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偶像 ◎21.第二十一章
◎21
吃完飯回家,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星羅棋佈的夜空籠罩在紅磚房的上方，翠綠的爬山虎在晚風中點頭。
走廊上的一排燈泡亮起，大蒲扇帶起蚊香的輕煙。
屋子被炙熱的太陽烘烤了一整日,
悶熱難耐，南川搬出幾根塑料凳子，放在走廊裡供大家歇涼。
“各位觀眾朋友們早上好！”
他們四人或站或坐地圍在一塊兒,
正在觀看第一屆比賽的精彩錦集。
南川翻出筆記本看了看：“我記得第一屆的比賽專案有……”
“我知道！第一輪是荒野求生！”清春舉手搶答,
“比賽地點在一座四麵環海的小島上，官方要求選手自己想辦法跨越5公裡的海麵。”
正好視訊播放到了開賽節點。
由於ns沒有提前進行宣傳,
活動舉辦得悄無聲息,
所以當年參賽人數隻有十萬人左右。
南川他們緊盯手機螢幕。
那是十年前的深秋。
冰冷的海岸線上劃分出幾條賽道，選手密密麻麻地等待槍響，直升機帶著救生繩索在空中徘徊。
場麵極為壯觀。
就在此時,
鏡頭對準了一位青年,
他激動地揮舞雙臂,
大喊道：“爸爸媽媽,
我上電視啦！”
然後告訴救生員：“我不會遊泳。”轉身就跳了下去。
“不會遊泳你倒是彆跳啊！”救生員崩潰地把人撈了起來。
“可是參賽就能領一袋大米啊！”年輕人打著寒顫爬起身，頭上被後期p上了【淘汰】二字,
高高興興地抱著大米回家了。
可見當初並沒有人把這場選秀當回事，大多數人隻是去湊個熱鬨。
然而就在大家被【必須遊泳過去】的從眾心理影響，紛紛頂著蕭索的冷風棄權之後。
一艘帆船駛出海麵，一輛摩托艇飛速前進，甚至有人坐在木盆裡劃了過去。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官方隻說了要過去,
又沒說一定要遊過去啊！
可即使過去了，等待他們的也不是什麼世外桃源，而是危機四伏食物緊缺的荒島。
“據說這座島上50的土壤是由屍骨堆積而成,
上島的人非死即瘋，”一個透著金屬質地的雜音在耳邊響起，“被人稱作詛咒之島。”
清春正看得認真，聞言點了點頭，但隨即一股寒氣襲來，他又察覺到不對。
這是誰的聲音？
他側眼看向地上的影子，北辰正在洗澡，所以他們有一、二、三、四、五……五個人。
“多，多了一個，”清春沒有回頭，卻在擡眼的瞬間，瞥見隔壁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他身後的一顆人頭，“我背背背……”
“背後。”沈舒元幫他說道。
“背後怎麼了？”南川伸長脖子望過去，待看清之後，神色驟變，臉色刷白道，“有有有……”
“有鬼。”沈舒元幫他說完。
然而“鬼”字落地的瞬間，清春已經像個竄天炮一樣咻地蹦了起來，直接踩在南川的兩腿之間空出的板凳上，扯住他的衣領，跳到他身後蹲下！
“啊啊啊！鬼！有鬼……嗚……”清春腦子當機了。
“啊啊啊！”南川差點被他的斷子絕孫腳踩個正著，猛地往後一撤，也跟著哇哇大叫。
方亭玉被他倆吼得一激靈，轉頭看向裹著浴巾跌跌撞撞跳出浴室的北辰。
“……”孩子頭上的泡沫都沒來得及衝。
“鬆，鬆手，”南川拍了拍清春扯住他衣領的手，“喘不上氣了。”
清春藏在他身後使勁搖頭。
“我錯了，我錯了，我騙你的！”南川臉都被勒充血了，才告訴清春，“那不是人頭，是我拚夕夕砍一刀免費領的拖把！”
“真的嗎？”清春扭頭問沈舒元，見他頷首肯定，這才心有餘悸地探頭瞄了一眼。
果然。
灶台邊靠著一根碎布條裹成的拖把，不是什麼人頭。
他站起身踹了一腳南川的板凳。
沈舒元發現北辰站在浴室門口沒有進去，便把板凳挪到屋內坐下了。
一通鬨騰之後，宿舍樓內再次安靜下來，鄰居們對於“見鬼”兩個字已然免疫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待南川他們重新坐下，繼續觀看視訊的時候。
第一天的比賽已經快進至結束，淘汰人數高達六萬人之多。
“哪怕在荒島上撐過了半個月，進入下一輪，大家以為可以鬆口氣了，”方亭玉說，“但接下來公佈的比賽主題卻是：絕境逃生。”
“這已經不是選秀節目了吧？”清春十年前才七歲，已經記不大清了。
“不，第一輪比賽結束後，舉辦了篝火晚會。”
南川點開另一條視訊。
“這場晚會纔是重點，選手們一直堅持到求生結束，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已經瀕臨極限，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準備晚會演出……”
並且一開始抵達小島的先後順序，以及在島上的求生表現都不會計分。
官方隻是通過這種手段篩選選手，最後在晚會上的節目效果纔是排名積分的關鍵。
“他們這樣做就像在暗示大家，每個人的出生不同，他可能有[帆船]、[摩托艇]、[木盆]，或者兩手空空。”
南川總結道。
“這就是ns的選秀宗旨嗎？”清春問。
“大概是的，”南川再次扒拉螢幕，“……第三輪是穿越沙漠。”
這丫就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正常的專案。
沈舒元興致缺缺地掃了一眼，低頭玩起了北辰的魔方。
南川安慰大家：“不要擔心，最差我們也能領到四袋大米！哈哈哈！”
其餘人：“……”好棒棒哦。
“那要怎麼備賽？隻訓練唱歌跳舞不行吧？”清春迷茫地看著南川，“而且這一次的比賽內容，官方也沒有透漏半點訊息……”
“沒事，我們不知道，彆人也不知道，反而很公平，”南川繼續低頭寫筆記，“你們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清春答應一聲，浴室也空了出來，在詢問過幾位哥哥之後，他拿著衣服進去。
在他踏進昏暗逼仄的空間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想起。
如果是拖把的話，那剛剛是誰在他耳邊說話？？？
方亭玉下樓接了個電話，回來找到南川，臉色有些難看。
“怎麼了嗎？”南川還在整理隊員的資料。
“南川。”方亭玉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側頭聽了聽浴室裡的水流聲，低聲問他，“你在隊裡放了個定時炸彈？”
南川一開始沒明白他的意思，在注意他目光所指之後，神色微肅。
“清春父母那件事根本就還沒有解決，”方亭玉皺起眉心，“他的爸媽一直沒有回來找他，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南川合上本子，緩緩站了起來：“方老師，我相信清……”
“你相信沒用，”方亭玉按在他肩上的手稍稍用力，眼下陰霾密佈，“有朝一日，他會毀了你的所有努力。”
南川看著他沒說話。
“現在還不晚，我認識很多人，我可以幫你再找……”方亭玉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隻要清春，”南川擡手握住他的胳膊，從肩上拿下，“對不起方老師，我知道這樣很冒險，可我們少不了清春。”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方亭玉試著勸他，“清春還小，他有無限可能，但是你不同，南川，這或許是你最後的機會。”
南川想起那場暴雨裡清春叫他幫幫他，笑著說：“你們就是我的機會。”
“……”方亭玉收回了手。
“我會保護大家，”南川執著道，“方老師，你回歸之後，外界肯定少不了閒言碎語，如果你累了，隨時可以躲到我身後，我會保護你們，就像保護北辰一樣，我絕對不會退讓。”
“南川……”方亭玉感覺他這樣子下去不太妙。
畢竟一個隊伍不可能隻靠一個人支撐，需要大家相互扶持才能走得長遠。
然而他還沒有說出口，南川就被吳奶奶叫走了。
南川回過身衝他揮手：“放心吧！”
方亭玉望著他跑下樓的身影，許久才收回視線，一手撐在窗台上，傾身問裡邊的人：“你說呢？”
沈舒元坐在屋內的窗邊，聽得一清二楚。
他將手裡的魔方拚湊出完整一麵紅色，才道：“輸了，陪他。”
隨後擡頭看向浴室門：“小春，知道，他明，明白。”
方亭玉猜測他是想說，清春知道他們將會因他涉險，所以正頂著巨大的壓力。
可哪怕麵對這種程度的壓力，他和南川也沒有放棄。
他還是來到了這裡。
剩下的就看他和沈舒元了。
方亭玉擡起手肘，站直了身子，指尖停在窗邊，垂眸看著沈舒元沉默的側臉。
儘管剛才聽南川說過九橋北站的事，但他對沈舒元的動機仍是半信半疑。
這個隊伍看似戮力同心，實際上還是一盤散沙。
一個小時後，大家排隊洗完了澡，正吹著風扇、喝著涼蝦的時候，南川從吳奶奶那邊回來了，激動地通知大家。
“我們接到第一場演出了！”