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表小姐她又跑了 第90章 北疆急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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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風雪愈發猖獗,呼嘯著拍打窗欞,像是無數隻冰冷的手在撕扯著這方小小的屋子。
屋內的油燈添了第三次燈油,燈芯跳躍著微弱的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映在斑駁的牆壁上,平添了幾分焦灼。
江晚寧的情況遠比李大夫最初預判的更為凶險。
就在第三十七根銀針刺入膻中穴時,她突然渾身劇烈抽搐起來,滾燙的身體猛地弓起,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了要害。
原本急促的呼吸驟然停滯,臉上的酡紅瞬間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死灰的蒼白,嘴唇卻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不好!邪火攻心,竟要衝潰心脈!”李大夫臉色大變,手中的銀針猛地向下沉了半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裴公子,按住她的四肢,莫讓她掙紮,否則銀針移位,後果不堪設想!”
裴忌心頭一緊,幾乎是本能地撲上前,用膝蓋頂住江晚寧的膝蓋,雙手緊緊按住她胡亂揮舞的胳膊。
她的身體滾燙得驚人,隔著薄薄的寢衣,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溫度,彷彿要將他的掌心灼傷。
可與此同時,她的指尖卻依舊冰寒,指甲因為缺氧而呈現出暗紫色,每一次抽搐都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勁,震得裴忌手臂發麻。
“姑娘!姑娘您醒醒!”春桃嚇得魂飛魄散,淚水洶湧而出,卻不敢哭出聲,隻能死死咬住嘴唇,雙手死死按住江晚寧的腳踝,指腹因為用力而深深嵌進她冰涼的皮膚裡。
李大夫的額頭上,汗珠已經彙成了溪流,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滾落,砸在地麵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他屏氣凝神,另一隻手迅速拿起一根更長的銀針,對準江晚寧眉心的印堂穴,手腕微顫,銀針如閃電般刺入,隨後快速撚轉起來。
“噗——”一聲輕響,江晚寧猛地噴出一口黑血,血珠濺落在潔白的枕頭上,像是綻開了一朵朵淒厲的墨梅。
隨著黑血吐出,她停滯的呼吸終於恢複,卻依舊急促得像是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細微的嗚咽,胸口劇烈起伏著。
“總算泄出些許毒氣。”李大夫長長舒了一口氣,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這隻是暫時的,邪火仍在體內肆虐,稍有不慎,便會捲土重來。”
裴忌看著枕頭上的黑血,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鬆開按住江晚寧的手,小心翼翼地用乾淨的帕子擦拭著她嘴角的血跡,動作輕柔得生怕驚擾了她。
她的臉頰重新染上酡紅,卻比之前淡了些許,呼吸雖然依舊急促,卻平穩了一些。
“繼續擦,不能停。”李大夫一邊調整著銀針的角度,一邊吩咐道。
裴忌和春桃不敢耽擱,繼續用冷水擦拭著江晚寧的額頭、脖頸和腋下。盆裡的水換了一次又一次,清風帶著人跑廚房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的手腳早已被冷水凍得紅腫不堪,指尖裂開了細密的口子,滲著血絲,可他卻像是毫無知覺,每次都跑得飛快,生怕耽誤了片刻。
廚房的水缸裡,冰層越來越厚,每一次舀水都要費極大的力氣。
清風咬著牙,用木瓢狠狠砸向冰層,冰層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伴隨著他粗重的喘息。
冷水濺在他的臉上、脖子上,瞬間便凍得他打了個寒顫,可他隻是胡亂抹了一把臉,便端起水盆往內屋跑。
屋內,李大夫的施針還在繼續。他的動作依舊精準,可速度卻慢了下來,顯然已經耗儘了大半體力。
他的眼皮開始不受控製地打架,幾次險些栽倒,全憑著一股意誌力支撐著。
“李大夫,您歇口氣吧,喝口水再繼續。”春桃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勸道。
“不必。”李大夫擺了擺手,聲音嘶啞,“此刻正是關鍵時刻,一旦停手,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裴忌看在眼裡,心中五味雜陳。他默默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溫水,遞到李大夫手邊:“李大夫,飲一口潤潤喉,耽誤不了片刻。”
李大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水杯,一飲而儘。
溫水順著喉嚨滑下,稍微緩解了他的乾渴和疲憊。他放下水杯,深吸一口氣,再次俯下身,繼續施針。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的風雪漸漸小了下去,天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魚肚白。
不知不覺間,東方已經露出了微光,第一縷晨曦透過窗紙,照進了屋內,驅散了些許黑暗和寒冷。
就在這時,江晚寧的身體突然輕輕一顫,原本緊緊蹙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臉上的酡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恢複了些許蒼白的本色。
裴忌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額頭,原本灼人的溫度竟然降了下來,雖然依舊有些溫熱,卻已經趨於正常。
他心中一喜,連忙握住她的手。這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暖意,不再是之前那般刺骨的冰涼。她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迴應他的觸碰。
“退熱了!姑娘退熱了!”春桃驚喜地叫出聲,淚水再次湧出,這一次卻是喜極而泣。
李大夫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緩緩拔出最後一根銀針,癱坐在椅子上,渾身脫力。
他看著江晚寧平穩的呼吸,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總算是挺過來了,邪火已退,心脈穩固,接下來隻需好生休養,便能慢慢恢複。”
裴忌懸了一夜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此刻被晨曦一吹,竟有些發涼。
他看著床上臉色蒼白卻呼吸平穩的江晚寧,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連日來的焦慮和擔憂,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清風也鬆了口氣,靠在門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手腳的紅腫和裂口在晨光下格外明顯,可他卻毫不在意,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就在眾人剛要鬆口氣,準備收拾殘局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門房焦急的呼喊:“公子!公子!外麵有人來了,說有急事求見。”
裴忌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心中咯噔一下。在這種時候,必然是出了大事。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江晚寧,見她依舊安穩地睡著,便對春桃吩咐道:“好生照顧晚寧,我去去就回。”
春桃連忙點頭:“奴婢會守著姑孃的。”
裴忌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走出內屋。隻見庭院中站著兩個黑衣人,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雙銳利的眼睛,身上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他們見到裴忌,立刻單膝跪地,沉聲道:“屬下參見首領!”
“起來吧,何事如此緊急?”裴忌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眼神卻帶著一絲凝重。
其中一名黑衣人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封密封的信函,雙手遞上:“首領,北疆急報。匈奴前幾日已對北疆要塞發起猛攻,守軍傷亡慘重,好在大殿下提前警覺,這才抗住了!隻是眼下糧草始終未到,這麼拖下去隻怕撐不了多久。”
裴忌接過信函,指尖觸及信封,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比昨夜的冷水還要刺骨。
他拆開信封,快速瀏覽著信上的內容,臉色越來越沉。
天剛矇矇亮,剛剛熬過一夜凶險的眾人,還未來得及享受片刻的安寧,便被這突如其來的軍情,再次推入了新的風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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