨兵強撐著沉重的眼皮,視線茫然地掃過漆黑的城外,卻未能穿透那致命的陰影。
趙老歪離開後,李二牛的頭再次重重一點,靠在冰冷的城磚上,徹底沉入了短暫的夢鄉,夢裡是建奴潰敗的歡呼。
而就在他們腳下,在城牆根最深沉的黑暗裡,第一枚帶著倒鉤的鐵爪,被一隻青筋暴起的大手奮力丟擲,帶著輕微的破空聲。
“哢噠”,輕微一聲後,鐵爪牢牢地扣住了南門附近一段城牆的垛口邊緣!
緊接著是第二枚,第三枚……數十條索命的繩索垂落!
薊州城,這座浴血奮戰數日的堅城,在守軍最鬆懈、最疲憊、最意想不到的時刻,被致命的毒牙悄然抵住了咽喉!
致命的危機,已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