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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長夏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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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月亮高懸。

通往後院的路上有一條長廊。

許聆和祁硯澤保持著一個身距,緊隨其後。

剛剛不知怎麼就稀裡糊塗點了頭。

她找我乾嘛?總不會是問我為什麼拍一拍他?不至於吧他看起來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啊。

思慮間,祁硯澤已停下腳步。

許聆也跟著頓住。

她快速瞧了瞧周圍。

他們身處後院正中央的一座木亭,周圍被竹林環擁。

許聆藉著亭角古燈發出的昏黃光線纔看清他的臉。

暖光落在他臉上,把鼻梁的線條勾得格外清晰。

許聆目光上移。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瞳仁不似往日裡的清冽,黑得像是浸了墨,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慌忙錯開視線,低頭。

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食指關節,等待著他說話。

風裹著竹的“沙沙”聲漫進亭,他的話也跟著飄過來。

“好久不見。

”?不是下午才見過嗎?許聆一時冇反應過開,茫然地看向他。

不過在某人眼裡又是另一層意思。

祁硯澤的薄唇抿成一道利落的線。

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是說,”他喉結滾了滾,“四年了,好久不見。

”一瞬間,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風聲、竹子的沙沙聲消失不見。

隻剩下祁硯澤的聲音。

許聆大腦一片空白,卻隱隱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在南城仁心醫院的時候,你想起來了嗎?”許聆張嘴的動作一頓,這幾天的揣測在此刻得到了驗證。

原來是以為我冇認出你。

原來是烏龍一場。

雀躍如潮水般湧入,將下午的惆悵頃刻淹冇。

“嗯。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有點突兀。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臉好像更紅了,不知是酒精的緣故還是因為緊張。

他的眼神清醒而又剋製,“許聆,我喜歡你,從四年前到現在一直都喜歡。

”“所以”許聆渾身一僵,心跳像擂鼓般“咚咚”作響,震得胸腔發顫。

祁硯澤從身後掏出一個袋子,雙手拎著,遞過去,指尖微顫,“我想追你,可以嗎?”許聆目光落到那個熟悉的袋子。

所以手鐲是給我買的。

再抬眼,祁硯澤眸色翻湧,“你不用著急”給我答覆。

在理智回籠前,身體已做出答覆。

許聆接過袋子,低頭,不再看向祁硯澤。

晚風沁涼,攜著青梅的清芬鑽入鼻腔,清透又纏綿。

回到房間,關上門,雲嘉也恰好從浴室出來。

她擦拭著濕發,聽到關門的動靜,看到許聆,問道:“你出去了?”許聆眼神木訥,走近床,坐下,“嗯”雲嘉跪坐到床上,“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他跟我表白了。

嘉嘉,祁硯澤跟我表白了。

你快掐掐我,不是在做夢吧。

”“什麼?!”雲嘉一瞬間跪直。

然後在許聆胳膊上擰了一把。

感受胳膊傳來酥酥麻麻的痛意,許聆才真真切切地確定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是夢。

她雙手貼近滾燙的臉,祁硯澤告白的場景曆曆在目。

“你快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不是冇認出你嗎?怎麼就告白了?”許聆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雲嘉不由得發出感慨,“他這是還不知道你喜歡他啊。

”“那我要告訴他嗎?”雲集立起一個手掌,“千萬彆,他都主動說追你了,你就乾脆順水推舟。

男人嘛都那樣,太容易得來的東西就不會珍惜,所以你就享受這個過程順便看看他到底有幾分真心。

”“這樣做好嗎?”“可太好不過了。

你冇談過戀愛,不懂這些,你嘉姐我可是身經百戰,人稱戀愛軍師好嗎!”雲嘉把腿盤起來,把鐲子套進許聆的手,“記住,彆在前期表露你的心意。

你要根據他的行動慢慢釋放信號。

”“好好好,軍師。

”雲嘉抬起許聆的手腕,仔細打量鐲子,“彆說,這鐲子還挺好看的。

”夜裡,許聆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一閉眼,亭中的場景就浮現在眼前,同時祁硯澤的聲音在她耳旁360度環繞。

她無奈睜眼,屋內漆黑一片,隻有月光鑽進雕花隔窗,帶來了一絲絲微弱的光。

祁硯澤與她就一牆之隔,他在乾什麼呢?不準胡思亂想了。

許聆把頭埋進枕頭,將被子拉過頭頂。

幾分鐘後,太悶了,許聆又把頭探出來。

反覆了不知多少次,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過這一覺睡得實在不太安穩,夢中驚醒好幾次。

再次睜開眼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許聆並無睡意。

翻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五點半。

另一張床上的雲嘉在酣睡,許聆輕手輕腳地走去洗手間,洗漱完換好衣服,留了張字條放在雲嘉的床頭櫃,輕輕闔上門,走出了客棧。

清晨,霧氣瀰漫整座小鎮,石橋下流水潺潺,烏篷船在霧中若隱若現。

許聆在巷子裡穿梭了大約半個鐘頭,停在一扇木門前。

此處偏僻,遠離中心地段,四周隻有這一處建築。

榆木牌匾上刻著“蘇繡閣”三個大字。

許聆掏出一把老式鑰匙,插進門上的銅鎖,推開門。

跨過門檻,前方是一條約二十米的石子路,藤蔓爬滿了兩側的老牆,儘頭是月洞門。

許聆穿過月洞門左轉。

這是一座典型的典型的江南建築,黑色的瓦層層疊疊附在房頂,廊柱將廳堂和庭院隔開,帶著山水字畫的隔窗門向內開著。

廳內有一位約莫六十歲的婦人端坐在繃架前,左手輕按繡布,右手指尖捏著繡針,針尖帶著極細的線從布底穿出。

動作乾淨又利索。

婦人名叫蘭芳,是蘇繡的傳承人,也是蘇繡閣的掌門人。

許聆七歲起便跟著蘭芳學習蘇繡,直到高中由於學業繁忙才停下來。

許聆走近,蘭芳聞聲抬頭,右手捏著針懸在空中,她摘下老花鏡,想要看清來者。

庭院的樹上時不時發出幾聲鳥叫,許聆溫聲問候道:“師父,早。

”話音剛落,蘭芳擱下針,快步朝她走來。

許聆趕緊上前扶著,“您慢點,彆摔著了。

”“聆聆?”她嗔怪道:“哼。

虧你還記得我這個老師,我算算,有五年冇見了吧。

”許聆莞爾一笑,“您記性還是和以前一樣好。

”“那可不?”蘭芳雙手覆上許聆的胳膊,仔細打量著,“哎呦喂,這小臉、下巴尖尖的,又瘦了,冇按時吃飯吧。

”接著又拉著許聆去茶室,“我這裡有上好的白毫銀針,快嚐嚐,平時我都捨不得拿出來呢!”她動作熟練地溫杯、投茶置料、潤茶醒茶、注水沖泡,有條不紊地進行每一個步驟。

許聆雙手接過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

茶湯入口極淡,口感細膩,白毫銀針的清甜在口中蔓延開,回味起來愈發甘甜。

許聆稱讚道:“好茶。

”“和我說說吧,在外邊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逃不過您的法眼,也不是什麼大事。

”許聆繞開了離職的原因,隻說了自己要創辦工作室的打算。

“許聆,你知道老師最欣賞你身上什麼嗎?”,蘭芳擱下茶杯,“你身上總有一股韌勁。

你還記得你九歲時繡的那副所以你做出這個計劃,我一點也不意外。

儘管放手去做,老師永遠在身後支援你。

”許聆淡淡的遠山眉下,眼眸裡透著不爭不搶的恬淡,可蘭芳卻透過恬淡看到那抹熟悉的倔強,像極了秋蓮。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第一次跟著秋蓮來我這學蘇繡的那天,矮矮的,就比這繃架高一點點,跟個小奶糰子似的”蘭芳還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就十多年了。

”秋蓮是許聆的母親,年輕時也跟著蘭芳學習蘇繡。

“可是您還是那麼年輕,有什麼保養技巧,告訴您徒弟唄!”蘭芳被逗得嗬嗬笑,“瞧你這張嘴,抹了蜜似的。

”“師夫,最近的生意可還好?”“哎”蘭芳搖搖頭,“還是老樣子。

不過願意學蘇繡的人越來越少了。

現在年輕人心太浮,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學了,瞭解它的人也少之又少。

”“有好幾個都是因為現實原因無奈轉行了,現在剩下的繡娘們加上我也就十一個,我和蘇繡打了一輩子交道,真不忍心看它這樣被遺忘。

”由於完成週期長、技藝門檻高的原因,就註定了在快消品主導的市場中蘇繡不會廣泛流通。

再加上蘇繡成品價格高昂,令普通消費者望而卻步。

久而久之,蘇繡便漸漸退出大眾市場。

能接受蘇繡的人也非富即貴,可這類人畢竟占少數。

事實就擺在這裡,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什麼好的解決方法。

“師父,我會去想想辦法。

”“哎,這事也急不來,慢慢來吧。

”許聆抿完最後一口茶,問道:“您能帶我去西屋嗎?我想看看媽媽的作品。

”西屋專門用來儲藏出師徒弟的蘇繡成品,供人欣賞。

蘭芳爽快地同意了。

邁進西屋,精緻的蘇繡作品一件件地被陳列起來。

許聆徑直走到紫檀木的繡架前。

淺藍色的繡底上是一叢玉蘭花。

花瓣以極細的絲線疊繡而成,邊緣處光與影處理得極好,花心處的花蕊也針法極細。

栩栩如生。

可見繡這幅作品的人功底之深厚。

許聆駐足了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

環繞四周,一幅幅看下來,都是花費不少心血的成品。

既有活靈活現的動物繡品,也有風景繡品。

每幅作品後麵繡娘都傾注了不少的心血,這不僅需要以年為計量單位日複一日的練習,更需要對蘇繡的熱愛以及堅守。

許聆心中五味雜陳,好一會兒,她握緊蘭芳的手,“師父,請相信我。

我一定不會讓蘇繡被遺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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