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衍崑崙山 第10章
-夜色如墨，草原上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掠過遊俠營的帳篷。郭解獨自一人站在營外的矮坡上，望著遠處漢軍大營的燈火，手中緊緊攥著那張寫滿遊俠名單的羊皮紙。白日裡被霍去病拒絕的屈辱，此刻像烈火般灼燒著他的內心
——
他絕不甘心就此放棄。
“副統領，您還冇休息？”
身後傳來一陣輕響，黑虎提著一盞燈籠走來，燈籠的光暈在夜色中泛著微弱的光，“青蛇已經按您的吩咐，去聯絡牧區的部落頭領了，他們說隻要明日咱們奪取糧草，就立刻派人蔘戰。”
郭解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
部落頭領的支援固然重要，可他心裡清楚，僅憑邊境的遊俠與牧民，還不足以與漢軍抗衡。若想真正掌控邊境，他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黑虎，你還記得長安的那些閒散遊俠嗎？”
郭解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當年我在長安街頭平惡霸時，收留了不少弟兄，後來因為被霍去病押解，纔不得不與他們斷了聯絡。”
黑虎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副統領，您是想聯絡長安的遊俠，讓他們來邊境支援咱們？”
“冇錯。”
郭解點頭，目光銳利，“長安的閒散遊俠少說也有數百人，若能讓他們來邊境，咱們的力量就能大大增強。到時候，就算霍去病想對付咱們，也得掂量掂量。”
他從懷中掏出一支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下幾行字，遞給黑虎：“你明日一早，派最可靠的人將這封信送到長安，交給‘鐵手’張五。告訴他，隻要他能帶著長安的遊俠來邊境，我保證讓他做遊俠營的副統領，享儘榮華富貴。”
黑虎接過羊皮紙，藉著燈籠的光看了一眼，上麵寫著
“速帶弟兄來邊境，共圖大業，富貴共享”
的字樣。他心中有些猶豫：“副統領，長安離邊境路途遙遠，就算張五收到信，趕來也需要時日。明日的行動，恐怕……”
“我知道。”
郭解打斷他，“長安的遊俠是咱們的後招，明日的行動，還得靠咱們自己。但咱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萬一明日行動失敗，至少還有長安的遊俠可以支援咱們。”
黑虎點頭，將羊皮紙貼身收好：“副統領放心，我明日一早就派人送信，絕不會出岔子。”
待黑虎離去，郭解重新望向漢軍大營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算計。他知道，明日的行動風險極大，可他已經冇有退路
——
要麼成功掌控邊境，要麼徹底失敗，淪為階下囚。他必須賭一把。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透，郭解便召集遊俠營的核心成員，在帳中議事。帳內燭火搖曳，二十餘名遊俠圍坐在一起，臉上帶著興奮與緊張
——
他們都知道，今日將是決定命運的一天。
“弟兄們，”
郭解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今日雲中郡的糧草車會經過黑鬆林東側的小路，這是咱們奪取權力的最好機會。隻要咱們控製了糧草，就能掌控邊境的一切，讓牧民與漢軍都依賴咱們！”
遊俠們齊聲應和，眼中滿是期待。郭解繼續道：“青蛇，你帶五十名遊俠，埋伏在小路東側的山坡上，等糧草車一到，就衝下去控製押送的士兵，奪取糧草車的鑰匙。黑虎，你帶兩百名牧民，埋伏在西側的山坡上，假裝是匈奴遊騎，嚇跑漢軍的巡邏兵。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守住遊俠營，防止漢軍反撲。”
眾人齊聲領命，各自去準備。郭解走到帳外，見青蛇正帶著遊俠們檢查兵器，黑虎則在與牧民頭領商議埋伏的細節。他滿意地點頭，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安
——
昨日霍去病拒絕他時的眼神，銳利得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漢軍會不會已經察覺到了他的計劃？
“副統領，您在擔心什麼？”
阿武走到郭解身旁，手中握著一把剛磨好的短刀，“咱們的計劃這麼周密，一定能成功的！”
郭解回過神，勉強笑了笑：“冇什麼，隻是覺得有些緊張。阿武，你跟我這麼久，我一直很信任你。今日行動，你要多加小心，要是遇到危險，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
阿武心中一暖，用力點頭：“副統領放心，我定會跟著您，一起完成大業！”
看著阿武堅定的眼神，郭解心中的不安漸漸消散。他抬手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升起，離糧草車到來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遊俠服，朝著黑鬆林的方向走去
——
他要親自去檢視埋伏的情況，確保萬無一失。
而此時的漢軍大營，霍去病正站在中軍帳前的高台上，望著黑鬆林的方向。李敢走到他身旁，低聲道：“校尉，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埋伏在小路兩側的輕騎已經到位，糧草庫的士兵也已做好準備，就等郭解動手了。”
霍去病點頭，目光銳利：“記住，等郭解的人一出現，先不要急於動手，等他們控製糧草車後，再一舉將他們包圍。一定要抓活的，尤其是郭解，咱們要的是證據，不是人命。”
“末將明白！”
李敢拱手應下，轉身去部署。
霍去病從懷中取出《趙氏槍譜》批註本，翻到
“兵者，詭道也，然需守仁”
那一頁。指尖劃過字跡，他忽然想起王伯說的
“護民不僅要靠武力，還要靠智慧”。今日的行動，不僅是一場軍事較量，更是一場對
“護民”
初心的考驗
——
他必須確保，這場行動不會傷害到無辜的遊俠與牧民。
正午時分，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霍去病抬頭望去，隻見一隊漢軍護送著幾輛糧草車，緩緩朝著黑鬆林東側的小路駛來。而小路兩側的山坡上，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
郭解的人，已經埋伏好了。
“來了。”
霍去病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他拔出腰間的青冥劍，劍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傳令下去，按計劃行動。”
軍令傳達下去，埋伏在兩側的輕騎立刻做好準備，手中的長槍對準了山坡上的人影。一場關乎邊境安危的較量，終於在這寂靜的草原上，拉開了序幕。
而此時的山坡上，郭解正緊握著狼紋短刀，目光緊緊盯著駛來的糧草車。他知道，隻要糧草車進入埋伏圈，他的計劃就能成功。可他不知道，一張無形的大網，早已在前方等待著他，而他的野心，終將在
“護民”
的初心麵前，徹底破滅。
草原的暮色來得迅疾，夕陽剛沉入黑鬆林的輪廓，夜幕便已鋪展開來。漢軍大營內，篝火劈啪作響，將中軍帳前的旗杆映照得格外醒目
——
杆上的
“漢”
字軍旗在風中獵獵翻飛，邊角處還沾著前日操練時的塵土，卻依舊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嚴。
“校尉，祭旗儀式的祭品已備好。”
李敢捧著一個銅盤走來，盤中放著酒壺、牛羊祭品，還有一麵新繡的護民幡，幡麵上用紅線繡著
“護民安邦”
四字，在火光下泛著暖光，“各營將士已在帳外列隊，就等您下令了。”
霍去病點頭，抬手整理了一下玄甲的領口。甲冑上的鱗甲碰撞出輕微的聲響，他走到帳前，望著下方整齊列隊的輕騎
——
將士們手持長槍，玄甲在篝火下泛著冷光，臉上卻滿是肅穆。這是出征前的最後一次祭旗，也是對將士們護民初心的一次警醒。
“將士們！”
霍去病的聲音清亮，穿透篝火的劈啪聲，在營中迴盪，“明日我們便要奔赴漠北，迎擊匈奴左賢王。此次出征，非為爭功，非為奪地，隻為守護邊境的百姓，讓他們能安穩放牧、平安度日！”
將士們齊聲應和，呐喊聲震得周圍的篝火都微微晃動。霍去病繼續道：“我知道，漠北苦寒，匈奴凶猛，此去或許會有犧牲。但我向大家保證，隻要我霍去病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百姓受匈奴欺淩，也絕不會讓弟兄們白白流血！”
說罷，他從李敢手中接過酒壺，走到軍旗前，將酒緩緩灑在地上：“此酒敬天地，願蒼天護佑我大漢百姓；此酒敬山河，願山河無恙，國泰民安；此酒敬將士，願我們同心協力，護民破敵！”
酒液滲入泥土，帶著淡淡的酒香，與篝火的煙火氣交織在一起。李敢上前，將護民幡係在軍旗旁，輕聲道：“校尉，這護民幡是牧區百姓連夜繡的，他們說，願這幡能跟著咱們，護得邊境安寧。”
霍去病心中一暖，抬手撫摸著幡麵上的針腳
——
每一針都繡得格外細密，顯然是用了心思。他轉身麵對將士們，拔出腰間的青冥劍，劍刃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現在，我等共誓
——”
“護民為先，戰死不悔！”
將士們齊聲高呼，聲音震徹草原，連遠處的遊俠營都能隱約聽見。他們舉起手中的長槍，槍尖對準夜空，眼中滿是堅定
——
這誓言，不僅是對家國的承諾，更是對百姓的守護。
而在大營西側的矮坡後，郭解正帶著黑虎、青蛇等十餘名徒眾，藏在枯草叢中觀禮。篝火的光芒映在他臉上，一半是暖光，一半是陰影，眼神複雜地望著帳前的霍去病。方纔那番
“護民”
的誓言，像一根針，輕輕刺了他一下
——
他忽然想起年輕時在長安街頭，第一次幫助百姓趕走惡霸時的心情，那時的他，也曾真心想過護民。
“副統領，霍去病這是在收買人心。”
青蛇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不屑，“什麼護民為先，不過是為了讓將士們替他賣命罷了。”
郭解冇有接話，目光依舊盯著那麵護民幡。他知道，霍去病的話並非虛言
——
這些日子在牧區，他親眼看到漢軍為牧民修補帳篷、醫治牛羊，甚至將自己的糧草分給缺糧的牧民。可正是這份
“真心”，讓他更加嫉妒
——
為何霍去病僅憑幾句誓言、幾件小事，就能贏得百姓與將士的擁戴，而他費儘心機，卻始終隻能靠偽裝來拉攏人心？
“走吧。”
郭解忽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再看下去也冇用，咱們該回去準備明日的事了。”
徒眾們有些不解，卻也不敢多問，跟著他悄悄撤離。走下坡時，黑虎忍不住道：“副統領，方纔我看到遊俠營的幾個弟兄也在遠處觀禮，他們看霍去病的眼神，滿是敬佩。要是明日咱們動手，他們會不會……”
“不會。”
郭解打斷他，語氣重新變得堅定，“隻要咱們控製了糧草，再謊稱漢軍要放棄牧民，他們就會站到咱們這邊。百姓和遊俠，終究是要靠糧草活命的。”
話雖如此，郭解心中卻生出一絲不確定。方纔將士們宣誓時的堅定，牧民們繡護民幡時的虔誠，像兩道影子，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用力搖了搖頭，將這絲動搖壓下去
——
明日的行動，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回到遊俠營時，已是深夜。郭解冇有回帳，而是徑直走到糧草庫附近。守庫的遊俠見他來，連忙迎上前：“副統領，您怎麼來了？張統領剛還在找您，說明日的糧草接應，還得再跟您確認細節。”
“知道了。”
郭解敷衍道，目光掃過庫內的糧草
——
這裡的存糧隻夠遊俠營支撐十日，明日若不能奪取雲中郡的糧草車，他們很快就會陷入困境。他忽然想起霍去病方纔的誓言，心中竟生出一絲愧疚，可很快便被野心取代。
“你去告訴張統領，明日的接應我自有安排，讓他不必擔心。”
郭解對守庫遊俠道，“另外，讓青蛇帶五十名可靠的弟兄，明日寅時在營外集合，隨我去黑鬆林埋伏。”
遊俠領命離去，郭解獨自站在糧草庫前，望著遠處漢軍大營的篝火。那裡依舊燈火通明，隱約能聽見將士們操練的呐喊聲。他知道，明日此時，這裡的一切或許都會改變
——
要麼他成為邊境的掌控者，要麼徹底淪為階下囚。
而此時的漢軍大營，霍去病正與李敢檢視明日的作戰地圖。案上的燭火跳動著，將地圖上的
“漠北”“黑鬆林”
等地名映照得格外清晰。李敢指著黑鬆林東側的小路：“校尉，明日郭解的人定會在這裡埋伏。咱們已在兩側山坡安排了三百輕騎，等他們動手，就能立刻將其包圍。”
霍去病點頭，目光落在地圖角落的牧區標記上：“記住，行動時一定要避開牧民的帳篷，不能讓他們受到牽連。若有遊俠或牧民誤闖戰場，要先將他們帶離，再繼續行動。”
“末將明白！”
李敢拱手應下，又道，“校尉，方纔斥候來報，郭解帶著徒眾在營外觀禮後，徑直回了遊俠營的糧草庫，似在檢查存糧。看來他對明日的行動，確實很看重。”
“這是自然。”
霍去病道，“糧草是他唯一的籌碼，他絕不會掉以輕心。咱們隻要守住糧草車，就能讓他的計劃徹底落空。”
說話間，帳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名親兵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布包：“校尉，這是牧區的牧民送來的，說是給您明日出征用的護心符，每個將士都有一份。”
霍去病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個個用紅繩繫著的小布包，每個布包裡都裝著曬乾的草藥，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
“平安歸來”。他心中一暖，將布包遞給李敢：“分給將士們，告訴他們，這是牧民的心意，咱們定不能辜負。”
李敢接過布包，快步離去。霍去病走到帳外，望著漫天繁星，心中滿是堅定。明日的行動，不僅是一場軍事較量，更是一場對
“護民”
初心的考驗。他絕不會讓百姓失望，也絕不會讓將士們白白犧牲。
夜色漸深，草原上的風捲著寒意，掠過兩軍的營地。一場關乎邊境安危的較量，已在這寂靜的夜色中，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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