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帝的職業素養(女尊) 鴻門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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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很討巧。
看上去是極為妥帖的問候和告知,實則話中有話,暗藏機鋒。
在太和殿上,直接以私稱來進行秉事,本就是藐視皇威,再輔以話中的陳述,更是把明昭宣這個皇帝的麵子踩在腳下。
周家越過她這個皇帝,借慶賀帝後大婚的名頭,直接安排百官到府中議政,其中的越權之意,昭然若揭。
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位周家女郎禮節到位,笑語迎人,是以,明昭宣也不會在表麵為難她。
但這也不代表她會暗中吃悶虧。
斜睨著一臉狀況外的周言致,明昭宣用手肘隔著袖袍暗暗給他來了一下,讓他回神。
被猛地肘擊的周言致怏怏地看她一眼,以為她要對他這位名義上的妹妹興師問罪,便收起懶散的神色,挺直了腰脊,做好了配合的樣子。
隻是他才坐好,腰間就覆上了一隻骨節分明而又纖白的手,這隻手淺淺使力,頃刻間,他就控製不住地朝明昭宣那邊倒去。
眼看就要撞到明昭宣身上,周言致忙把手支在鳳椅上,險險穩住了身子,以一個極其古怪的姿勢滯在空中。
他轉頭,狹長繾綣的眸中滿是被捉弄的羞惱,被他用眼神控訴的明昭宣勾唇笑了笑,手中使壞,把他又往自己懷中帶了帶。
直到周言致全然靠在她懷裡,她才停下動作,故作可惜地摸著他細膩的臉頰,幽幽歎道:“君後,你想看的早朝,現如今可是看不了了。
”這般縱容的荒唐話,襯著周言致那因被逗弄而稍稍帶有些緋色的雙頰,好一派色令智昏的昏君派頭。
站在下首的周家女郎看著鳳椅上如膠似漆的兩人,圓潤無害的杏眸中溢位幾分嘲意。
她私下裡一貫瞧不起這位被母親牢牢掌控的皇帝,懦弱無能,又毫不經事,被美人一勾,便淪陷至此。
要不是皇室隻餘這一位女君,這個皇位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殿上這位來做。
周家女郎雖心中這樣想著,但明麵上的恭謹卻一點都不少,她應承著笑聲回道:“陛下不要太慣著哥哥了,這樣下去,哥哥要被寵壞了。
”三人一台戲,空曠的太和殿中這一番其樂融融的戲碼,看得侍立在旁側的司殿女官心驚肉跳。
看著女子虛偽奉承的模樣,明昭宣亦是不屑,她把快要炸毛的周言致輕推至一旁,裝出聽勸的溫順表象:“朕醒得的。
”要事說完,寒暄得也差不多了,周家女郎抬手便想告辭離去,她委實不想在此多耗費時間和精力。
她想走,明昭宣卻不肯,好不容易讓對方放下戒備之心,她要乘勝追擊。
因而在女子即將開口告退之際,明昭宣適時佯裝出唯唯諾諾的惶恐樣子,遲疑著囁嚅道:“太祖帝進來多次托夢於朕,怒斥朕不尊祖訓,冇能遵循祖製好好上朝,朕很是驚惶羞愧,煩請女郎回府後告知首輔,朕想好好上朝,當個不給祖上丟臉的好皇帝。
”本打算打道回府的周家女郎聽到她這般期期艾艾地陳訴,暗藏不屑的臉終於正經了起來。
太祖托夢,怪罪怠政,有違祖製,看似是夢中奇遇,實則件件誅心,一經傳出,那些本就看周家不爽的老骨頭勢必要鬨上一番。
這位陛下在這時提及,到底是有意為之的敲打,還當真隻是一時夢言周家女郎輕抬眼睫,變幻莫測的瞳孔深深看了明昭宣一眼,隨後淡笑一聲,溫聲安慰道:“太祖之言是在鞭策陛下,陛下不必過於自責,此事臣女會如實告知首輔,陛下切莫心憂。
”聽到她話中稍顯正式的稱呼和表述,明昭宣眉頭微動,心下瞭然,台下這位算是應了下來,她的第一步棋走對了。
看著周家女郎走出殿外的身影,明昭宣也不欲在太和殿久留,她當著司殿女官的麵,牽起周言致纖長溫熱的手,攜著他坐到了鑾駕上。
照例安排宮人灑掃的司殿女官遠遠望著相攜坐入鑾駕的帝後,暗自歎惋道:陛下這下算是被周家徹底掌控了。
坐在轎輦上的明昭宣輕聲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身旁的周言致看她這副模樣,默默停下了正欲抽回的手,把她有些過於冰冷的手團在了掌心,用溫熱的體溫給她取暖。
就當犒勞她方纔和那位周家女郎鬥智鬥勇了,周言致很會自己給自己找理由。
感受到他溫度的明昭宣倒也心安理得,還饒有興趣地把另一隻冰涼的手也貼了上去,等著看他的反應。
被她得寸進尺的周言致對她這樣的做法也是見怪不怪,雙手先是微不可覺地頓了頓,後又像放棄了掙紮,徑自拉過了她這隻冷若寒冰的手,兀自暖了起來。
回到了寢宮明華殿,明昭宣的手也被暖得差不多了。
周言致便鬆開了手,向床榻飛奔而去,大清早起床陪這位大小姐上朝,他是真的有點頂不住,困得不行,現在隻想睡覺,宮侍擺好的早膳他都不想吃。
才跑出去冇幾步,明昭宣就像抓貓崽一樣,擒住了他的衣領,差點把他勒斷氣。
回籠覺計劃被強行中斷,周言致很是鬱悶,他回首看著眉眼清冷的明昭宣,頗為無奈:“領導還有什麼吩咐?”明昭宣不說話,她擺手示意殿內的宮人,讓她們都退了出去。
收到旨意的宮人們魚貫而出並把殿門帶上,冇過一會,殿內便隻剩她和周言致兩人。
“先吃飯吧,邊吃邊說。
”即使有重要的事要和周言致進行商討,明昭宣也不會虧待自己的胃,吃飽了纔有力氣乾活。
強壓著睡意,周言致跟著明昭宣走到了擺放著早膳的紫檀木鑲花梨圓桌旁,遊魂般癱軟在椅凳上,拿起銀筷,慢慢吃了起來。
兩人都各自吃得差不多了,明昭宣才緩緩開口道:“原書劇情和係統任務你這邊應該都知道,我就不多贅述了,現在主要談談當前這個任務怎麼做。
”夾起一個蒸餃放進嘴裡,周言致邊嚼邊點頭,好說好說,開早會嘛,他在自家公司實習時也常開。
看他吃得圓滾滾的臉還有不甚在意的態度,明昭宣哽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往後說:“我們前期先按照原主的人設稍作試探,你扮好你的任性無腦君後,我扮好我的怯懦傀儡皇帝,伺機而動,等到這位反派首……”話及至此,殿外驀然傳來宮侍通傳的聲音:“陛下,君後,首輔大人攜夫郎和小姐入宮,來參與今日正午的新婚家宴,特來令從侍稟報。
”宮侍的話音才落,那位反派首輔周汝蘭的聲音隨之傳來:“陛下新婚,和阿言感情甚篤,如今把門關上,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妻夫小話。
”閉門蛐蛐如何做掉她的兩人,一個剛嚥下去一個蒸餃,一個才喝了一口南瓜羹。
她們都隻顧著想係統任務怎麼完成了,完全忘了新婚家宴這一出。
根據這個時代的習俗,新婚第二天,新郎的母家要到新孃家進行家宴,以表示對親事的鄭重和對新婚妻夫的關心。
事已至此,明昭宣和周言致紛紛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站起身來朝殿門處走去,在前行的過程中,兩人的身形有意識地緊貼在一起,偽造出親密無間的假象。
“煩請愛卿一家快快進來,朕和君後都久等了。
”明昭宣嚴格遵循原身人設,柔聲讓宮侍打開殿門,邀請這三位不速之客進來。
得令的宮侍從外至內將殿門打開,周汝蘭穩步進到門中;她的夫郎乖順地跟在她的右後方,嫋嫋似雨中豔荷;那位笑裡藏刀的周家女郎則不緊不慢地踱步而來,臉上依舊帶著偽善的假麵。
一行三人來到殿內,看到她們兩人難捨難分的親昵姿態,神情迥異,各有各的思量。
周汝蘭輕輕頷首,麵帶滿意,顯然對兩人的親密關係感到稱心;她的夫郎的麵色卻有些不虞,穠豔的美人麵上有著幾分擔憂;周家女郎神色自若,笑意盈麵,但眼底仍帶有著些許輕視。
明昭宣儘收眼底,心中推敲著其中的利害關係,麵上卻輕聲細語地免去了她們的禮節,引著她們來到正廳,為他們看座。
見陣仗如此之大,周言致的睡意也散儘了,他想起明昭宣前麵的囑咐,也嚴格扮起了原主的性子,隨性坐在主位上,等著她們各自落座。
見他這樣不規矩,周汝蘭作勢訓誡:“阿言,不可任性,陛下都未落座,你作為君後怎可先坐於主位。
”這邊訓完,周汝蘭又側身嚮明昭宣請罪:“陛下見諒,小兒頑劣……”“愛卿不必動肝火,君後年少,朕作為妻主,少不了要擔待些。
”明昭宣垂眉斂目,假作情深地打斷了她,宛然是沉迷美色的昏君做派。
聽到此話的周汝蘭見好就收,她淡笑道:“陛下如此喜歡阿言,是阿言的榮幸。
”兩人打著官腔你來我往了一會,總算都坐了下來。
看著周汝蘭坐下,明昭宣坐在蠶絲織就的軟墊上,正想把話題往朝政上帶,但有一人卻比她更著急。
進門後就安坐在位上的周家女郎倏然張口:“陛下今早給臣女講了一個有關太祖的夢,夢中太祖對陛下多有微詞,令陛下惶然,母親你進來可要多關照一下陛下。
”‘關照’二字,周家女郎念得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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