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來時不逢春 035
充其量,隻是睡了個女人
人跟人之間相處久了,真的會生出默契,尤其是聰明人與聰明人。
“夜裡涼,莫要在外麵站著。”洛似錦開口,“我送你回去。”
魏逢春頷首,“是。”
外頭風大,的確不適合久站。
兩人肩並肩往玄都居走去,期間沒有再多說什麼,不管是朝堂之事,還是後宮之事,非三言兩語能說清楚,所以不必急於一時。
不遠處,郡主裴靜和漠然佇立,“感情不錯,瞧著是個狠人,沒想到還是個護犢子的?”
“聽說不是親兄妹,是撿來的。”貼身婢女—秋水,低低的開口,“也虧得左相這樣的……親近一些倒也不足以、為人道也。”
裴靜和幽然吐出一口氣,“親不親的有什麼要緊,親兄妹也未見得真心,都不過算計一場,且看誰的價值更高更好。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隻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得爭鬥。”
兄妹算什麼?
親情又算什麼?
父子相殘,兄弟鬩牆,這些事情還少嗎?
“郡主,夜色寒涼,還是先回去休息吧?”秋水攙著她。
白雪消融,路麵濕滑,小心為上。
“我家兄長可不怕寒涼,南疆的風更冷更涼,他怕是也想要個鑽被窩的。”裴靜和挑眉,“這皇都內的貴女名冊都拿到了嗎?”
秋水頷首,“是,都已經放在王爺的書房裡了!”
“那就好,等著父王回來那日,就能第一時間看到。”裴靜和緩步往回走,“也免得有些人惦記,打錯了主意。”
永安王府的大門,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隻是,世子他……”秋水還是有些擔心。
裴靜和笑了,“胳膊擰不過大腿,兄長最後還不是得聽父王的?永安王府永遠是永安王府,隻聽永安王的。”
“郡主所言極是。”主仆二人慢慢悠悠的回去。
長宴席散了,那麼多人都衝到了春風殿,又從春風殿退出來,太師府的瓜可比宴席上的酒更好吃,讓所有人都意猶未儘,回去了還不忘嘀咕。
想必這一晚上的時間,足夠陳二姑孃的事,傳遍整個行宮,傳回皇都,傳進天下人的耳朵裡……
玄都居。
直到親眼瞧著魏逢春進了房,洛似錦才偏頭睨了祁烈一眼,“留意著明日的冬獵。”
“是!”祁烈心領神會。
這麼好的機會,多少人求之不得,必定牢牢抓住。
長宴席毀了,冬獵可不能再辦砸了。
看過熱鬨,眾人也都累了,該好好休息,坐等明日的冬獵。
唯有陳家的人,今夜是不可能再閤眼。
尤其是陳淑容,自詡儀態端方,又是人人口中的貴女典範,誰曾想一夜之間,名節儘失,彷彿被人扒光了丟在街頭一般難堪。
此後餘生,皆狼狽不堪……
雖說得了婕妤的封號,可這封號來得不光彩。
聽說她醒來之後,顧不得身子虛弱,便一直跪在了皇後的殿門外頭,幾度暈厥也不肯離開,幾番折騰下來,自己倒是折騰得半死,皇後卻始終沒有開門。
眾人猜測,這姐妹情深的戲碼,要到此為止了。
翌日。
陽光照亮天地間,照亮整個梅園。
空氣裡依舊彌漫著淡淡的梅花清香,歇了一夜的貴女都精神抖擻的走出門,於梅花樹下穿梭,彷彿昨夜什麼都沒發生過,隻在偶爾的交談間,止不住含沙射影,權當消遣。
太師府、太尉府,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眾人有心看笑話,卻也不敢真的站在門前笑。
“陳太尉罰俸一年,被收回了進宮的腰牌,無召不得入宮。”林書江負手而立,站在矮坡上,偏頭睨一眼身側的洛似錦,“倒不是很要緊的懲罰,隻不過陳家的顏麵儘失,叫天下人都看了一出笑話。”
洛似錦挑眉,“右相不會以為,這是我的手筆吧?”
聞言,林書江笑而不語。
漸漸的,他笑不出來了。
笑容不會消失但會轉移,這下換成洛似錦笑了,笑得何其嘲諷。
林書江:“……”
瞧著這小子慢悠悠轉身離開的背影,林書江若有所思的擰起眉頭,是自己忽略了什麼?難道這件事不是洛似錦的動作?
若不是他,會是誰?
該不會真的是陳太師那老狐狸,自導自演?又或者是皇後娘娘為了爭寵的苦肉計?陳淑容故意自薦枕蓆?
林書江忽然有些迷茫了,怎麼覺得有點不太對呢?
狩獵場這邊,看台上的積雪融的融,清掃的清掃,這會乾乾淨淨,甚至於沒有半點濡濕感。
昨夜雖然鬨騰,但對於帝王來說,充其量隻是後宮多了個女人,身份有些特殊,卻也不是什麼麻煩事,一夜過去,又是精神抖擻的九五之尊。
今年冬獵的彩頭,是先帝留下的紫金墨硯。
這一方墨硯實為前朝之物,開硯便可聞香,蘸墨下筆極為順滑,待字跡乾後,於陽光下熠熠若描金,實乃不可多得之物。
魏逢春坐在洛似錦身後側,瞧了一眼端坐在上的裴長恒,麵不改色之態,真令人心寒,回過神來看向前方的洛似錦。
恰,他正回眸看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讓她沒來由心生窘迫,心虛的低下頭。
“不管發生何事,簡月和林姑會陪著你。”洛似錦叮囑,“狩獵場太大,若是迷失其中,可能會出意外,千萬不要落單。”
在這林木茂密之處,落單是很危險的事情。
狩獵山綿延十幾個山頭,這一圈圍攏下來,素日裡也不知道會不會鑽進什麼熊啊、狼啊的,諸貴人進入林中,都是帶著侍衛和隨扈的,成群結隊的進去倒也沒什麼大礙,但如果落單……後果不堪設想。
沒出事,那叫戒備森嚴。
出了事,就是另一種說法……
“是!”魏逢春認真的記下。
許是昨夜之事讓裴長恒心中不痛快,今日竟是率先翻身上馬,驚得夏四海和一眾百官都有些驚詫。
“皇上?”
夏四海剛要規勸,卻被裴長恒擺手製止。
“皇上是捨不得那方紫金硯台吧?”裴長奕笑道。
裴長恒道,“讓朕看看,南疆的水土會養出怎樣的將士?”
“臣不會讓皇上失望!”裴長奕一揮馬鞭,登時馬聲嘶鳴,揚長而去。
裴長恒手一揮,“開始。”
重鼓擂,鳥齊飛。
殊不知密林深處,有一雙眼睛盯著,等著獵物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