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來時不逢春 415
她爹排行老二,不是沒有原因的
春兒?
春兒!
裴靜和在迷霧中慌了神,誰知一晃神,竟瞧見迷霧中好似有屋簷一角,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但也是一種希望。
等會!
她們之前停下來的時候,可沒發現附近有什麼房子。
不等她反應過來,四周的白霧竟漸漸散去,恍惚間四下已經換了場景,不再是迷霧森林,不再是深山老林,四周這環境竟有種熟悉之感,讓她驀地愣在當場。
這是……
呼吸一窒,裴靜和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瘋子才會在睜眼和閉眼之間,就轉回了家中,回到了當年的永安王府,位於南疆的永安王府,熟悉的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屋舍。
耳畔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喚著她,她便不由自己的往前走,一步一頓的朝著那扇大門而去。
南疆的永安王府,並不似皇都裡的那座府邸輝煌。
相反的,門廳都有些斑駁。
朱漆大門隱約有些起皮掉漆,門前的大銅環都泛著銅綠,推開這道陳舊的大門,就像是推開了自己揮之不去的陰影,裡麵的一切如舊,是她離開南疆時的樣子。
裴靜和好似失了神誌,一步步的往前走,眼睛裡沒有光,周身彌漫開悲涼與淒愴,瞧著熟悉的一草一木,看著長長的迴廊,長滿了青苔的圍牆,都是記憶裡的模樣。
前方,似乎有人在喊她。
“囡囡?”
誰在喊她?
這個小名,唯有母親在世的時候,才會……
“母親?”裴靜和忽然瘋了一般,在寂靜的王府內奔跑,生怕慢了一步,母親就會再度消失,她想要在母親失蹤之前,牢牢抓住她。
沒有娘親的庇護與疼愛,她就會長出全身的刺,然後便會變得……連她自己都不敢認了。
虛以為蛇,披著虛偽的皮。
闖進主院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如同外麵這般,整個永安王府都是空空蕩蕩的,好像天地間就隻剩下了她一人。
屋子裡,溫暖如舊。
母親永安王妃就躺在床榻上,好像是睡著了,安安靜靜,無一人在內。
“母親?”裴靜和低低的喊了聲,眼眶通紅,“娘?”
王妃睜開眼,徐徐轉過臉看她,“囡囡,快來,到娘親身邊來。”
“娘!”裴靜和一下子衝過去,撲進了母親的懷抱,這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場景,母親的懷抱,她內心深處最大的依戀。
母女相擁,泣不成聲。
裴靜和伏在母親的懷中,依賴著母親,一聲聲的喚著。
“娘,你再喊喊我,多叫叫我,我想聽。”
於是乎,老王妃就一遍遍的喊著“囡囡”二字,像是烙印在心頭的痕跡,磨滅不去,傷口隻會越來越深,刻入骨髓。
“囡囡。”
“囡囡。”
一聲聲,一遍遍,彷彿把裴靜和的魂兒都給招走了。
她沉浸其中,唇角帶著滿足的笑……
迷霧重重,看不見方向。
簡月死死抓緊了魏逢春的手腕,生怕撒手沒。
“姑娘?”簡月隻覺得頭暈腦脹,壓根看不清楚周遭,迷迷瞪瞪,恍恍惚惚。
小黑在迷霧中,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響,時刻提醒著魏逢春,是以在簡月身子一晃,即將暈倒的那一刻,被魏逢春一把拽起,扶著她繼續朝前走去。
“簡月!”魏逢春一直喊著她的名字,“不許睡,清醒點,你現在所見皆是夢幻,莫要放在心上,莫要記在腦子裡,將一切放空,空無一物。”
簡月恍惚了一下,“姑娘,奴婢……奴婢好暈,好像……好像看見……”
“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在心裡默唸。”魏逢春提醒她,“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簡月垂下眼簾,身子疲軟得不成樣子,好像使不上勁來,若不是魏逢春扶著她,怕是要倒在地上,但她很聽話,魏逢春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簡月一直絮絮叨叨,一直反複唸叨。
假的!
假的!
驀地,小黑忽然直起身。
魏逢春猛地頓住腳步,徐徐轉頭看向身側,白霧中有羸弱的光亮在閃爍,她不由得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抓緊了身邊的簡月。
“姑娘,奴婢連累您了!”簡月直接癱跪在地。
魏逢春想了想,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沒關係,早晚是要麵對的,你保持清醒,一定不要陷入迷幻之中,其他的交給我。”
若無自保能力,洛似錦哪兒敢放她出來。
這可是山林。
較之皇都,南疆的氣候偏暖,更顯潮濕。
回望著紅點的挪動,魏逢春站起身來,目光隨之而動,“彆躲躲藏藏了,我都看見你了,你不知道蛇的眼睛不是拿來看的,是拿來感應的嗎?”
那人顯然愣住,大概沒料到她會忽然這麼說。
哦不,應該說是,沒料到她會覺醒天賦。
骨子裡的東西,能不能傳下去全看運氣,偏偏魏逢春是個幸運兒,置之死地而後生,兩條命的代價喚醒了天賦。
這不是誰都能有的機遇……
迷霧深處,有人音色帶笑的開口,“魏老二的女兒。”
“明明我已經換了一副皮囊,誰都認不出來,但瞞不住你們這些牲畜,一個兩個聞著味來的,可真是不容易!”魏逢春幽然輕歎,“如跗骨之蛆,真是令人惡心。”
對於她的冷言冷語,對方似乎一點都不生氣,“惡心又如何?隻要能得償所願,又有何懼?魏老二自己跑了,生死不明,將什麼都帶走了……本身就是他的不對。父債女還,似乎也沒毛病吧?”
父債女還?
“你說父債女還,就父債女還,我還說你欠了我萬把兩銀子,怎麼沒見你還我?”魏逢春纔不會上當,“空口白牙,可笑至極。”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巧嘴。”
“你不知用的什麼法子,弄成這樣暗算我們,我連罵兩句都不行?”魏逢春可不慣著他,“你就是那個馴馬的吧?聽你喊我爹魏老二,那你排行老幾啊?哦,駱老四啊!老四,老死,老而不死是為賊,你怎麼還不死呢?”
周遭,冷意漸甚。
魏逢春渾然不怕,掌心微動。
耳畔,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其後便是那男人略顯緊張的聲音。
“你在乾什麼?”
魏逢春摸了摸小黑的腦袋,“如你所見,各憑本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