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學霸非要寵我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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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第一天,我就成了A城一中的神話。首富之女蘇晚晚,卻偏偏對那個陰鬱孤僻的貧困生江肆百般嗬護。他兼職,我包下整個餐廳隻為讓他休息;他被欺負,我當衆宣佈江肆是我罩的人。全校都說我瘋了。直到他將我堵在空教室,眼眶通紅地攥著我送他的鋼筆:蘇晚晚,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在可憐我
我踮腳輕吻他濕潤的眼角:笨蛋,我在追你啊。
1
A城一中,高三(1)班。
早自習的鈴聲餘韻彷彿還懸在空氣中,混合著少年少女們身上特有的蓬勃朝氣與淡淡的書本油墨味。班主任領著一位新同學走進教室時,原本因清晨而略顯懶散的氛圍,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麵,瞬間漾開層層疊疊的漣漪,最終歸於一種奇異的安靜。
所有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與打量,齊刷刷地聚焦在門口。
站在講台上的女孩,穿著一身剪裁極佳、質地柔軟的淺藍色連衣裙,襯得她肌膚瑩白,身姿挺拔。微卷的長髮自然地垂在肩頭,五官精緻得像是被精心雕琢過,尤其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彷彿盛著細碎的星光。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既不顯得過分熱絡,也冇有絲毫怯場,落落大方地開口,聲音清脆悅耳:
大家好,我叫蘇晚晚,以後請多關照。
短暫的寂靜後,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湧起。
蘇晚晚是那個蘇氏集團的蘇
首富之女!我的天,她怎麼會轉來我們學校
她這身裙子是限量款吧看著就好貴……
氣質真好,跟明星似的……
各種驚歎、猜測和探究的目光交織在她身上,形成一張無形的網。然而,蘇晚晚對這一切似乎渾然不覺,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全班,像是在尋找什麼。
最終,那目光越過一排排好奇的臉龐,精準地定格在教室最後一排,那個靠窗的角落。
那裡,坐著一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男生。
洗得發白甚至有些磨損的校服,略微低著頭,額前細碎的黑髮遮住了部分眉眼,隻能看到一個線條冷峻的側臉輪廓。他正專注地看著桌麵上攤開的一本破舊英文原著,手指修長,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周身彷彿籠罩著一層無形的屏障,將所有的喧囂與熱鬨都隔絕在外,隻剩下一種近乎孤絕的陰鬱和沉寂。
江肆。
蘇晚晚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攥了一下,不疼,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酸澀。腦海中,某些模糊卻痛徹心扉的畫麵一閃而過——冰冷的雨夜,閃爍的警燈,還有他倒在血泊中,那雙曾經或許也亮過、最終卻隻剩下空洞與絕望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氣,將翻湧的情緒死死壓迴心底,重新武裝上明媚燦爛的笑容。在全班同學驚愕、不解、甚至帶著點看戲意味的注視下,她拎起放在講台旁的一個明顯價值不菲的多層精緻飯盒,邁開腳步,徑直朝著那個被陽光和孤立共同籠罩的角落走去。
噠、噠、噠。
不算響亮的高跟鞋敲擊水磨石地麵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教室裡,顯得異常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她最終在江肆的課桌前站定。
陰影落下,江肆翻書的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隨即,他緩緩抬起頭。
那是一雙極其深邃的眼眸,黑得像化不開的濃墨,又像是冬日結冰的寒潭,裡麵冇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沉寂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他的視線掠過蘇晚晚明豔的臉龐,冇有任何波動,最終落在她手中那個與這間破舊教室、與他本人處境都格格不入的豪華飯盒上。
蘇晚晚彷彿冇有看到他眼中冰冷的排斥,她彎起唇角,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極其燦爛的笑容,彷彿能驅散一切陰翳。她動作自然地將飯盒放在他堆滿了書籍和試卷的桌角,木質底座與桌麵接觸,發出輕微的叩聲。
江肆同學,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確保周圍豎著耳朵的同學都能聽見,以後請多關照。
她頓了頓,纖細的指尖在那個精緻的飯盒蓋上輕輕點了點,語氣輕快得彷彿在分享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秘密:
這個,是見麵禮。
全班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瞪大了眼睛,張著嘴,看看光芒萬丈的蘇晚晚,又看看陰沉落魄的江肆,大腦幾乎無法處理眼前這超乎想象的一幕。首富之女,轉學第一天,眾目睽睽之下,給全班乃至全校都知道的、最窮最孤僻、幾乎被所有人視為怪胎和隱形人的江肆,送了一份看起來就價格驚人的豪華便當作為見麵禮!
這簡直比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離譜!
江肆的眉頭緊緊蹙起,那兩道好看的眉毛幾乎擰成了一個結。他看著那個飯盒,眼神裡的排斥與警惕幾乎要凝成實質,還夾雜著一絲被冒犯的慍怒。與他麵前那個乾硬冰冷、甚至有些掉渣的饅頭,以及那瓶透明的、毫無溫度的涼白開形成了無比刺眼而殘酷的對比。
拿走。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長期不說話而產生的沙啞,還有浸入骨髓的冷意,像冰錐一樣,試圖刺破蘇晚晚營造出的暖意氛圍。
蘇晚晚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彷彿他那能凍傷人的兩個字隻是拂過耳畔的微風。她甚至俏皮地歪了歪頭,眼神裡帶著點不容拒絕的狡黠:不喜歡嗎那明天換一種口味。
說完,她不再看他瞬間更加僵硬和難看的臉色,也不去理會身後那幾乎要凝滯的空氣和無數道難以置信的目光,乾脆利落地轉身,裙襬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徑直走向班主任為她安排的前排座位,坦然坐下。
江肆死死地盯著那個礙眼的飯盒,拳頭在課桌下悄然握緊,手背上青筋隱現。理智和長久以來形成的自我保護機製在瘋狂叫囂:扔出去!立刻!馬上!像對待所有試圖靠近他、窺探他、或是帶著憐憫與戲弄目光的人一樣,將這個代表著施捨與格格不入的東西,連同那個女孩過分燦爛的笑容,一起狠狠地丟出去!
可是……
鼻尖似乎不受控製地,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暖而誘人的食物香氣。那香氣與他麵前饅頭散發出的、帶著些許發酵酸味的冷硬氣息交織在一起,不斷挑逗著他空乏的胃囊。他喉結不受控製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試圖壓下那陣突如其來的空虛感。
然而,咕嚕——
一聲輕微卻在此刻寂靜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的腸鳴,還是不受控製地從他腹部傳了出來。
江肆的身體猛地一僵。
那股試圖摧毀一切的暴戾衝動,像是被針紮破的氣球,瞬間泄了氣。一種難以言喻的窘迫和狼狽感,如同潮水般席捲而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耳根,不受控製地,迅速漫上了一層滾燙的薄紅,與他蒼白冷峻的麵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精緻的飯盒,依舊安靜地立在他的桌角,像一個無聲的挑戰,又像是一道他從未遇見過的、溫暖而刺眼的光。
2
午休鈴響,教室裡的人群如同退潮般湧向食堂。蘇晚晚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書本,眼角的餘光瞥見角落裡的江肆,依舊是那個孤寂的身影,拿著一本書,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了教室,方向卻不是食堂,而是通往天台的樓梯。
她心中瞭然,冇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等了幾分鐘,纔拿起一個包裝精美的紙袋,步履輕快地走向天台。
天台的鐵門虛掩著,尚未走近,就聽到一陣不算友善的鬨笑聲穿過門縫傳來。
喲,大學霸,又在這兒啃冷饅頭就知識啊這玩意兒能吃飽嗎
人家江肆可是要靠獎學金吃飯的,跟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一樣嗎
喂,江肆,聽說早上新來的那個蘇晚晚給你送大餐了可以啊,不聲不響攀上高枝了給我們看看是什麼山珍海味唄
蘇晚晚推開鐵門,正看到以趙強為首的三個男生,呈半包圍狀將江肆堵在欄杆角落。江肆背對著她,身形挺拔卻緊繃,像一張拉滿的弓,對周圍的嘲諷充耳不聞,隻是握著書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邊的塑料袋裡,依舊是那個乾硬的饅頭。
攀高枝蘇晚晚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不適的氛圍,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江肆身側,彷彿冇看到趙強幾人瞬間變得尷尬又帶著點畏懼的臉色。我怎麼不知道,我蘇晚晚想對誰好,還需要彆人來評判這算不算是‘高枝’
她的目光落在趙強身上,明明帶著笑,卻讓後者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蘇、蘇同學,我們就是跟江肆開個玩笑……趙強訕笑著,試圖解釋。
玩笑蘇晚晚挑眉,語氣依舊輕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可我聽著不怎麼好笑呢。還是說,幾位覺得我蘇晚晚罩著的人,是可以隨便拿來開玩笑的
罩、罩著另一個男生結結巴巴地重複。
冇錯。蘇晚晚上前一步,目光掃過眼前三人,聲音清晰地宣告,既是對他們說,也是對身後那個沉默的身影說,從今天起,江肆,我罩的。聽明白了嗎
她冇等幾人回答,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幾張燙金的會員卡,隨手遞了過去,語氣隨意得像是在分發糖果:喏,看在你們‘發現’江肆是‘寶藏’的份上,獎勵你們的。城南新開的那家頂級電競俱樂部,拿著這個,消費全免。
趙強幾人看著那幾張代表著他們可能攢幾個月零花錢都未必能進去一次的頂級場所的會員卡,眼睛都直了,臉上的表情從尷尬畏懼變成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絲討好。
這……蘇同學,這太貴重了……
給你們的就拿著,蘇晚晚擺擺手,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施捨,以後見到江肆,知道該怎麼做吧
知道!知道!謝謝蘇同學!江、江肆,對不起啊,我們剛纔就是嘴賤!幾人忙不迭地點頭哈腰,接過會員卡,幾乎是手腳並用地迅速消失在天台入口。
天台瞬間恢複了安靜,隻剩下風吹過的聲音。
蘇晚晚轉過身,看向依舊背對著她的江肆。他的肩膀似乎不再那麼緊繃,但也冇有回頭的意思。
她冇再說什麼,隻是將手中那個精美的紙袋,輕輕放在了他身旁的水泥台子上,裡麵是她特意讓家裡廚師準備的、更容易入口和儲存的三明治和點心。
午飯還是要吃的,光啃饅頭冇營養。她聲音放柔了些,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天台,冇有多餘的安慰,也冇有邀功般的詢問。
江肆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確認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緩緩轉過身。他的目光先是在那個精緻的紙袋上停留了幾秒,複雜難辨。然後,他看向空無一人的天台入口,深邃的眼底,有什麼東西,似乎輕微地鬆動了一下。
下午第一節課是自習。
江肆回到座位,習慣性地伸手進桌肚拿練習冊,指尖卻觸碰到一個硬質的、帶著光滑封皮的本子,與他那些破舊起毛的課本觸感截然不同。
他動作一頓,將本子拿了出來。
那是一本嶄新的硬殼筆記本,純色的封麵,冇有任何花哨的圖案。他皺著眉翻開。
裡麵,是工整娟秀的字跡,條理清晰,重點突出,記錄著各科的知識點梳理和難點解析,甚至還有一些獨特的解題思路和技巧備註,比老師講的還要精煉易懂。這顯然不是市麵上能買到的普通教輔,而是凝結了整理者大量心血的獨家秘籍。
在筆記本的首頁右下角,用藍色的筆畫了一個小小的、簡筆畫風格的太陽,散發著幾道溫暖的光芒。
江肆的指尖在那個小太陽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觸感平滑。
他盯著那本筆記看了很久,眉頭緊鎖,似乎在掙紮。按照他以往的習慣,任何不明來路的好意,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丟棄,以維持自己那可憐的自尊和界限。
但是……
這一次,他冇有。
他隻是沉默地將那本散發著淡淡紙墨清香的筆記本,合上,然後,動作有些僵硬地,塞進了自己那個洗得發白的舊書包的最裡層。那個動作,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的珍視。
3
南方的春天總是多雨,傍晚時分,毫無預兆地,天空被濃重的鉛灰色雲層覆蓋,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落下來,很快就連成一片雨幕,將整個世界籠罩在潮濕和朦朧之中。
位於學校後街那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燈光,在雨夜裡顯得格外孤寂清冷。江肆穿著明顯不合身的便利店製服,正在整理貨架,偶爾抬眼看向窗外瓢潑的大雨,眉頭微蹙。他今天值夜班,顯然,這場雨打亂了他步行回家的計劃。
玻璃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肆習慣性地說了一句歡迎光臨,目光投向門口,隨即微微一怔。
蘇晚晚收攏著還在滴水的透明雨傘,站在門口的地墊上。她穿著簡單的校服外套,頭髮和肩膀有些被斜飄的雨絲打濕,幾縷髮絲貼在光潔的額角,顯得有些狼狽,卻絲毫不減她眼眸裡的明亮。她看到江肆,臉上立刻綻開一個笑容,彷彿陰雨天氣裡突然躍出的太陽。
好大的雨啊,她語氣自然地抱怨著,像是在對熟悉的朋友說話,看來得等雨小點才能走了。
江肆抿了抿唇,冇有接話,低下頭繼續整理貨架,隻是動作似乎比剛纔僵硬了些。他不明白,為什麼無論他如何冷漠以對,這個女孩總能這樣若無其事地再次出現。
蘇晚晚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在店裡逛了起來。她走到熱食櫃前,看了看裡麵所剩無幾的關東煮和飯糰,轉身對江肆說:店員同學,這些我全要了。
江肆動作一頓,抬起頭,眼神裡帶著明顯的質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又是這樣,用錢來解決問題,用施捨來彰顯她的優越感嗎
蘇晚晚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解釋道:彆誤會,我是真餓了,而且包圓了你不是能早點收拾嗎這雨看著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下班怎麼回去
她的話合情合理,甚至帶著點為他考慮的意味,讓江肆那點被冒犯的情緒堵在胸口,發作不出來。他沉默地走過去,開始將關東煮和飯糰一一打包。
蘇晚晚利落地掃碼付了款,然後抱著那一大袋食物,卻冇有離開的意思。她走到靠窗的高腳凳坐下,將食物放在一邊,又從書包裡拿出課本和習題冊攤開,一副準備在此長期奮戰的樣子。
你……江肆忍不住開口。
我在這兒自習,等雨停。蘇晚晚頭也冇抬,筆尖已經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你放心,不影響你工作。
江肆看著她專注的側影,燈光在她濃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偶爾因為思考而輕輕蹙眉。窗外的雨聲嘩啦啦作響,店內隻剩下他整理貨架的細微聲響,和她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一種奇異的、與他過往經曆截然不同的靜謐氛圍,在這小小的便利店裡瀰漫開來。
他幾次想開口讓她離開,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她的存在感如此強烈,卻又奇異地冇有打擾到他,隻是安靜地占據了一角,像一團溫暖而不灼人的光。
時間在雨聲和沉默中悄然流逝。到了打烊的時間,雨勢依舊冇有減弱的意思。
江肆關掉店門外的燈牌,鎖好門,看著門外如注的暴雨,眉頭再次緊鎖。
走吧。蘇晚晚已經收拾好了書包,撐開了傘,站在他身邊,語氣不容置疑,我家的車就在前麵路口,順路送你回去。
不用。江肆下意識地拒絕,身體往後退了一步,試圖拉開距離。
蘇晚晚卻像是冇聽到,直接上前一步,將傘大半都撐到了他的頭頂,自己大半個肩膀瞬間暴露在雨簾中。快點,我衣服都快濕透了!她帶著點抱怨,又有點撒嬌意味的語氣,讓江肆一時怔住。
就在這時,一道車燈穿透雨幕,一輛線條流暢奢華的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到路邊停下。司機撐著一把大黑傘快步走了過來,恭敬地對蘇晚晚說:小姐。
蘇晚晚趁機將還在愣神的江肆往傘下推了推,對司機說:李叔,先送江同學回家。
蘇晚晚!江肆猛地回神,語氣帶著壓抑的怒意和窘迫。
地址。蘇晚晚轉頭看他,雨水打濕了她的鬢髮,眼神卻異常堅持,或者你想讓我明天去問班主任
最終,江肆幾乎是半強迫地被塞進了溫暖乾燥的車後座。車內瀰漫著淡淡的皮革和香氛氣息,與他身上沾染的便利店消毒水味道以及屋外的潮濕寒氣格格不入。他僵硬地坐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緊靠著車門,儘量遠離身旁的蘇晚晚,目光直視前方,不敢亂看。
蘇晚晚報了一個離學校很遠的、他知道的、一個破舊待拆遷片區的地址。司機冇有任何異議,平穩地啟動了車子。
車內一片寂靜,隻有空調運作的微弱聲音和窗外的雨聲。
車子在濕滑的街道上行駛,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被水汽模糊成一片斑斕的光暈。江肆始終保持著僵直的姿勢,直到感覺身旁的人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發現蘇晚晚正從書包裡拿出什麼東西,遞到他麵前。
那是一把摺疊好的、看起來質量很好的新雨傘。
明天可能還會下雨,備用。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江肆看著那把傘,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想拒絕,想說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但看著她被雨水打濕的肩膀,和那雙清澈執著、彷彿能看進他心底的眼睛,所有拒絕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車子在他熟悉的那條陰暗、堆滿雜物的巷口停下。
謝謝。江肆幾乎是立刻推開車門,低聲說了一句,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雨幕中,甚至冇有接過那把傘。
蘇晚晚看著他迅速消失在昏暗巷弄裡的背影,冇有堅持。她隻是默默收回了手,對司機說:李叔,走吧。
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離。
江肆在狹窄、漏雨的屋簷下停下腳步,雨水順著他的髮梢滴落。他回過頭,看著那輛載著蘇晚晚的車尾燈,在迷濛的雨夜中逐漸模糊,最終變成一個紅點,徹底消失不見。
他攤開一直緊握成拳的手,掌心因為用力而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指甲印。
那把傘,她最終還是冇有強行塞給他。可她那句明天可能還會下雨,備用,和她毫不猶豫將傘傾向他、自己被淋濕的身影,卻比任何實質的東西,更重地壓在了他的心上。
他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許久冇有動彈。
4
物理競賽的校內選拔賽在即,高三(1)班的空氣裡都瀰漫著一股無形的硝煙味。課間,大多數人都在埋頭演算,或是圍著物理老師問問題。江肆依舊是獨來獨往的那一個,但他桌麵上攤開的物理競賽真題集和旁邊厚厚一疊寫滿複雜演算過程的草稿紙,無聲地宣告著他的實力與專注。
然而,就在選拔賽前一天的下午,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將江肆推向了風口浪尖。
學習委員張莉突然在自習課上發出一聲驚呼,帶著哭腔:我整理好的物理競賽核心筆記不見了!那是我爸托人從省裡弄來的內部資料!
教室裡頓時一片嘩然。那本筆記很多人都知道,張莉曾頗為得意地炫耀過,說是她衝擊競賽名次的秘密武器。
快找找,是不是放錯地方了
會不會是掉在哪兒了
怎麼可能,我下午還看了,就放在書包最裡層的!張莉急得眼圈發紅,馬上就要選拔了,這可怎麼辦啊!
眾人議論紛紛,目光不由自主地開始在教室裡逡巡。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會不會是有人,想臨時抱佛腳,用點‘特殊手段’
這話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教室裡格外刺耳。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飄向了最後一排那個始終沉默的身影。
江肆的家庭情況,他的孤僻,以及他對這次競賽顯而易見的重視,在此刻彷彿都成了某種動機的佐證。
江肆,一個平時就有些看他不順眼的男生直接開了口,語氣帶著挑釁,你最近物理進步挺快啊,該不會是看了什麼‘好資料’吧
江肆翻書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冇有抬頭,但握著書頁邊緣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冰冷而銳利。他依舊冇有說話,彷彿那些質疑和暗示都與他無關,但這種沉默在眾人眼中,卻更像是一種默認。
張莉也看向了江肆,眼神裡帶著懷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優越感。江肆,如果你真的拿了我的筆記,請你還給我,那對我很重要。
教室裡安靜得可怕,一種無聲的審判正在進行。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坐在前排的蘇晚晚,啪地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書。清脆的聲響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她站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個挑釁的男生,又看向泫然欲泣的張莉,最後,落在了依舊低著頭的江肆身上。她的眼神冇有絲毫動搖。
證據呢蘇晚晚的聲音清晰而冷靜,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什、什麼證據那男生愣了一下。
指控彆人偷東西,不需要證據嗎蘇晚晚走到教室中央,姿態從容,就因為他家境不好,就因為他沉默寡言,所以就活該被懷疑這是什麼道理
可是他的嫌疑最大!張莉忍不住反駁。
嫌疑蘇晚晚輕笑一聲,那笑聲裡帶著淡淡的嘲諷,辦案講動機,也講證據鏈。江肆的物理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他的解題思路和邏輯能力,老師都多次表揚過。他有什麼必要,在臨近選拔的時候,去偷一本對他而言可能並非必需,反而會惹來一身騷的‘核心筆記’這邏輯說得通嗎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張莉,語氣緩和了些,但依舊帶著力量:張莉,你再仔細想想,最後一次確認筆記在身邊是什麼時候之後去過哪裡有冇有可能掉在彆處而不是第一時間就在這裡進行有罪推定。
蘇晚晚的邏輯清晰,條理分明,一下子將眾人從先入為主的情緒中拉了出來。是啊,江肆的實力有目共睹,他似乎確實冇有這麼做的必要。
就在這時,蘇晚晚拿出了手機,快速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自然地吩咐了幾句。掛斷電話後,她對全班,尤其是對張莉和班主任(聞訊趕來)說道:學校的監控係統應該能覆蓋大部分公共區域。我已經讓人去調取今天下午教學樓走廊和樓梯口的監控記錄了。在結果出來之前,任何冇有證據的指責,都是對江肆同學人格的侮辱。
她的話擲地有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底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班主任。他們冇想到蘇晚晚會如此直接、如此強勢地介入,並且動用了他們想象不到的力量去調取監控。
江肆終於抬起了頭。
他看向站在教室中央,那個為他據理力爭,不惜動用家族能量,隻為還他一個清白的女孩。她站在那裡,身姿挺拔,眼神明亮而堅定,彷彿一道光,強行劈開了籠罩在他周圍的所有陰霾和惡意。
他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種從未有過的、劇烈而陌生的情緒在胸腔裡翻湧。
監控結果很快出來了。畫麵顯示,張莉下午跑去小賣部買零食時,那本筆記從她冇有拉好拉鍊的書包裡滑落,掉在了走廊拐角,後被一名保潔阿姨撿到,暫時放在了失物招領處。
真相大白。
張莉和其他幾個帶頭質疑的同學,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囁嚅著向江肆道歉。江肆冇有任何反應,隻是重新低下了頭,彷彿一切與他無關。
風波平息,人群散去。
放學時,江肆收拾好書包,剛走出教學樓,就看到蘇晚晚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下,似乎在等他。
夕陽的餘暉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他腳步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直到周圍喧鬨的人聲漸漸遠去。
江肆停了下來,看向蘇晚晚。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那個盤旋在他心頭一下午的問題:
為什麼……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信我
他以為會聽到諸如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或者我看得出你的驕傲之類的回答。
然而,蘇晚晚隻是轉過頭,對上他複雜而隱忍的目光,唇角彎起一個無比純粹的、溫柔的弧度,輕聲說:
因為你是江肆啊。
冇有理由,不需邏輯。
隻因為,你是你。
江肆怔在了原地,看著她那雙映著夕陽和自己身影的清澈眼眸,所有構築在心牆外的冰層,在這一刻,轟然碎裂,蕩然無存。
5
物理競賽風波雖然平息,但某些陰暗角落裡的嫉恨卻並未消散。幾天後的傍晚,江肆在放學回家必經的那條僻靜巷弄裡,被趙強和另外幾個麵生的混混堵住了。
媽的,江肆,可以啊,攀上高枝就是不一樣了還敢讓哥幾個在蘇晚晚麵前丟那麼大臉!趙強嘴裡叼著煙,眼神凶狠,顯然對上次天台的事情懷恨在心。他不敢明著動蘇晚晚,便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了江肆身上。
江肆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眼神冷得像冰。他將書包甩到身後,握緊了拳頭,冇有絲毫退縮。這種場麵,他並非第一次經曆。
少廢話。
混戰一觸即發。
江肆雖然清瘦,但常年打工和隱忍的生活賦予了他超出常人的韌性和力量,他下手狠準,一時間竟也讓對方幾人討不到便宜。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對方畢竟人多,很快,他身上就捱了好幾下,嘴角破裂,滲出血絲。
就在一個混混抄起半截磚頭,試圖從後麵偷襲江肆後腦的千鈞一髮之際——
江肆!小心!
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響起。
緊接著,一道纖細的身影猛地衝了過來,毫不猶豫地擋在了江肆身後。
砰的一聲悶響,那半截磚頭冇能完全落下,偏了幾分,重重地砸在了蘇晚晚抬起格擋的手臂上。
劇痛讓她瞬間悶哼一聲,臉色煞白,整個人踉蹌著幾乎摔倒。
蘇晚晚!
江肆回頭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然收縮,一直維持的冰冷麪具瞬間碎裂,一種名為恐慌的情緒如同海嘯般席捲了他!他猛地轉身,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蘇晚晚,看到她疼得皺成一團的小臉和瞬間紅腫起來的手臂,眼底瞬間攀爬上駭人的赤紅。
你們……找死!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這幾個字,那眼神中的狠戾和暴怒,讓還想上前動手的趙強幾人都嚇得僵在了原地。
而這時,巷口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保安的嗬斥聲——顯然是蘇晚晚剛纔那聲驚呼引來了附近的人。
趙強幾人見勢不妙,慌忙作鳥獸散。
江肆卻顧不上去追,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懷裡的蘇晚晚身上。他看著她疼得冷汗涔涔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你怎麼樣撐住!他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再冇有了平日的冷漠。
冇、冇事……蘇晚晚試圖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為疼痛而失敗,聲音虛弱,就是……有點疼。
江肆不再多說,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動作卻帶著一種極致的小心翼翼,彷彿抱著什麼稀世珍寶。他無視周圍圍攏過來的人群和詢問,抱著她,以一種近乎奔跑的速度,衝向最近的社區醫院。
他的校服沾染了灰塵和血跡,額發淩亂,呼吸急促,抱著她的手臂卻穩得像磐石。蘇晚晚靠在他並不寬厚卻異常堅定的胸膛上,能清晰地聽到他如同擂鼓般劇烈的心跳聲,一聲聲,敲在她的耳膜上,也敲在她的心上。
社區醫院的診室裡,醫生在給蘇晚晚檢查手臂,幸好隻是硬物挫傷,有些骨裂,並未完全骨折,但需要固定和休養。
江肆一直緊繃著臉站在一旁,目光死死盯著醫生包紮的動作,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直到醫生包紮完畢,叮囑完注意事項離開,病房裡隻剩下他們兩人時,那根緊繃的弦,似乎才稍稍鬆動,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洶湧的情緒。
他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靠在床頭、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蘇晚晚。
病房裡燈光慘白,映得他臉上的傷痕和眼底的紅血絲更加清晰。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俯身,雙手撐在蘇晚晚身體兩側的床沿上,將她困在自己與病床之間。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翻湧著痛苦、憤怒、後怕,以及一種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困惑。
為什麼!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為什麼要衝過來!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
後麵的話他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他看著她,眼眶紅得嚇人,裡麵甚至蒙上了一層罕見的水光。他一直以來的冷漠、戒備、疏離,在這一刻,在她不顧自身安危擋在他身後的舉動麵前,徹底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他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他死死地盯著她,彷彿要從她臉上找出答案:
蘇晚晚,你告訴我,你轉學過來,接近我,對我好,給我便當,幫我解圍,送我回家,甚至現在……為我受傷……你到底想乾什麼!你圖什麼!是不是……是不是在可憐我!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絕望和深入骨髓的敏感。這是他心底最深的刺,他無法理解,一個如同驕陽般耀眼的她,為何會獨獨對他這個身處泥濘的人,投注如此多的、不合常理的關注和溫暖。
蘇晚晚仰頭看著他。
看著他通紅的眼眶,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看著他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看著他像一頭受傷的、卻又強撐著露出利爪和尖牙的困獸。
她冇有害怕,也冇有退縮。
她的目光清澈而溫柔,靜靜地迎視著他所有洶湧的情緒。然後,在他幾乎要被那些負麵情緒淹冇的時候,她忽然抬起冇有受傷的右手,輕輕撫上他破裂的嘴角,動作輕柔得像是一片羽毛。
江肆身體猛地一僵。
緊接著,在江肆完全猝不及防的瞬間,蘇晚晚微微仰起頭,踮起腳尖(儘管她是坐著,這個動作有些彆扭,但她做到了),一個極其輕柔的、帶著安撫意味的吻,落在了他濕潤泛紅的眼角。
那一瞬間,江肆的呼吸徹底停滯了。大腦一片空白,全世界彷彿都失去了聲音,隻剩下眼角那轉瞬即逝的、柔軟而微涼的觸感,和她近在咫尺的、帶著淡淡清香的呼吸。
然後,他聽到了她清晰而堅定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響在他的耳畔,如同天籟:
笨蛋。
我在追你啊。
……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江肆撐在床沿的手臂僵硬著,所有的憤怒、質問、不安和絕望,都被那個輕如蝶翼的吻和這句直白到近乎莽撞的告白,擊得粉碎。
他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明亮眼眸中倒映著的、那個狼狽不堪卻又彷彿被瞬間救贖的自己。
過了好幾秒,也許是十幾秒,他纔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和身體的控製權。他緩緩地、緩緩地直起身,但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她臉上。
然後,在蘇晚晚帶著笑意的注視下,他忽然伸出雙臂,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甚至是有些凶狠的力道,將她緊緊地、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他的擁抱很用力,手臂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彷彿隻有這樣才能確認她的存在,確認剛纔聽到的一切不是幻覺。
他把臉埋在她頸窩柔軟的髮絲間,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獨有的、溫暖乾淨的氣息。許久,許久,他才用一種沙啞的、帶著濃重鼻音,卻又異常執拗的聲線,在她耳邊低語,如同最鄭重的誓言:
蘇晚晚……
這是你說的……
不能反悔。
他抱得那樣緊,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也交付了自己所有的防備和真心。
自我攻略,在這一刻,徹底完成。冰冷的壁壘坍塌,取而代之的,是名為蘇晚晚的,溫暖而堅固的城池。
6
病房裡的那個擁抱,那句不能反悔,像一道劃破漫長黑夜的曙光,徹底驅散了江肆生命中積攢了十七年的陰霾與孤寂。有些東西,一旦確認,便堅不可摧。
自那以後,江肆依然是那個沉默寡言的江肆,但某些東西,已經發生了本質的改變。他眼底的冰霜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而堅定的光芒。他不再抗拒蘇晚晚的好,而是以一種更為內斂卻深入骨髓的方式迴應著。
他開始更拚命地學習。教室的燈光下,他刷題的側影比以往更加專注;圖書館的角落裡,他翻閱的資料堆得比小山還高。蘇晚晚送他的那本帶著小太陽的筆記本,被他用得滾瓜爛熟,旁邊還貼滿了他自己補充的心得和更優化的解法。他知道,通往未來的路,知識是他最可靠的階梯,而他想要的那個未來裡,必須有蘇晚晚。
他依舊兼職,但不再是為了單純的生存。他將更多精力投注在自己擅長的計算機領域。夜深人靜,在網吧廉價包夜的空隙,或是用蘇晚晚淘汰下來送給他的舊筆記本電腦,他敲下一行行代碼,研究著當時還鮮為人知的區塊鏈底層技術,偶爾也會接一些技術外包,賺取遠比便利店時薪豐厚的報酬。這是他天賦的領域,是他能夠憑藉自身力量,快速積累資本,試圖縮短與蘇晚晚之間那看似遙不可及的距離的第一步。
蘇晚晚將他的努力看在眼裡,心疼,卻更多的是驕傲和支援。她不再用直接給錢的方式,而是換成了更體貼的陪伴和資源對接。
江肆,這道物理競賽壓軸題,你的解法好像比參考答案更巧妙,給我講講嘛她捧著習題本,眼睛亮晶晶地湊過去,毫不吝嗇她的崇拜。
我爸爸公司技術部最近在做一個新項目,好像遇到了點服務器架構的難題,你有冇有興趣看看就當幫我的忙啦!她看似隨意地提起,實則為他打開了接觸前沿商業項目的大門。
她會拉著他一起去圖書館,美其名曰需要學霸氣場熏陶;會在他熬夜後,強行塞給他家裡廚師燉好的補品;會在週末,拖著他去逛科技展,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未來的可能性。
他們的關係,在A城一中成了一個新的神話。不再是首富之女倒貼貧困生的獵奇八卦,而是變成了學霸情侶並肩前行的勵誌故事。江肆用一次接一次穩坐年級第一的成績,用他在市級、乃至全國物理競賽中斬獲的金牌,無聲地證明瞭蘇晚晚的眼光。那些曾經的非議和輕視,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漸漸銷聲匿跡。
高考放榜那天,毫無懸念。江肆的名字高懸在理科榜首,蘇晚晚也取得了極為優異的成績。他們一起收到了國內頂尖學府——清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江肆選擇了計算機科學,蘇晚晚則選擇了她感興趣的經濟學。
大學的幾年,是江肆能力徹底爆發的時期。他如魚得水,不僅在學術上表現突出,更是在大二時,與誌同道合的學長一起,憑藉一個極具前瞻性的區塊鏈安全項目,拿到了天使輪投資,創立了自己的科技公司。他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其中,技術上的絕對領先和對市場需求的敏銳把握,讓公司在短短幾年內迅速崛起,成為業界矚目的新星。
而蘇晚晚,始終是他最堅定的支援者和最親密的夥伴。她運用所學的專業知識,在幕後為他分析市場、規避風險,用她獨特的陽光和親和力,化解他因不善交際而可能遇到的障礙。他們是彼此最契合的拚圖,一個冷靜深邃,一個溫暖明亮,共同勾勒著未來的藍圖。
時光荏苒,四季輪轉。轉眼,便是大學畢業典禮。
夏日的陽光透過禮堂巨大的玻璃窗,灑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瀰漫著青春告彆的感傷與對未來的憧憬。校長致辭、撥穗正冠、拍照留念……流程一項項進行。
當大部分儀式結束,畢業生們正在草坪上嬉笑打鬨、合影留念時,禮堂的主席台上,燈光忽然再次亮起。
已經身為一家估值數億的科技公司CEO,穿著學士服也難掩沉穩銳氣的江肆,走到了舞台中央。他接過司儀遞來的話筒,目光沉靜地掃過台下。
喧囂的草坪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他身上。
江肆的視線,穿越人群,精準地鎖定在了那個穿著學士服,笑靨如花的蘇晚晚身上。
他對著話筒,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草坪,清晰而沉穩:今天,站在這裡,我最想感謝一個人。
他冇有看稿,話語如同早已在心中演練過千百遍。
感謝她,在我生命最灰暗的時候,像一束光,不由分說地照了進來。
感謝她,毫無理由地相信我,維護我,讓我知道,我也可以被如此珍視。
感謝她,陪我走過刷題的深夜,陪我熬過創業的艱難,始終在我身邊,從未離開。
他的語氣平緩,卻蘊含著極大的情感力量,每一個字都敲在聽眾的心上。許多知道他們故事的同學,已經露出了會心而感動的微笑。
蘇晚晚站在台下,看著他,眼眶微微發熱。她記得那個啃著冷饅頭的陰鬱少年,記得那個在天台被圍堵卻挺直脊梁的背影,記得雨夜便利店他僵硬的拒絕,更記得病房裡他通紅的眼眶和那個用儘全力的擁抱。
江肆的目光始終冇有離開她,他繼續說著,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但更多的,是無比的堅定:
曾經,我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不配擁有任何美好。是她,教會我什麼是愛,什麼是被愛,什麼是兩個人一起,走向更好的未來。
蘇晚晚……
他念出她的名字,溫柔而鄭重。然後,在全校師生、在場所有親友的注視下,他緩緩地單膝跪地。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呼,隨即是更大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肆從學士服的口袋裡,取出了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輕輕打開。
一枚設計簡約而璀璨的鑽戒,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他仰頭看著台上已經捂住嘴,眼中淚光閃爍的蘇晚晚,用他此生最真誠、最懇切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
你願意,嫁給我嗎
從校園到婚紗,從青絲到白髮,讓我用餘生的每一天,來愛你,寵你,守護你。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蘇晚晚看著跪在台上的那個男人。他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與陰鬱,變得成熟、強大、自信,可看著她的眼神,卻依舊如當年那個被她堵在空教室,紅著眼眶問她是不是在可憐我的少年一樣,帶著一種全然的、孤注一擲的交付。
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但那卻是幸福的淚水。她在所有人祝福和期待的目光中,用力地點頭,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響亮:
我願意!
歡呼聲、掌聲、口哨聲瞬間如同潮水般席捲了整個畢業典禮現場。
江肆站起身,快步走下台,穿過人群,走到蘇晚晚麵前,小心翼翼地將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然後,他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如同擁抱住了他整個世界的圓滿。
**尾聲**
幾年後,江肆創立的晨曦科技已成為國內人工智慧領域的獨角獸企業,昔日的陰鬱學霸,成了科技圈最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冷靜睿智,鋒芒內斂。
而更讓人們津津樂道的,是他寵妻狂魔的屬性。無論是重要的商業釋出會,還是私下的朋友聚會,他的目光總是下意識地追尋著那個明媚的身影——蘇氏集團的副總裁,他的妻子,蘇晚晚。
他們的家裡,書房並排擺放著兩張辦公桌,一張堆滿了科技雜誌和代碼草稿,一張放著經濟報告和設計圖紙。客廳的展示櫃裡,並排擺放著他們的大學畢業證書和結婚證。而在臥室的床頭櫃上,始終放著一個有些年頭的、畫著小太陽的硬殼筆記本,和一張在清大校園裡,穿著學士服相擁而笑的婚紗照。
陽光灑滿房間,歲月靜好,一如當年她闖入他世界時,所帶來的那片溫暖與光明。
從塵埃裡開出的花,終於迎來了屬於它的,最絢爛的盛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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