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來時不逢春 178
一天天把他當驢使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下雪再融雪,寒意滲人。
“這鬼地方那麼冷,真是凍死我了!”季有時打了個寒顫,“好端端的把我叫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活閻王。”
祁烈看著他,“這話……我可以替你轉達給爺,你也可以自己去當著爺的麵,重複一遍!”
“嗬!”季有時白了他一眼,“我是神醫,不是神經。”
讓他去洛似錦跟前叨叨,是嫌他的命太長了嗎?
“還有呢?”季有時問,“人在哪?”
祁烈領著他朝著後院去了,其後進入了偏僻的一個院子,這裡麵安靜得落針可聞,燈光昏暗,尤其是這樣的冰天雪地裡,更顯出幾分詭異。
“怎麼覺得有點陰森森的?”季有時縮了縮脖子。
祁烈白了他一眼,“就這樣的身子骨,該好好補一補了!”
“呸,妥妥的嫉妒。”季有時滿臉不屑,“我這強健的身子骨,不是誰都可以……”
話音未落,他已經看到了今日的任務。
一個形銷骨瘦的男子,一頭花白的頭發,麵上沒有皺紋,但是眼底滿是滄桑,可見這人歲數不大,但經曆不少。
或者說,經曆的痛苦不少。
男子坐在木輪車上,就這麼直勾勾的看向窗外,從這個角度看上去,裹著厚重衣裳的人就像是藏在繭子裡一般。
立在他身邊的吳良德慌忙上前作揖,“神醫!”
這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希望!
多少年了,早就習慣了失望,重燃希望很難,但……螢火之光也是光。
“先彆顧著高興,讓我看看。”季有時對疑難雜症很感興趣,但前提是……他心情好。
吳良德剛要開口,卻被祁烈攔住,“他這人一身臭毛病,你最好彆多嘴。”
聞言,吳良德訕訕的閉了嘴,就在邊上守著。
吳瑞是他幼子,許是因為北州的天氣太過寒冷,又或者是因為心裡有疾,始終不肯接受自己腿廢了的現實,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日漸消沉。
雖然活到了現在,卻跟活死人沒區彆,不哭不鬨不說話,與屍體隻差一口氣的區彆……
季有時搭上吳瑞的腕脈,這小子也沒有動靜,還是坐在木輪車上,直勾勾的盯著窗外的方向,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是無知無覺的。
見此情形,季有時摸了摸他的腿。
“這些年雖然腿廢了,但是本府……我一直讓底下人,每日都揉搓按摩他的腿部,以免……”吳良德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身為北州知府,他的脾氣是人儘皆知的不太好,甚至是睚眥必報,但在麵對兒子的時候,滿心滿肺的愧疚,讓他始終小心翼翼的,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更怕刺激到吳瑞。
“照顧得很好。”季有時徐徐站起身來,“你該明白,有時候人心比其他更可怕,他把自己困住了,那麼誰也救不了他。”
這麼多年過去了,吳良德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我是個父親。”吳良德望著自己宛若枯槁的兒子,“誰都可以放棄他,唯獨我不可以,是我把他帶到這個世上,好與壞……我都不能放棄。”
季有時咂吧著嘴,“你該清楚,耽誤了太多年,我可以試一試,但是否能成功就不好說了。”
“早就聽聞神醫之名,奈何一直沒有機會,如今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會配合。”吳良德忙不迭開口,“成是命,敗……我也認。”
季有時點頭,轉身去案頭刷刷刷寫下一張方子,“照著上麵抓藥,先給他泡兩天藥浴再說,他耽擱太久,全身筋脈血管淤塞,若不先疏通,根本無從下手。”
“好,好好!”吳良德有些激動,慌忙拿著藥方出去。
人一走,季有時便摸出一顆藥丸,“幫個忙,替我倒杯水。”
“囉嗦!”祁烈倒了杯水。
吳瑞真的好似泥塑木雕,讓張嘴便張嘴,穩穩的吃下藥。
“你也不怕我毒死你?”季有時搖搖頭。
祁烈皺眉,“這什麼藥?”
“毒藥。”季有時回答。
祁烈:“……”
死不正經的怪物。
好半晌,祁烈才似警告一般開口,“你最好能搏一把,免得爺一不高興,把你腦袋擰下來。”
“嗬,那小子纔不會把我腦袋擰下來,他最多一腳把我踹飛出去。”季有時翻個白眼,“放心吧,這小子骨頭和肌肉都還接近正常,如果我用金針續脈的話,一切可能還有轉圜的餘地。”
祁烈挑眉,“最好如此。”
瞧著他離去的背影,季有時皺了皺眉,“一天到晚把我當驢使,還嫌七嫌八,看給你們能的!”
不過比起那丫頭的複雜情況,眼前的吳瑞算是簡單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