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出正道救雙姝 第13章
萬毒沼的毒瘴，濃稠得如同凝固的灰綠色血液，沉重地壓在淩霄的肩頭。他揹著清玥，抱著夜璃，每一步都深陷在粘稠的泥沼中，如同揹負著整個世界的絕望。毒道遺老那瘋狂而絕望的低語，還在他腦海中迴盪——“融合正邪”、“引毒入體”、“魂飛魄散”……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上。
但他彆無選擇。
就在他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準備踏入那通往葬毒淵的墨綠色毒潭時——
“嗡——！”
一聲清越悠揚、卻帶著無上威嚴的鐘鳴，如同九天神音，驟然撕裂了萬毒沼死寂的毒瘴！
緊接著，一股浩瀚、純淨、至剛至陽的氣息，如同決堤的天河，自天際滾滾而來！所過之處，那濃稠的灰綠色毒瘴，竟如同冰雪遇陽般，發出“滋滋”的哀鳴，被強行逼退、淨化！
天空，被染成了純淨的金色！
淩霄猛地抬頭，瞳孔驟縮！
隻見萬毒沼上空，不知何時，懸浮著三道身影！
為首一人，鬚髮皆白，麵容古拙，一襲玄青色道袍，手持一柄古樸長劍，正是玄天宗戒律長老——玄誠子！他身後，兩名氣息同樣深不可測、身著長老服飾的老者，分立左右，眼神冰冷，如同看待死物般俯視著下方的淩霄。
而在三人中央，懸浮著一麵巨大的、非金非玉、通體晶瑩剔透、散發著無量金光的寶鏡！
鏡麵之上，雲紋流轉，日月星辰之象隱現，一股鎮壓諸邪、滌盪乾坤的恐怖威壓，瀰漫開來！
正是玄天宗鎮宗三寶之一——“昊天鏡”！
“淩霄！孽障！還不束手就擒！”玄誠子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震得下方泥沼都在顫抖，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的殺意，“攜魔女，挾聖女，叛逃宗門，罪不容誅！今日，老夫攜昊天鏡至此，便是要清理門戶，奪回聖女，以正天道！”
天道？！
淩霄的心，瞬間沉入穀底，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著無儘的悲涼，在胸中炸開！又是天道！又是正道！在他們眼中，清玥和夜璃的命，永遠比不上那虛無縹緲的“天道”和“宗門清譽”！
“清理門戶？”淩霄緩緩站直身體，儘管搖搖欲墜，但一股不屈的劍意，卻從他身上沖天而起，與那浩瀚的昊天鏡金光，悍然對撞！“玄誠長老，你們口口聲聲天道、正道，卻要眼睜睜看著兩個為救同門而瀕死的女子去死！這樣的天道，我淩霄——不屑一顧！”
“放肆！”左側的長老厲聲嗬斥，“冥頑不靈！昊天鏡下，萬邪辟易！給我鎮壓！”
“嗡——！”
昊天鏡光芒大盛！一道粗大的、凝練如實質的金色光柱，如同天罰之矛，撕裂毒瘴，帶著淨化一切汙穢、鎮壓一切邪魔的恐怖威勢，朝著淩霄當頭罩下！
光柱未至，那浩瀚的純陽之力，讓淩霄體表那層微弱的幽冥護膜，如同沸湯潑雪般，瞬間消融！更讓他背上的清玥，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她體內的浩然正氣，竟與這昊天鏡的純陽之力，產生了劇烈的衝突！如同兩股同源卻失控的洪流，在她體內瘋狂衝撞！
“呃啊——！”清玥痛苦地蜷縮起來，臉色瞬間由灰敗轉為病態的潮紅，七竅之中，竟隱隱有金色與灰綠交織的血絲滲出！
“清玥！”淩霄目眥欲裂！昊天鏡的力量，非但冇有壓製她體內的毒素，反而加劇了她體內正氣與毒素的衝突！這所謂的“正道重寶”，此刻竟成了催命符！
“布‘三才鎖天陣’！困住他！奪回聖女！”玄誠子冷喝一聲，手中長劍一揮！
另外兩名長老，瞬間分三個方位落下，呈品字形，將淩霄所在的毒潭區域，牢牢圍住！三人手中長劍同時揮動，三道磅礴的劍氣沖天而起，在空中與昊天鏡的金光交織，瞬間形成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金色符文和劍氣構成的牢籠，將淩霄和毒潭，徹底封鎖！
天羅地網，已然佈下！
淩霄，插翅難飛！
“淩霄！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玄誠子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審判，“交出魔女，放下聖女，自廢修為！老夫可念在你昔日功勞，留你一條性命，囚禁於思過崖，終生懺悔！”
自廢修為？囚禁終生？
淩霄看著懷中氣息奄奄的夜璃，又回頭看向背上痛苦不堪的清玥，再抬頭看那散發著無量金光、如同天道化身般的昊天鏡，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燬理智的暴戾和決絕，在他胸中炸開！
“哈哈哈……”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悲愴，“留我性命？囚禁懺悔？玄誠長老，你們……真當我是三歲孩童嗎？！”
他猛地抬頭，眼中血光暴漲，斷淵劍發出一聲淒厲到極致的龍吟，劍鋒直指蒼穹，直指那麵巨大的昊天鏡！
“想要她們？！”
“想要我自廢修為？！”
“那就——”
“來拿啊！”
最後一個字落下，淩霄如同被逼到絕境的洪荒凶獸，爆發出最後的、不顧一切的力量！他不再防禦，不再閃避，抱著二女，竟主動朝著那從天而降的昊天鏡金色光柱，悍然衝去！
“斷淵·焚天！”
斷淵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毀般的刺目劍光！劍光不再是銀白，而是帶著一種淒豔的、如同血染般的赤紅！那是他燃燒生命本源、壓榨最後一絲劍元換來的——決死一擊！
赤紅的劍光，如同逆流而上的血色瀑布，狠狠撞向那淨化萬物的金色光柱！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震徹整個萬毒沼！
赤紅與金光，猛烈碰撞！狂暴的能量風暴，以碰撞點為中心，瘋狂席捲！下方的毒潭被瞬間蒸乾大片，泥漿如同海嘯般向四周拍打！三名玄天宗長老佈下的“三才鎖天陣”，光幕劇烈震顫，符文明滅不定！
“噗！”淩霄如遭重擊，一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懷中夜璃蒼白的臉，也染紅了背上清玥的衣襟！他抱著二女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被那恐怖的反震之力，狠狠砸回毒潭邊緣！
“哥……”昏迷中的夜璃，似乎被這劇烈的震盪和淩霄的鮮血刺激，極其微弱地呢喃了一聲，沾滿血汙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淩霄的衣襟。
“淩霄……”清玥也艱難地睜開眼，看著淩霄慘白如紙、嘴角溢血的臉，眼中充滿了無儘的痛苦和……心疼。
“我……冇事……”淩霄強撐著，抹去嘴角的血跡，對著清玥，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後，他掙紮著，再次站起，斷淵劍拄地，劍尖深深插入泥沼，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抬頭，看著空中那麵依舊散發著無量金光、彷彿亙古不變的昊天鏡，看著鏡前那三位神色冰冷、如同天道執法者的長老。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孤獨，湧上心頭。
但他知道，不能倒下！
他低頭，看向腰間那枚冰冷的幽冥教左使令。
又看向清玥頸間，那枚溫潤的冰心玨。
一個瘋狂到極致的念頭，再次在心中燃起！
既然你們用“正道”之名，行逼死我所愛之事……
那我淩霄，便以這“魔道”之器，借這“正道”之寶，行那逆天之舉！
“玄誠長老！”淩霄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你們不是要昊天鏡淨化邪魔嗎？好！我給你們機會！”
他猛地舉起手中的幽冥教左使令，令牌上那猙獰的鬼麵，在昊天鏡的金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此乃幽冥教魔器！夜璃的命牌！你們用昊天鏡，全力淨化它！”
什麼？！
玄誠子三人，以及空中的昊天鏡，都是一滯！淨化魔器？這淩霄……瘋了嗎？！
“你……你想乾什麼？！”玄誠子厲聲喝問。
“乾什麼？”淩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無儘瘋狂的弧度，“當然是……借你們的力，救我的人！”
“昊天鏡，號稱淨化萬邪！我倒要看看，它能否淨化這令牌中，與夜璃同源的幽冥魔氣！若能淨化，或許能間接削弱她體內的毒素！若不能……”
淩霄的目光，掃過懷中夜璃和背上清玥，聲音低沉而決絕：
“那便讓它，連同我淩霄，一起……淨化了吧！”
以身為引，以魔器為橋，引動昊天鏡之力，行那九死一生的豪賭！
淩霄的瘋狂，讓玄誠子等三位長老，都感到了一絲心悸！
“孽障！休要耍弄詭計！”玄誠子眼中寒光一閃，“昊天鏡，淨化魔器！鎮壓此獠！”
“嗡——！”
昊天鏡再次光芒大盛！這一次，那淨化萬物的金色光柱，不再籠罩淩霄，而是精準地、凝練地，如同一柄金色的巨錘，狠狠轟擊在淩霄高高舉起的——幽冥教左使令之上！
“轟——！”
令牌劇震！其上那猙獰的鬼麵，瞬間被金光淹冇！一股精純到極致的幽冥魔氣，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轟然爆發！與那淨化萬物的昊天鏡金光，展開了最原始、最狂暴的碰撞與湮滅！
而淩霄，就站在碰撞的中心！一手高舉令牌，一手死死護住懷中的夜璃和背上的清玥！
狂暴的淨化之力與毀滅性的魔氣，如同兩股失控的洪流，在他體內、體外瘋狂衝撞、撕扯！
“呃啊——！”
淩霄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皮膚瞬間崩裂，鮮血如同泉湧！但他卻死死咬牙，如同釘子般，釘在原地！他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承受著這足以將金丹修士瞬間撕碎的恐怖能量亂流！
他在賭！
賭昊天鏡的淨化之力，能通過令牌，削弱夜璃體內的魔氣與毒素！
賭這狂暴的能量，能暫時壓製清玥體內失控的正氣與毒素！
賭自己，能在這種非人的折磨下，撐到那一絲……渺茫的生機出現！
金色與灰黑的能量風暴，以淩霄為中心，瘋狂肆虐！
玄誠子三人，看著那在能量風暴中心、如同血人般、卻依舊屹立不倒、死死護住二女的淩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震撼。
這……還是那個他們熟悉的、冷靜自持的首席弟子淩霄嗎？
這分明是一個……為救所愛，不惜與天道、與宗門、與自身為敵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