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來時不逢春 332
她等他,來接她回家
滿殿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齊聚。
這一刻的洛似錦,好似全身都在發光,伏跪在地的時候,眾人心裡的一塊石頭算是徹底落了地,腦筋轉個彎便也明白了這裡麵的彎彎繞繞。
還能是什麼?
無外乎是一個局。
看看金蟬脫殼,淡然歸來的洛似錦,再看看神情泰然,好似一切早已儘在掌控中的永安王,再加上高高在上,淡然處之的帝王,還有什麼不明白?
“愛卿平身。”裴長恒抬手。
掃一眼底下眾人,從最初的驚懼、詫異,轉而變成如今的瞭然於心,幽幽吐出一口氣,終是將目光落在了陳太師的身上。
這一場局,最是心有不忿的,大概就是陳太師。
原以為扳倒的是林書江這個丞相,誰曾想,不過是一山還有一山高,竹籃打水一場空。
“此前北州賑災一案,鬨得滿朝嘩然,諸位愛卿皆心存疑慮,好在洛愛卿自北州帶來了不少證據,於此次丞相府通敵叛國一事上,出了大力。”裴長恒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依舊在殿內逡巡。
所有人都垂下了眉眼,原本略顯嘈雜的金殿,此刻莫名的安靜。
洛似錦站起身,恭敬回答,“皇恩浩蕩,吾皇萬歲,臣不過是儘了臣子本分。臣遠赴北州賑災,痛北州民生之苦,恨貪臣之禍,所幸皇上聖明,撥亂反正,實乃天下之大幸。”
百官旋即高呼,“吾皇聖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左相大人還真是……忍辱負重,功不可沒啊!”陳太師不溫不火的開口,語氣裡卻帶著幾分嘲諷,“把大家都嚇得不輕,還以為你真的去了。”
洛似錦皮笑肉不笑,“有太師如此掛念,不敢先去。”
“嗬!”陳太師冷哼。
洛似錦又道,“現如今丞相府被查抄,此前樁樁件件都已浮出水麵,皇上終於可以安心,也能還北州百姓一個公道。實乃想象,平日裡光風霽月的右相,背後竟是如此醃臢不堪,所幸上天庇佑,一切都為時不晚。”
“林書江通敵叛國,罪證確鑿,朕沒想到……先帝所留的輔政大臣,竟也生出這樣的二心。”裴長恒似乎是在等著什麼。
可惜,他等不到。
好半晌,金殿內都沒有動靜。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洛愛卿為了林家一案,不惜以身為餌,實在功不可沒。”裴長恒慢悠悠的開口,“既林書江已入獄,自然由早前的左相洛似錦來接替丞相一職。”
說到這裡,他刻意頓了頓。
奈何,無人敢有異議。
便是陳太師和裴玄敬,亦默契的保持了靜默。
現在這樣的狀況,貿貿然跳出來,無疑是落了下風,實非明智之舉,更何況現在正是洛似錦得人心之時,傻子才會跳出來找死。
彆看皇帝這心裡不太樂意,麵上有些遲疑,誰知道這無能的傀儡,會不會掉過頭來就訓斥站出來的臣子,是居心不良,圖謀不軌呢?
君心難測,人性難評。
“臣,謝主隆恩!”洛似錦跪謝君恩。
裴長恒又道,“林家謀反之事,便交由愛卿繼續盯著。”
“臣,遵旨!”洛似錦垂下眼簾。
外頭,天光大亮。
一夜間,門廳衰敗,林家從人人豔羨的高門貴族,變成了通敵叛國的階下囚,誰都彆想跑,隻等著最後的定罪處決。
一夜間,左相府中門開啟,匾額置換。
左相府變成了丞相府,洛似錦一躍成為百官之首。
待散朝,自金殿而出。
眾人都衝著洛似錦拱手恭喜,其後朝著宮外方向而去。
陳太師轉頭望著永安王,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王爺好福氣,郡主如今可以風光回丞相府了,做她風風光光的丞相夫人。雖然與左相是一字之差,但身份卻是天壤之彆。”
“丞相府的確勝過左相府,可見本王也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給女兒挑選的是頂好的人家。”裴玄敬回應,“當然,相較於太師的眼光,還是略遜一籌。帝王家纔是至高榮耀,太師纔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陳太師被噎了一下,笑得略有些古怪,“王爺說笑了,這後宮佳麗三千,咱可不敢說人生贏家。”
“皇後娘娘有孕,來日誕下了嫡長子,那便是潑天富貴!”裴玄敬瞧著他,“太師這外祖父當得,必定極為風光。”
陳太師挑了一下眉眼,“說起這外祖父,永安王府應該也快有喜事了吧?王爺這外祖父當得,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裴玄敬一怔。
“不妨事。”陳太師又道,“臣妻君妾,說到底也沒太大的區彆,畢竟生下來的孩子,都是永安王的外孫。”
語罷,陳太師哂笑兩聲,抬步離開。
裴玄敬站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看著陳太師離去的背影,半晌才偏頭看向隨扈,“去查。”
“是!”
這不是什麼難事,但必定也不簡單。
洛似錦朝前走,沒有回頭,對於他們的交談亦是置若罔聞。
他現在,趕著去接人呢!
春風殿,暖春風。
春風吹起簾子,人在簾後等候。
魏逢春身子有些發燙,好在已經吃了藥,隻不過虛弱得在窗邊坐著打盹,腦袋一點一點的,托腮有點發困,等啊等啊,等著她的哥哥來接她。
簡月在門口張望,隻盼著爺能早點下朝,早點來接人。
門外,腳步聲響起。
簡月有點雀躍,“一定是爺來了。”
然而,來的不是洛似錦。
瞧著出現在眼前的裴竹音,簡月麵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無蹤,目光冷冽的盯著她,麵色滿是警惕,生怕臨了的時候,再多生事端。
眼見著,姑娘要出宮了……
“我說過,她出不去的。”裴竹音低低的開口。
簡月拳頭緊握,“你彆胡說八道,縱然身負夫人之名,若是敢傷害姑娘,奴婢怕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您還是慎言的好!”
裴竹音倒是一點都不惱,“是嗎?簡月,誰都保不住她。”
“你說夠了沒有?”簡月皺起眉頭,“郡主自己做了什麼,心裡很清楚,沒擺在明麵上,是姑娘念及大家都是女子,所以給你留了顏麵。但郡主若是得寸進尺,那就不好說了!”
裴竹音深吸一口氣,忽然笑了,“是我在得寸進尺嗎?是有人陰魂不散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