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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苦等
又是過了近一個時辰。
薊州府衙門外，英國公張維賢、恭順侯吳惟英、撫寧侯朱國弼三位大佬已經快要達到個人極限了。
一個時辰前，他們還是京城裡跺跺腳地麵都要抖三抖的頂級勳貴，此刻卻像三個等待老師訓話的小學生，在寒冬臘月的晚風裡瑟瑟發抖。
關鍵是，這“老師”還在裡麵睡大覺，壓根沒打算出來見他們。
太陽早就下了山，氣溫驟降，寒風像小刀子似的，專往人脖領子裡鑽。
三位爺早上為了迎接聖駕，穿的都是莊重華麗的朝服或禮服，看著威風，保暖效能卻基本為零。肚子裡更是早就唱起了空城計，他們養尊處優慣了，哪受過這種饑寒交迫的罪？
“國……國公……國公爺。”
撫寧侯朱國弼年紀稍輕，都有點扛不住了，牙齒打著顫，小聲對張維賢說。
“陛下……陛下這‘一會兒’，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要不……要不讓方公公再進去通稟一聲？”
朱國弼一邊說一邊哆哆嗦嗦，聽聲音就知道他很冷。
當然了，此時的英國公張維賢也好不到哪裡去。張維賢雖然也凍得臉色發青，但到底沉得住氣些。
他狠狠瞪了朱國弼一眼，壓低聲音嗬斥。
“糊塗！陛下讓我們等，那就是聖意！
你想抗旨不成？再冷再餓也得給我忍著！
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想保住家族的富貴？”
張維賢畢竟是勳貴之首，威嚴還是有的，這一通嗬斥下去，朱國弼立刻閉口不言。
恭順侯吳惟英在一旁搓著手，唉聲歎氣。
“唉，國公爺，不是我們沉不住氣。隻是……隻是陛下這態度，明顯是在敲打我們啊。
城外迎接時就沒給好臉色，現在又……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
“你知道就行，那就更要老實一點！”
張維賢沒好氣的說道。
崇禎的敲打，張維賢何嘗不知？
他混跡官場幾十年，崇禎那點心思，他門兒清。不就是因為京營的事兒嘛！
以前陛下手裡沒兵，所以對京營的爛賬睜隻眼閉隻眼。
可現在不一樣了，陛下攜大勝之威，手裡握著秦良玉、滿桂、趙率教等一眾虎狼之師，腰桿硬了，這是要拿京營開刀，順便收拾他們這些“蛀蟲”了！
“沉住氣！”
張維賢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陛下越是如此，我們越不能慌。待會兒見了陛下，態度要放恭敬，認錯要誠懇，捱打要站穩，京營的虧空……能補多少補多少，務必讓陛下看到我們的‘悔過之心’。”
張維賢在心裡盤算著，大不了吐些銀子出來，隻要保住兵權，還愁沒有機會賺銀子嘛。
然而，張維賢還是低估了崇禎的決心。
崇禎要的，可不是他們吐點銀子那麼簡單，而是要徹底革除京營積弊，將這些勳貴對軍隊的影響力連根拔起！
…………
薊州府衙內。
崇禎慢悠悠的醒來，主要是肚子餓了。
不過，崇禎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踏實。
夢裡，他彷彿看到了大明的鐵騎踏遍白山黑水；看到了新式的火槍火炮轟鳴，打得四方蠻夷望風披靡；
看到了海麵上，掛著“明”字大旗的巨艦劈波斬浪，開啟了大航海時代……
這夢做得，比喝了十碗人參湯還提氣。
“方正化！”
崇禎醒來後大聲呼喚，主要是肚子餓了！
“皇爺，奴婢在。”
“備飯，朕餓了！”
“是，皇爺！”
方正化以為崇禎要宣見門外的三位，沒想到陛下這是要吃飯。
皇爺是不是把他們都忘了？
方正化內心糾結，要不要提醒一下。
“咋？還有事？”
看著方正化不動，崇禎詢問。
“皇爺，英國公他們………”
“哎呀！”
崇禎一拍腦袋。
“差點把他們給忘了！”
崇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方正化看到崇禎這個反應，直接懵了！
好家夥，皇爺不愧是皇爺，讓一個國公兩個侯爺在外麵等了快三個時辰了，結果皇爺忘了！
霸氣！
“去把他們宣進來吧！”
崇禎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是！”
方正化領命而去。
就在三位勳貴快要凍成冰雕，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時候，府衙大門終於“吱呀”一聲再次開啟了。
方正化走了出來，臉上依舊掛著恭敬卻疏離的笑容。
“國公爺，兩位侯爺，陛下剛處理完政務，宣三位進去覲見。”
方正化也是說瞎話不眨眼。
方正化：瞎話，都瞎了，眨什麼眼！
三人如蒙大赦，也顧不上腿腳麻木，連忙整理了一下衣冠，跟著方正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了溫暖的府衙。
一進大堂，暖融融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三人幾乎舒服得呻吟出聲。
隻見崇禎已經端坐在主位上，換了一身常服，手裡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正慢條斯理地吹著氣，神情慵懶，彷彿剛睡了個好覺。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崇禎根本沒必要隱瞞，自己就是故意讓你們三個人吃癟。
咋滴！
這就是零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明天子！
對比之下，張維賢三人就顯得更加狼狽不堪，頭發被風吹得淩亂，臉上凍得青紫，官服上也沾了些塵土，哪還有半點平日的雍容華貴！
崇禎並不在意三人！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人撲通跪下，聲音都帶著顫抖，多半是凍的。
崇禎放下茶盞，目光淡淡地掃過他們，故意停頓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卻更有壓迫感。
“平身吧。讓三位愛卿久等了。
朕方纔……嗯，處理了一些緊急軍務，一時忘了時辰。”
“臣等不敢！陛下日理萬機，臣等等候是應該的！”張維賢趕緊代表發言，姿態放得極低。
麵對張維賢等人的帶著刻意討好的話語，崇禎隻是笑了笑，但是那笑容卻未達眼底。
現在的崇禎可不是剛登基的小白了，現在可是大權在握。
該不客氣的時候，必須要狠起來。
所以隨後，崇禎一開口，便直擊三人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