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來時不逢春 212
攪渾後宮的水
魏逢春沒有吭聲,隻是好整以暇的看著竹音,眼神極為平靜,以至於誰都看不明白她此刻心中所想,如洛似錦所言,人心是最難估摸的東西,在沒有十足十把握之前,喜怒不可形於色,諸事皆得徐徐圖之。
“姐姐,怎麼了?”竹音抿唇,“是因為我身份卑微……”
魏逢春回過神來,“我可從來沒有嫌棄過你所謂的身份,這話以後莫要再說,免得到時候讓左相府落個罵名。”
“抱歉。”竹音像是犯了錯的孩子,默默垂下頭,“是我思量不周,說錯話了。”
魏逢春起身,瞧了一眼牆頭牆下,“你有什麼錯?不過是倒黴而已,一不留神碰到了我,一不留神與我同時被救,一不留神的……”
說到這裡,她微微頓住話頭。
“姐姐?”竹音小心翼翼的開口,“我去看看吧?萬一這是個圈套,也好早作防備。”
魏逢春沒吭聲,竹音趕緊轉身去了院門口張望。
半晌過後,竹音興奮的跑回來,瞧著有些緊張,“姐姐,真的沒人了,外麵的人好像都撤了,咱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你想走嗎?”魏逢春問。
竹音點頭,“看到他們的時候,我有點心慌,總覺得不踏實。”
“那就走吧!”魏逢春沒能拿回自己的東西,但眼下還是自己最重要,其他的東西都可以在不久的將來,問他要回來。
竹音大概沒想到,魏逢春這麼輕易就出了門。
外頭,果真沒人了。
瞧著這狹窄的小道,凹凸不平的地磚,到處長滿了青苔和荒草,讓竹音麵色微白,尤其是觸及兩側高高的紅牆,有種壓迫心神的壓抑之感。
走在這樣的地方,整個人都有種被扼頸的窒息,狹仄處的壓迫感,更是讓人想要極快逃離。
“姐姐,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何這樣嚇人?”竹音看上去是真的嚇壞了,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甚至於幾乎躲在了魏逢春的身後,“我們還能走出去嗎?”
魏逢春猛地止步,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
走出去?
“姐姐,怎麼了?”竹音小心的問。
魏逢春回過神來,“如你所想,不知道該如何走出去?”
竹音:“……”
前麵就是分岔路口,要往哪兒走,就得有個選擇。
“這往哪兒走?”竹音問。
站在分叉路口,竹音一臉迷茫,魏逢春依舊滿臉平靜。
“我也不清楚。”魏逢春回答。
語罷,她垂下眼簾,卻用眼角餘光掃過周遭,旋即就看到了一牆之隔的微弱紅光,甚至於不隻是一個點,還有幾個點。
這說明什麼?
有人跟著她們,但始終藏而不出。
深吸一口氣,魏逢春便明白了大概,“隨心走吧!”
隨便挑一條路,隨便往前走,就當是不曾來過,總哪兒就算哪兒,小心謹慎的避開往來的護衛,但這些護衛就像是特意約好的,在她們即將出去的時候,就會從前麵巡邏而過,以至於她們根本無法直接通行,隻能快速縮回來。
“那位公子不是說,會送我們走嗎?”竹音不解,“我們為什麼還要擔心?要不然直接出去,跟他們說,咱可以現在就離開。”
魏逢春看著她,“你是真的不明白,若然要放我們走,何須等到我的傷勢好轉?我是沒腿,還是沒力氣?又或者是,連個報信的奴才都沒有?”
明明什麼條件都有,為什麼不讓她走?
“嘴上說得好聽,你還當真了?”魏逢春背靠著牆壁,看著對麵牆壁那頭,羸弱閃爍的紅光。
可想而知,有些人的虛偽是怎樣的可笑。
以前是有濾鏡,因著歡喜,給與一點施捨就覺得滿心都是甜的,可後來她才發現,謊言原來那麼不堪一擊,那麼明顯的虛假承諾,賠上了兩條命。
魏逢春知道,她們出不去,就像是貓逗弄著老鼠一樣,她們隻是被關在籠子裡的老鼠。
“先躲起來。”魏逢春推開一扇破敗的門,“先在這裡待著,天黑再走。”
竹音連連點頭,這會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進去之後,死死扒拉著破敗的木門,觀察著外頭的動靜,生怕被人發現。
收到暗衛的訊息,雲姑眉心微凝,“沒有出去?”
“出不去,每次都有侍衛從前麵經過,所以她們現在躲起來了。”暗衛如實回答。
聽得這話,雲姑的眉心皺得更緊了些。
跑不出去?
“我讓他們放開的那條道呢?”雲姑問。
暗衛搖搖頭,“她們沒朝著那邊走。”
雲姑愣住,一時語塞。
半晌,她擺擺手。
暗衛旋即離開,雲姑思量片刻便轉身離開,該彙報的彙報,免得到時候打錯了主意,惹得主子動怒,隻不過這兩人沒按照主子預設的路走,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哦不,是出乎主子的預料。
所有人都在按捺,右相府和太師府,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可坐山觀虎鬥,才能坐收漁翁之利,隻要不涉及自身利益,他們是可以袖手旁觀的。
不管誰倒黴,隻要不落在自己頭上,那便是好事……
宮外暗潮湧動,宮內何嘗不是呢?
未央宮內。
瞧著皇後麵色逐漸好轉,郡主裴靜和笑盈盈的呷一口杯中水,“皇後娘娘身子好轉,想來後宮那些妖豔賤貨就再也占不了便宜。”
陳淑儀深吸一口氣,瞧著眼前的裴靜和,“多謝郡主送來良藥,若非如此,本宮還不知要如何是好?這兩日,本宮覺得身子好像舒坦了不少。”
“這藥是南疆巫醫所製,用藥分外仔細,所用皆屬名貴,連宮裡都難有一二,父王當年征戰南疆的時候,為敵軍所傷,險些殞命,也虧得這些良藥。”裴靜和解釋,“都是女子,第一眼見著皇後娘娘,臣女便覺得不忍。”
這段日子的禁足,其後吃齋唸佛抄寫佛經,讓陳淑儀冷靜了下來,仔細複盤往來之事,隱隱覺得有些異常。
直到……長寧郡主找上門。
身處困境的時候,容易看不清楚周圍的人,看不明白發生的事情,一旦跳出來,才會驚覺此前的自己不過是一葉障目,讓情感左右而當了傻子。
“人若元氣十足,身子好轉,心境就會不一樣。”裴靜和放下杯盞,“臣女盼著娘娘能重得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