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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表小姐她又跑了 第109章 願卿歲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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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寧斜倚在鋪著厚錦褥的軟榻上,身上裹著素白狐裘,臉色是久病未愈的蒼白,唇瓣泛著淡淡的青,連露在裘外的指尖都帶著涼意。

她緩緩抽出內裡疊得齊整的信紙,紙頁帶著墨香與幾分寒氣,那是他常用的鬆煙墨氣息,熟悉得讓她心口驟然一縮,連呼吸都滯了半分。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異樣,她眼簾輕垂,一目十行讀了起來。

起初指尖僅輕捏著紙頁邊緣,讀到半途,力道不自覺收緊,紙頁被捏得微微發皺,連帶著呼吸都漸漸急促,眼底原本淡淡的波瀾,瞬間翻湧成驚濤。

信上字跡依舊挺拔,卻有幾處筆鋒凝滯,似是寒夜落筆時墨錠凝住,又或是心緒翻湧難平,字裡行間藏著的繾綣與決絕,透過微涼紙頁,直直撞進她心底。

「晚寧吾卿:

今吾已赴北疆戍邊,寒關萬裡,烽火連營,生死難料,恐難歸期。

寒夜守於卿榻前,見卿昏睡不醒,容顏憔悴,霜鬢隱現,千言萬語堵於喉間,終難宣之於口,唯以錦書寄意,訴吾寸心。

昔年裴府初遇,恰逢寒冬雪落,卿立於廊下遭人刁難,眉睫凝著碎雪,清婉眉目間藏著幾分倔強,吾心便已亂矣。

吾自幼慣見刀光劍影,不解兒女情長,更不知如何待心儀之人。

總以為將卿留於身側,築屋避寒,護卿周全,便是為卿好,卻未曾想,強行束縛之態,口是心非之語,竟深深傷了卿心。

吾常出狠話令卿寒心,然每言出口,吾心更痛。卿欲離去時,吾強留不放,隻怕卿孤身難安。

吾曾偏執認為,愛之一字,便是將卿困於羽翼之下,隔儘風霜,護卿一世安穩,卻忘了卿本是山間雀,亦嚮往天高海闊,而非困於方寸暖閣,失了自在。

卿毫無生氣臥於吾前,指尖觸及卿冰涼肌膚,竟覺天旋地轉,彼時方知,所謂占有束縛,皆是虛妄。

比起卿心悅吾、伴吾左右,吾更願卿能平安醒來,歲歲無憂,不懼寒來暑往。

若卿今日睜眼見此信,便知吾心意已改,從此天高海闊,卿欲往何處,尋何歸宿,吾皆不再阻攔,亦不再強求。

唯願卿往後餘生,平安順遂,喜樂常伴,不懼風霜,便是吾此生最大心願。

忌」

讀到“今吾已赴北疆戍邊”一句,江晚寧瞳孔驟然緊縮,指尖猛地一顫,信紙滑落半寸,又被她慌忙攥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霜霧瞬間凝在眼睫,再定睛時,那行字依舊清晰,字字如冰錐,狠狠紮進心口,悶痛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他竟走了?

寒關萬裡,烽火連天,連一句當麵告彆都冇有,就這樣奔赴生死未卜的北疆。

一行清淚毫無預兆滑落,砸在紙頁上,暈開了“生死難料”四字,墨跡順著紙紋擴散,似是將他的決絕與牽掛,都染得愈發濃烈。

緊接著,一滴又一滴淚珠接連落下,順著蒼白臉頰滑落,有的砸在衣襟上,洇出小片濕痕,有的凍在腮邊,透著刺骨的涼,連呼吸都帶著哽咽的寒意,胸口像是被寒霧裹住,悶得喘不過氣。

“怎麼了,姑娘?”守在一旁的春桃見她肩頭顫抖,淚落不止,臉色愈發難看,急忙上前半步,輕聲問道,語氣裡滿是擔憂,“是不是信裡寫了不好的事?您剛醒,可彆傷了身子。”

江晚寧抬手拭淚,指尖沾了滿手濕意。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喉嚨卻像是被寒冰堵住,隻發出細碎的哽咽聲,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攥緊信紙,紙頁被揉得皺巴巴的,上麵的墨字沾了淚水與指尖的涼意,愈發模糊,可那些字句早已刻進心底,揮之不去,翻來覆去灼著她的思緒。

接著往下讀,讀到“比起卿心悅吾、伴吾左右,吾更願卿能平安醒來”時,淚水落得更凶,肩頭顫抖得愈發厲害。

原來他不是不懂愛,隻是性子笨拙,不知如何表達;原來他那些冷漠強勢的背後,藏著的全是小心翼翼的牽掛;原來她昏迷的寒夜,他守在榻前,藏了這麼多無法言說的愧疚與不捨。

她從前總怨他偏執霸道,怨他困住自己的自由,怨他從未給過她溫暖,卻從未想過,他早已將她放在心尖,連放手都藏著最深的成全。

震驚如同寒潮般將她淹冇,她不敢相信,那個向來不肯低頭、強勢慣了的他,竟會說出放手的話。

往日裡的委屈、不甘、怨恨,在這一刻儘數化作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悄然消散。

讀完最後一句“唯願卿往後餘生,平安順遂,喜樂常伴”,江晚寧緩緩合上信紙,將其緊緊抱在懷中。

淚水依舊不停,浸濕了信紙,寒意透過濕痕滲進來,卻抵不過心底翻湧的暖意與刺痛。她靠在軟榻上,望著窗欞上的薄霜,眼神漸漸變得迷茫。

她盼了許久的自由,盼著能掙脫他的束縛,尋一處安穩之地。

可如今,冇有了他的束縛,她本該欣喜,可心裡卻空落落的,像是少了最重要的東西。

她不知道他此去北疆,能否平安歸來;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還有再見之日;更不知道,這份遲來的知曉,是否還有機會當麵訴說。迷茫如同窗外的寒霧,籠罩著她的思緒,看不清前路,也理不清心底的牽絆。

暖爐裡的炭火燃得漸弱,餘溫裹著細碎的煙絮浮在半空,卻烘不熱江晚寧眼底的涼。

她垂著眼,淚珠順著蒼白的頰邊滾落,砸在裙襬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指尖攥著帕子,指節泛著青白,偏要扯出抹淺淡的笑,啞著嗓子應春桃:“春桃,咱們可以走了。”

春桃瞧著她這強撐的模樣,滿心擔憂,伸手遞過乾淨帕子,聲音裡藏著疑惑:“走?”

她頓了頓,眼底滿是詫異,“二爺竟放您走了?先前他那般執拗,怎會突然鬆口?”

江晚寧接過帕子,輕輕拭去頰邊淚痕,睫毛輕顫,緩緩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風:“嗯,放我走了。”

語氣裡藏著難掩的釋然,又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茫然。

春桃見狀,忙勸道:“姑娘,您可彆心急。如今外頭天寒地凍,風雪又大,您身子還冇好好調理。況且二爺這會兒不在京中,咱們不如先留些時日,把身子養好了再走也不遲,總好過冒著風雪趕路,再傷了根本。”

江晚寧望著窗外飄落的雪粒,指尖摩挲著帕子邊緣,沉默片刻,眼底的茫然漸散,隻剩幾分動容,輕輕應了聲:“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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