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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門催賬
次日一早，天剛矇矇亮，範府門口就停了三頂規格不一卻都透著“不差錢”氣息的轎子。
範永成、黃承業、王大雷三人準時赴約，個個麵色“凝重”。
範永成是心事重重，黃承業是惦記銀子睡不著，王大雷則是琢磨著刺殺計劃有點亢奮。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默契地沒多說話，轎夫抬起轎子，組成一支小小的“討債團”，浩浩蕩蕩地往溫體仁府邸而去。
三人此時還不清楚，錢借出去的時候容易。
可是，想把錢要回來的話，恐怕……有點難。
哪怕借錢的是大明朝廷！
三人一路乘轎，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到了溫府那氣派卻不失文雅的大門前，三人整了整衣冠，由範永成上前，對門房管家遞上拜帖，語氣那叫一個客氣。
“勞煩通稟溫閣老，範永成、黃承業、王大雷，特來拜會閣老，商議…呃…此前借款之小事。”
三人的到來，早就在溫體仁的預料之中。
史書記載溫體仁工於心計，可不是亂寫的。
所以，溫體仁早就預判了範永成三人的動作，早就吩咐好了門房管家。
門房管家聽到範永成的話後，臉上堆起職業化的歉疚笑容，身子卻把門擋得嚴嚴實實。
“哎呦，三位掌櫃，實在不巧！
我家老爺昨日為前線捷報善後之事，熬夜處理公務，直至天明方歇，此刻還未起身呢。
您看…是不是晚些時候再來？”
“熬夜處理公務？”黃承業那胖臉頓時就垮了，小聲嘟囔。
“騙鬼呢？昨天全城都在慶祝，他處理哪門子公務？分明是躲著咱們！”
範永成趕緊暗中掐了他一把，臉上卻笑容不變：“理解，理解！閣老為國操勞，辛苦了！
那我等就在此等候片刻，等閣老醒了，再煩請通稟。”
說完，他使了個眼色，三人便退到門房旁邊的石獅子旁“耐心”等候。
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溫府內，溫體仁其實早就醒了，正悠哉悠哉地喝著燕窩粥，聽著小曲兒。
管家進來回報說那三位還在門口等著呢。
溫體仁嗤笑一聲：“還挺有耐心？那就讓他們再等等。
告訴廚房，本閣的早膳要細嚼慢嚥，不著急。
再去書房拿幾本最厚的邸報來，本閣要‘仔細研讀’。”
於是，溫府門外，三位平日裡呼風喚雨的大商人，就像等著上司召見的小吏一樣，在冷風裡乾站著。
黃承業焦躁地踱來踱去，把地上的螞蟻都快踩絕種了。
王大雷抱著胳膊，一臉凶相，嚇得路過的小販都不敢吆喝。
範永成則表麵平靜，心裡已經把溫體仁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又一遍。
又過了半個時辰，溫府的大門才“吱呀”一聲又開了條縫。
出來的還是那個管家，笑容依舊“抱歉”。
“三位掌櫃，實在對不住！
我家老爺剛起，正在用早膳，之後還要沐浴更衣，查閱一些緊急公文…您看這…”
黃承業差點沒跳起來：“還要等？！我們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範永成再次按住他，咬牙笑道：“無妨，無妨！閣老事忙，我等…再等等便是。”
他心裡門清，這就是溫體仁在故意拿捏他們，挫他們的銳氣。
果然，借錢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
借錢如孫子，欠錢是大爺！
範永成三人無奈，即使心中有氣，也無可奈何，隻能選擇繼續等下去！
這一等，又將近一個時辰。
日頭都升高了，街上的行人都多了起來，不少人好奇地看著這三位衣著華貴卻像門神一樣杵在當朝閣老府邸門外的老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三人的臉麵算是有點掛不住了。
尤其是黃承業，感覺自己就像猴一樣被人圍觀，氣得臉上的肥肉都在抖。
終於，在三人快要耐心耗儘，準備砸門的時候，溫府大門總算徹底開啟了。
管家笑容可掬地躬身：“三位掌櫃的，久等了！
我家老爺已在花廳等候，請隨我來。”
三人如蒙大赦，趕緊整理了一下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衣袍，跟著管家走進溫府。
穿過幾重庭院，來到一處雅緻的花廳。
隻見溫體仁身穿一件寬鬆的常服，正捧著一杯熱茶，坐在太師椅上，一副剛睡醒沒多久、慵懶閒適的模樣，還恰到好處地打了個哈欠。
“哎呀呀，讓三位掌櫃的久等了，實在罪過，罪過！”
溫體仁放下茶盞，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和“疲憊”。
“昨夜公務繁忙，處理到深夜，今日起的晚些了！”
溫體仁沒有說謊，他昨夜確實很忙。
隻是忙的不是公務。
昨夜溫體仁聽到捷報很開心！
人一開心，這個情緒就很高漲，就想做點開心的事情。
於是，溫體仁昨夜化身成為了一頭老黃牛，在藥物的滋補之下，一夜連續耕了好幾塊地！
頗有年輕時的風範！
範永成三人心裡罵娘，麵上卻不得不擠出恭敬的笑容：“閣老辛苦！是我等冒昧打擾，還望閣老海涵！”
寒暄落座後，性子最急的黃承業忍不住就想開口提錢的事。
範永成趕緊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搶先開口道。
“閣老日理萬機，草民等本不該前來叨擾。
隻是…日前聽聞朝廷大捷，草民心甚慰！
想必戰後諸事繁雜，需用銀錢之處甚多。
草民等此前借與朝廷的那筆款項，若是朝廷暫時周轉不便，草民等……！”
範永成的話說的很圓滑。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很明顯。
我們是來要錢的，但給你個台階下，你要是現在沒錢，可以說說打算什麼時候還。
溫體仁何等老狐狸，豈能聽不出這弦外之音？
他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十分感動和為難的表情。
有時候，隻要臉皮足夠厚，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三位掌櫃深明大義，體恤朝廷艱難，本官在此先行謝過！”
溫體仁雖然心裡門清，但是卻表現出自己根本沒有聽明白的樣子，直接借坡下驢，順著範永成的話說了起來。
溫體仁接下來的話算是讓範永成三個人長了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