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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詞犀利
崇禎一番說辭十分的嚴厲，但是，你以為這就結束了？
並沒有，厲害的還在後麵呢。
崇禎對張維賢三人靈魂的鞭撻還沒結束。
“祖製是讓京營成為國之利刃，不是讓你們把它變成鏽跡斑斑、一碰即碎的廢鐵！
京營在你們手上爛成這個樣子，你們對得起太祖、成祖皇帝的在天之靈嗎？！
你們對得起你們那些隨同太祖、成祖浴血奮戰、建功立業的列祖列宗嗎？！”
崇禎這最後這一句，直擊靈魂！
張維賢、吳惟英、朱國弼三人如遭雷擊，渾身劇震！
崇禎的話，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他們最敏感、最無法迴避的痛處！
他們的先祖，英國公張輔、恭順侯吳克忠、撫寧侯朱謙…………
哪一個不是跟著永樂皇帝在屍山血海裡拚殺出來的功勳？
哪一個不是靠著實打實的軍功才掙下這世襲罔替的爵位和榮耀？
那時的勳貴，是大明的脊梁，是戰場上的雄獅！
那時候的京營是先祖們的榮耀，是大明的守護神！
可到了他們這一代呢？
京營成了他們撈錢的工具，兵權成了他們維護地位的籌碼。
他們躺在祖先的功勞簿上，享受著榮華富貴，卻把祖先最看重的武勇、責任忘得一乾二淨！
把祖先參與締造、曾無比榮耀的京營，糟蹋成瞭如今這副鬼樣子！
羞愧！
無地自容的羞愧感如同潮水般將他們淹沒！
張維賢老臉漲得通紅，彷彿被人狠狠抽了幾十個耳光，火辣辣地疼。
張維賢想反駁，想辯解，在他看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張維賢很想說，京營變成如今這副狀況又不是他的原因，他接手京營的時候，也不比現在強多少。
要怪就要怪之前………
感覺哪裡有點不對，之前掌控京營的人，不也是自己的先人祖宗嘛？
額………此時此刻，想反駁的話卡在了張維賢的嗓子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自己一個活著的人，總不能把鍋甩給自己死去已久的先人吧！
所以，麵對崇禎鐵一般的事實和這誅心之問麵前，任何語言似乎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張維賢等人隻能深深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崇禎那灼灼的目光。
吳惟英和朱國弼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麵上。他們彷彿看到了祖先失望而憤怒的眼神，在冥冥之中注視著他們這些不孝子孫。
整個廳堂鴉雀無聲，隻剩下崇禎因激動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以及三位勳貴無比沉重和羞愧的心跳聲。
但是，經常羞愧的人都知道，羞愧隻是一時的。
因為臉麵在利益麵前有時候真的一文不值。
崇禎嚴厲的話語，雖然能夠喚起了三人的羞恥心，但是羞恥之後，張維賢想到自己的搖錢樹要倒了。
自己的聚寶盆要砸了！
失去京營，自己將會失去現有的權勢之後，張維賢收起了自己的羞恥心。
他要繼續戰鬥，繼續和崇禎戰鬥到底。
下定決心之後，張維賢毅然決然的抬起了頭，眼睛裡又燃起了鬥誌。
崇禎就知道，這些既得利益者不可能是自己用三言兩語就能勸服的。
事情要是都能這麼容易的話，那自古以來的改革就不會這麼艱難了。
但是，崇禎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怎麼樣，無論有多少困難，京營必須得改，而且是徹底的改！
所以，崇禎做好迎接一切挑戰的準備。
看到張維賢抬起了鬥爭的腦袋，崇禎沒有意外。
“怎麼？英國公還有什麼話要說？是準備向朕請罪嘛？”
崇禎先發製人，直接占據先機！
張維賢聽到崇禎那冰冷的質問，心知自己剛才那番話確實觸碰了逆鱗，但他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張維賢強自鎮定，將頭埋得更低，聲音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懇切”。
“陛下息怒！臣……臣隻是憂心國事，唯恐驟然大變，激起兵變，驚擾了京師安寧，動搖國本啊！”
張維賢頓了頓後繼續說道。
“京營目前尚有三萬餘人，多是世代軍戶，一旦驟然失了生計，難免有人鋌而走險…………
臣，臣是一片赤誠，為陛下計，為社稷慮啊！”
張維賢巧妙地將“威脅”包裝成了“忠言逆耳”，試圖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
然而，崇禎早已看穿了他的把戲。
“為朕計？為社稷慮？”
崇禎重複著這兩個詞，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諷刺。
“好一個為朕計！好一個為社稷慮！”
話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巨響！
崇禎猛地抓起禦案上那盞還冒著熱氣的景德鎮禦窯青花茶盞，狠狠地摜在了地上！
上好的瓷器瞬間粉身碎骨，滾燙的茶水和碎片四散飛濺，有幾片甚至崩到了張維賢等人的官袍下擺上，嚇得吳惟英和朱國弼渾身一哆嗦。
“欺天啦！欺天啦！！”
崇禎張開雙臂，狀若瘋癲地向著虛空呐喊，臉上的肌肉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扭曲，雙眼圓睜，布滿了血絲。
崇禎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充滿了帝王的震怒和一種被臣子逼迫的悲愴感，極具衝擊力。
守在外麵的方正化以為裡麵發生了變故，立刻帶著幾名精銳親衛“哐當”一聲撞開門衝了進來。
方正化手按刀柄，眼神銳利地掃視全場，瞬間鎖定在跪地的三位勳貴身上，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皇爺！皇爺您沒事吧？！”
方正化一個箭步護在崇禎身前，焦急地詢問。
崇禎擺了擺手，示意方正化退開一些，但目光始終如冰冷的刀鋒，死死釘在張維賢身上。
崇禎現在這番模樣，表演成分固然有，但張維賢那句隱含兵變威脅的話，確實觸及了他作為皇帝最敏感的神經。
這怒火是半真半假，卻因此更具威力。
“朕沒事。”
崇禎的聲音沙啞，隨後緩緩抬起手，指向地上跪伏的三個身影。
隨後，崇禎聲音顫抖著，一字一頓的說道。
而這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