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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叔父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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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迷離(〇一)
又死了一個。……

雨連洗過兩日,那半輪月亮顯得格外明淨,九鯉接過燈籠將柔歌一照,見她果然渾身上下穿著鮮紅的衣裙,又是一對小小金蓮,套著紅色繡鞋,可不正好裝成個嬰靈?

她知道柔歌的脾氣,給自己當場抓獲,必定惱羞成怒有一通脾氣要發,因此隻噙著笑沒吭聲。

柔歌恨著眼睇她,“叫你抓個現成,這下好了!隻管把我交給巡夜的衙役,官府少不得記你一大功!”

九鯉吐一吐舌,“我又沒說一定要把姐姐交給衙役。不如這樣好了,明日就說那天晚上是你湊巧路過這裡,被盧嫂子撞見,錯把你當成鬼了,隻要澄清那鬨鬼的謠言就成。”

柔歌拍拍袖子,怕跌了臉麵,有些不情願,“我就裝了兩回鬼,這李家的園子一向就鬨鬼,難道都算在我頭上?”

九鯉一時嘴快,“知道鬨鬼你還敢一個人躲在這裡嚇盧嫂子?不就為了個男人嚜,至於麼。”

連為什麼她都知道?柔歌猛地抬起眼,也不知她是怎麼猜到的,反正給她說中了,這一點無可辯駁,隻冷笑一聲,強說道:“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你不去打聽打聽,我柔歌在曲中一帶,若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男不男人不要緊,要緊是還沒有哪個女人敢爭我的強!”

杜仲看不慣她脾氣太衝,在旁搭腔,“你這人真是不講理,我告訴你,殺林默的凶手還沒抓著呢,你在這裡裝神弄鬼,虧得是我和魚兒抓住你,要是給那些衙役抓著了,正好把你當凶手拿了!”

果見柔歌臉上顯出慌張,口氣卻還硬,“少誣賴人!殺人可不與我相乾!我不過是嚇唬嚇唬那盧家媳婦,想叫她趁早滾得遠遠的而已。”

九鯉又嘴快道:“沒有了盧家媳婦,還會有張家媳婦李家媳婦,我看那關展不把姐姐放在心上,姐姐趕走誰也沒用。”

柔歌覺得是給她說中了,益發惱怒,“他不把我放心上,我又把他放心上了?不過是玩嚜,誰當真?!”

“這麼說,你不是真心?這也好,你瞧,咱們在這裡吵了這一陣,也沒見他出來瞅瞅。”九鯉不信她沒點真心實意,扭頭轉過身,將燈籠稍稍提高,朝前一遞,故意笑道:“不知人家這會又和誰家媳婦在屋裡廝混呢。”

從這半坡望過去,可見那院牆內東廂裡昏昏亮著燈。柔歌心裡也有些拿不準,她來這裡埋伏也沒多一會,誰知有沒有女人先她一步進了關展的屋子。否則她們在這裡吵鬨,他不會聽不見,若無人絆著,他少不得是要出來看看。

她想想氣不過,劈手奪過九鯉的燈籠就往坡下走。九鯉杜仲看她是向著那洞門去,怕她真撞破什麼與人吵打起來,也忙跟去。

進了那洞門,裡頭卻是一片悄寂,正屋因林默死後無人居住,連廊廡底下兩隻燈籠燈也未點,隻關展門前和屋裡亮著燈。柔歌屏息聽覷,屋裡無人說話嬉笑,想著這回總該能找在他二人跟前找回兩分麵子,便得意地扭頭望了九鯉一眼,沿廊走去叩門。

那門未關嚴,輕叩幾下便“吱呀”一聲開了大半,裡頭卻無人應聲,這卻奇了,難道關展並不在屋?

三人推門而入,見正牆下那桌上擺著半盞銀釭,一隻茶盅,旋即有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九鯉餘光朝旁一瞥,看見右麵那罩屏內有個黑影子,像是有個人倒在那裡,她提著燈籠朝那頭照,忽然“啊”地驚喊出聲。

柔歌與杜仲轉頭一看,隻見有個男人撲倒在罩屏內,黑魆魆流了一灘子血。柔歌登時唬得大叫,搶了燈籠跑去,朝人一照,可不就是關展!嚇得她腿一軟,暈乎乎跌坐在地,一時間倒啞了嗓子不能出聲。

連九鯉與杜仲也嚇住了,怔忪片刻,九鯉忙去桌上取了銀釭走到關展身旁,先探鼻下,已沒了呼吸,又抓起腕子摸脈,也停了脈搏,將人翻過來一瞧,隻見關展渾身是血,皆是由脖子上汩汩而出!

九鯉沾得滿手,感到這血還有些溫熱,想必事發不久,便忙喊杜仲:“快去叫人!”

杜仲給她喚回神來,撒腿向外跑,跑到廊下忽覺不對,又跑回來拉她,“你和我一塊走!萬一凶手沒走遠,又折回來撞見,豈不危險!”

這倒也是,九鯉忙拉柔歌,柔歌早是四肢發軟,死活拉不起,她隻得推杜仲,“你先去叫人要緊!凶手既殺完了人,跑還來不及,還回來做什麼?”

杜仲想來也是,便撇下她二人奔出門,出院便叫嚷開,跑小竹林中,有個巡夜的衙役正循聲跑來,“喊什麼?!”

杜仲反手指道:“殺殺殺,殺人啦!關展給人殺了!”

那衙役提著刀便跑向院中檢視,一時四處巡夜的衙役陸續都跑了來,驚擾得好些病房內皆亮起燈,有那好事膽大的也三五成群趕來這頭來瞧熱鬨。因此刻夜深,敘白又不在荔園,張達一時沒個頭緒,想到先前庾祺查驗過林默的屍體,隻好命人去請他來。

庾祺趕到這頭,見院內已照得燈火通明,瞧熱鬨的人正被衙役往外趕著,“去去去!大晚上的不睡覺,看什麼熱鬨?沒什麼好看的,都回房睡覺去!不走就把你們一個個拘起來問話!”

眾人隻得張顧議論著往院門外走,“還說不是鬨鬼,不是鬨鬼怎麼關小官人也死了?依我說是這院子靠這小竹林的太近的緣故。”

“我看也是!你想啊,李家小姐的鬼魂就在這小竹林裡,她要出來作祟,肯定先緊著這捱得近的人害啊!”

“噯,你們瞧見沒有,關小官人和林大官人的死法一樣,都是——哢!給抹了脖子!”

眾人出去,清淨不少,留下九鯉三人在屋外那吳王靠上坐著。庾祺踅入廊下,瞧見九鯉渾身是血,不由得心一緊,一把拉過她的腕子將她拽到身前,“你傷著了?”

九鯉趕忙搖頭,“這不是我的血,是關展的。”

庾祺適才放下她的手腕,舒展了眉宇,走到門前。那張達恰由屋內迎來,打拱道:“齊大人回家去了,要不要馬上請仵作來驗看屍體?”

因想著上回林默的屍體仵作就未能驗明,這會黑燈瞎火的,那仵作益發要驗不清,庾祺便搖手,“倘或信得過我,我來驗看驗看。”

張達忙笑著打拱,“這自然再好不過,我先命人將屍體抬去那邊房裡整理乾淨。”

說話抬了關展的屍體出來,經過廊下,柔歌也沒怎樣,冷看著關展從跟前抬過去,接著連扇幾回眼,望到一邊去了。

九鯉見她神態平靜,不過她那眼睛裡閃過的一點淚光卻瞞不住她的眼睛,想她當著人在這裡強撐也是累,便和杜仲說:“你先送柔歌姐回去。”

杜仲攙過柔歌,“那你呢?”

“我等著叔父一塊回去,衙門想必有話要問。”

將二人送出洞門,她便折身回來,庾祺正在屋內四處巡看,看到正牆下,拿起桌上那隻茶盅,又看茶壺,一麵扭頭叫她進來,“你們進來時屋裡就是這情形?”

九鯉點頭,“噢,對,進來這桌上還燃著半隻蠟燭,那時約是一更半,看樣子是天黑就點上了。”

那張達在罩屏底下回頭道:“庾先生,看樣子這屋裡像是發生過打鬥。”

庾祺對他笑笑,“沒有的事。”

張達擰起眉指著那圓案前倒著的一根梅花凳,“您看這凳子。”

庾祺笑著搖頭,“看這屋裡什麼都擺放得規規矩矩,就那根圓凳倒著,必定是他們三個去看屍體時絆倒的。”

那圓案就擺在屋子中間,正對著裡間那屏門,九鯉想起來,是杜仲跑過去時絆倒了那梅花凳。她走去撫起那凳子,對張達訕訕一笑,“叔父說得不錯,都是杜仲那膽小鬼!”

細瞧這凳子,連著另四根和那圓案竟是成套的,那圓案下麵的圍板上還刻著精細花卉。她繞著案咦了聲,“關展使的這些傢俱還真是精細,怪不得人都說他家底豐厚。”

“豈止豐厚,關家可是南京城數一數二的豪紳。”張達從罩屏底下笑著走出來,“魚兒小姐初到南京,想必還不大聽說他們關家,凡是南京本地人沒有不知道的,那林默家和關家比起來,也隻有提鞋的份,關家的生意都做到西洋去了。”

“那怎麼林默住正屋,關展住這東廂?難道是林默進來得早些?”

“你來瞧。”張達引著她到罩屏內,將榻上那窗戶推開,正能瞧見院中幾棵翠綠翠綠的芭蕉樹,“他就為這點景緻。”

九鯉點點頭,轉眼看見庾祺蹲在屏門底下,順著屍體倒下的方向看那架子床,她便也走去蹲在庾祺身邊跟著看,“叔父在看什麼?”

庾祺扭頭睇她,夜風從門外徐徐吹進來,他瞥見她的裙角險些垂在血泊中,隨手替她收攏一下,攢眉起身,“夜深了,你先回房換衣裳歇息,我還要去查驗屍體。”

她跟著站起來,“我不困,我和您一道去。”

他歎了口氣,“身上沾著血汙,不臟不冷?”

先時驚心動魄,還不覺得,這會風吹在身上,是有些透著冷,不過臟冷哪有她那好奇心要緊?隻顧笑著搖頭,“我不冷,穿得厚著呢!”

她自小就愛漂亮,寒冬臘月也是能少穿則少穿一件,最怕把自己裹得臃腫,入了春,更不肯穿那些厚衣裳。庾祺知道她是在敷衍,隻得將身上玄青法氅脫來披在她肩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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