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來時不逢春 484
你怎麼還活蹦亂跳的?
魏逢春坐直了身子,瞧著裴靜和急匆匆跑進來,又壓著腳步小心翼翼的靠近,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郡主這是作甚?一段時間不見,便認不得我了?”
“你真的沒事了?”裴靜和哪兒是不認得,隻怕這是迴光返照。
魏逢春點點頭,“我沒事了,一點事都沒有。”
倒是眼前的裴靜和,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尤其是這狀態,彷彿隨時會倒下,眼下一片烏青,方纔跑進來的時候,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
“你怎麼了?”魏逢春瞧著她極差的臉色,旋即上前攙了她一把。
進了屋。
裴靜和坐定,魏逢春趕緊給她倒了杯水,“喝口水,慢慢來。”
掃一眼,好像沒看到秋水。
“秋水呢?她怎麼沒在你身邊?”魏逢春皺眉。
裴靜和握著杯盞的手,稍稍一頓,“秋水倒下了。”
聞言,魏逢春沉默了。
喝了口水,裴靜和算是緩過神來,“外麵的狀況不是太好,簡月應該已經跟你提過了吧?”
“嗯!”魏逢春頷首,“還沒有藥嗎?”
裴靜和道,“及時發現的,能有一線生機,晚一步便是藥石無靈。外頭現在人心惶惶,一傳十,十傳百,感染的人數太多了,大劑量的藥砸下去,才能救一人性命,卻也得看此人是否命硬,若是遇見體虛孱弱者,吃藥都不管用,隻能等死!”
“源頭呢?”魏逢春問。
裴靜和又喝了口水,整個人看上去疲倦極了,“軍中有一口井,似乎是因為喝了井水的緣故,我懷有有人下毒,但如今懷疑也沒用,畢竟亂成了一鍋粥,誰都有嫌疑,甚至於可能最初下毒的人,也已經感染了疫病而亡。沒法查!”
“郡主,您多久沒休息了?”魏逢春看向她。
裴靜和喘著氣,累得眼皮子打架,“三天沒閤眼了。”
“休息一會吧!”
這話剛說完,裴靜和就已經趴在了桌案上,一動不動的睡著了。
秒睡!
東奔西跑,勞心勞力,三天沒閤眼,換誰不得倒地就睡?!
“簡月。”魏逢春開口,“把郡主抱到床上去。”
簡月頷首,趕緊抱起了裴靜和,把人送到了床榻上,仔細掖好被子。
若是換了平時,以裴靜和的警覺,根本不可能睡得這麼死,但是這會她知道魏逢春在,愣是完全沒醒,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姑娘?”簡月有些擔心,“郡主遇見了難處,這疫病怕是……”
魏逢春看向她,“我病了,是疫病?”
“嗯!”簡月頷首,“軍醫是這麼說的。”
魏逢春又問,“郡主拋下我了?”
“沒有。”簡月垂下腦袋。
魏逢春深吸一口氣,“我都成那樣了,她沒丟下我,那我為何要丟下她?簡月,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知道你怕不能跟兄長交代,可人不能光顧著自己,有些時候就得齊心協力,若是每個人都抱著逃走的念頭,那這場疫病隻會無儘蔓延,到時候沒一個能躲得開。”
簡月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山崩地裂的時候,我們都是凡夫俗子,無一人能倖免。”魏逢春給自己添了一件外衣,“一個人撐著太難,但若是很多人輪換著去撐,也許就熬出頭了呢?”
凡事,都有兩麵。
有利有弊!
蘇墨這會也倒下了,但因為是早起剛感染,所以吃了藥倒也還能堅持得住。
“蘇軍師。”魏逢春特意來找他。
到處都是熏艾過後的氣息,一路走來都是驚慌失措的人,每個人的眼神都帶著驚恐與絕望,不知道這樣灰暗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洛姑娘沒事了?”蘇墨有些詫異,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氣色紅潤,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的魏逢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這……
雖然藥都是一樣的,但是魏逢春是最早倒下的,後來吃的藥也都是強喂進去,藥效的吸收上,應該不似尋常。
但現在看來,她好像什麼事都沒有?
“我沒事。”魏逢春坐定,“倒是你們……”
蘇墨身上發著高熱,麵色慘白如紙,大概是因為太虛弱,裹著厚厚的棉被都在瑟瑟發抖,“我沒是,郡主如何?”
“放心,郡主睡著了,我已經找人看著,接下來他沒做完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魏逢春猶豫了片刻,“現在疫病的診治,都分為幾個階段?”
蘇墨撐起身子,將枕頭底下的一本冊子遞給她,“我怕自己哪天也倒下,到時候無人接手,所以將疫病開始到蔓延的整個過程,以及診治的過程,全部記載在上麵,你可以自己看。”
“多謝!”魏逢春當即伸手接過。
見著蘇墨審視自己,當即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背叛郡主。”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墨搖搖頭,“我隻是覺得,你好像……好像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其他疫病之人即便因為初期而保命,活下來之後亦是身子虛弱得不成樣子,可看你……咳咳咳……”
蘇墨止不住的咳嗽,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一些。
“喝點水!”魏逢春趕緊給他遞了水。
喝了口溫水,蘇墨稍稍緩過勁來,“我瞧著你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不似外頭那些疫病之人,各個病怏怏的,即便痊癒也是手腳發軟,渾身無力。”
還真彆說,這話的確有道理。
魏逢春醒來之後,不咳嗽不頭暈,隻是因為躺了太久而手腳疲軟,喝了粥喝了點參茶,整個人就徹底活過來了,也沒見著什麼後遺症。
“難道我不是疫病?”魏逢春都開始自我懷疑了。
蘇墨覺得原因應該不在這裡,“當時軍醫看過,很確定你這的確是疫病。”
“那我怎麼和他們不一樣?更何況,我原就體弱,按理說我應該更嚴重才對。”魏逢春這問題,蘇墨答不上來。
恰,軍醫進來重新為蘇墨看診,見著魏逢春的時候,也是嚇一跳。
“你沒事?”軍醫瞪大眼睛,繞著魏逢春左看看右看看,“你都躺了小半月了,還以為就剩下一口氣吊著,怎麼還能活蹦亂跳的?”
魏逢春不愛聽這話,“活蹦亂跳怎麼了?我命大不行?”
“得罪,是老夫說話難聽了,實在是……”軍醫指了指外麵,“天壤之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